晏晏于飞 第8章 机关大师

许是上次来订货的门派觉得冰炉好用，向其他人介绍了一番，又或许有所犹豫的客人被逐日攀升的温度杀得片甲不留，源源不断的购货信从各地飞来，机关组一下子成了整个谷里最忙碌的人群。

“李师兄，我屋窗户坏了，你们……现在有人有空来看看吗？”

不大平整、甚至还带着泥坑的地面上堆满了半成品炉子，有的缺俩耳朵，有的肚上空了个洞，再往里看是几人高的模具塔，一座座未成型的炉子正在其中酝酿。另一角是大大小小木块叠成的山，看上去随时会有坍塌的风险。

来求助的师弟踏入院门便愣了，他不确定地退回去看了两眼墙上的题字，没错，是“机关大师”。

待他再次回来，两片木屑冲他而去，不由分说闯进了他嘴里，把他逼得退到墙后好一通咳嗽。

“是有人来吗？”木堆抖动几下，从里面钻出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的胡子上还挂着吹不干净的木渣。

门外探出一颗头向他挥了挥手。

“李师兄，我……”师弟刚开口，手里就被塞了本小册子，其上龙飞凤舞地飘着几个大字：简易版维修指南。

李立摸着胡子似是在做思考，转眼间师弟手上又多了一摞纸册，同开始的那本一样，都是《简易版维修指南》。

“来得正好，省得我们满谷跑着发了。”李立用没有手指的拳头捶了捶师弟的肩，“近来单子多，我们人手不够天天倒着来，谷中的维修难免不及时。半夜我们商量了下，一人几页地兑出了这些，你们暂且先按照上面的来，若是修不好再来寻我们。”

他眼中的疲惫让他本就不显年轻的脸更是老了几十岁，说罢他又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木板，“或者直接把坏了的地方写在上面，我们看到就去修。”

不知怎的，望着李师兄走向木堆的背影，总觉得心中多了几分悲凉，好像有点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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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听闻，机关组的拖延大师们为了方便眼下冰炉的运输，也顺道为以后可能存在的暖炉、长明烛等开路，决定大批量制作一群改良版机关雀。

但这开工速度是否也太快了？

师弟眼前叠着书，只能勉强用脚看路，他虽祈祷了半天不要撞到人才好，但也许是手里的书册怨气太重，怕什么反倒来什么。

“哎呦，不好意思我看不见路，没事吧？”虽挨了一下撞，他的手却端得及稳，此刻往后踉跄了几步，面前挡得严严实实的书墙还安稳站着。

好消息，对面没说有事。

坏消息，对面一声没吭。

眼瞅着自己即将成为谷里第一个杀害同门的凶手，师弟也管不得手里的书了，随手撒开任它们体验落地美。

手撒了，书纹丝不动，他有点汗流浃背了。

偏生他往左挪一步，书墙便跟着挪一步，他退后半步，书墙唰地贴过来，径直怼在自己脸上。

他不会遇到传说中的器灵了吧？

“器灵大人，整日哭天喊地求您找您的人是机关组的师兄姐，您同我一个放羊的也没有共同话题啊，您要不别拦我了呢，后山的羊还等着我去溜呢！”

好心酸，好命苦，好孩子，孟晏默默抱着书侧了下身给他让路。

师弟大步跑出两步又刹回来：“晏师姐，怎么是你？”

孟晏举了举手里的书，示意自己没法“开口”。

“所以说，你刚从谷外选好储物地点回来？”

师弟受邀爬上了孟晏再次改良过的机关鸢，它比初见时大了一倍有余，现在载着两个人和一堆杂七杂八平安飞行不成问题。

孟晏点点头，手指了指边栏提醒他坐稳扶好。

“这大家伙都这么方便了，你们怎么还在造小机关雀，多造几架大大大鸟轮着去飞不就好啦？”

很快这位外行小师弟就明白了原因。

那是一种浑身上下除了感受，旁的似乎都离自己而去了的奇异体验，头晕眼花、四肢乏力已经不足以来形容，直到落地躺了半天，他才试探性地测着鼻息，看看自己到底还剩不剩一口气。

孟晏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靠坐在墙上，用他感受世界这段时间随手把窗户修了。

“机关鸢越改越复杂，大家同时还要忙着做冰炉，短时间内凑不出人手和材料再造一只了，而且即便有了满山的机关鸢，我们也总要有人去开才能送货。”

刚回了半口气的师弟听完这句话差点又没了。

“后来我们商量着改进了机关雀，现在这小家伙也能运送重物了。”

不仅如此，他们“机关大师”内部还对于日后的无边希望提出了新的安排。大家方便远行的由孟晏载出谷内，在已经确认过位置的小储物点安家，留守谷内的人负责制造成品，谷外暂住的则负责接收机关雀的外送，再就近送至客人家中。

“其实我还蛮喜欢开着机关鸢载大家出门的。”孟晏说着，眼里闪闪的，她的高兴和热爱溢于言表，“但大家可能在谷里待习惯了，也可能不大喜欢这种短暂的离别，坐在机关鸢上好像没有很开心。”

师弟撑着墙艰难起身，脸色白得像是天上的云，每一挪步都飘着似的。即便没有任何交流，他也已经完全理解了孟晏口中大家的不开心，认清了改良机关雀代替人工运送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看他至少表面无碍，孟晏把书册抱回他身前，而后一个翻身跳进了机关鸢里，“我回去同大家一起赶工机关雀和冰炉了，趁天还热，造的多就赚的多，这些《指南》的分发就交给你了。”

巨大木鸟起飞掀起的风把师弟又刮回了地上，纸册连卷带砸铺了一地，他面无表情地躺在纸堆里想，今天后山的羊要自力更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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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下了场雨，万物的燥都被水冲了去，青苔不知何时攀上的台阶，被檐顶的落雨砸出片坑洼的小洞。

木材湿了，有的干脆生出蘑菇来，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小院后墙，在它之后是还未清除的杂草荒地。

怕是荒不了多久了。

温度不那么灼人，冰炉的制作就不那么催他们，眼见天时地利人和，孟晏翻出小块机关鸢在众人跟前抛着。

现在收缩后的机关鸢不再同之前一样，一整个凹凸不平难以直视的木头疙瘩，师兄弟们你一锤子我一刀，师姐妹们雕片装饰刻根毛，小家伙看来像鸟多了，尽管它变形放大后还有些一言难尽。

她一动作，大家瞬间会了意，这是又想带人出门兜风了。

大家颇为和谐地或咳嗽或头疼起来，仿佛都在这场雨里生了病。

毕竟之前他们没坐过这新鲜玩意时，听到孟晏可以载人同行，一个个几乎是抢的，直到真正坐好扶上木栏，脸上的大白牙还不肯收不回去。

然后他们便在孟晏的驾驶中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翻江倒海，地点是肚子里，有几个还没飞出谷就哭着喊着放自己下来，大多数是自上鸟到回谷，全程没再说一句话，只有那么一两个骨骼精奇的，同孟晏一起落地能有说有笑。

这一来二去，命都落路上半条，更别想着上门拜访邻友和介绍机关了。

孟晏无奈叹口气，抛着小木鸟打算找地方起飞。

路过楚茗屋前，里面的人笑着迎她进去，她当即收了机关低头检查起衣服。

问题似乎有些大，左袖口毛了边，右臂破了洞，腰上不知在哪挂开了线，裙摆……黑灰黑灰的。

早知道刚刚不去机关小院走那一遭了，现在是真糟了。

里面的人见她一套动作后定在原地，想也不用想就猜到她该是个怎样的惨状，从屋内缓缓走来打趣道：“晏晏姐现在知道着急啦，别躲了，给你裁了新衣裳。”

孟晏被她拖拽进了屋里。

平日孟晏奉行的穿衣原则无外乎三条：哪件干了穿哪个，哪件方便穿哪个，哪件经得起她从东滚到西穿哪个。

因此，她更倾向于那些布料粗糙形制简单的旧衣服，楚茗为她裁了不少新裙子，她实在不舍得穿。

“这身适合你，我想你会喜欢。”

只见她从黑色木匣中取出件墨衣。

孟晏眨巴了两下眼睛，心道原来那匣子里有东西啊。

楚茗将衣服抖落开来指给她看。

这件不同于往日精致的长裙，整体而言少了大片花饰，也不再是从头到脚一个整体，反而是拆开来的。上衣胸前有暗花，点缀而不突兀，袖口显然是费过心思的，特地在腕部收起，又绣了两只小雀，下裳改裙为裤，只看一眼就能想到日后的便利。

这还没结束，楚茗又点了点腿侧和腰间饰物，孟晏随着她的动作去看，才发现那几处还留了口袋，乍一看根本看不出，除了主人还有谁能想到。

接过梦中情衣，孟晏觉得它的布料较过去也有不少变化，她还没仔细摩挲，楚茗便在一旁同她解释。

“这匹布是几月前新得的，布商说它更结实耐用，我一瞧它的颜色，就觉得你会需要。”

孟晏扒拉着新衣裳没手说话，眼里嘴角是抑不住的欣喜。

突然，她把衣裳丢回了匣里，在楚茗略显疑惑的眼神中将她一把抱起，围着桌子转了个圈。

李立（腌入班味版）[化了]

孟晏（芜湖起飞版）[星星眼]

师弟（我谁这哪版）[害怕]

楚茗（绝世好闺蜜版）[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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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机关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