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晏晏 第46章 病了？

接下来一连几日夏璟言都在小院中，平时里教教两个小朋友读书写字，而当两个小盆友跟着李伯去城中，夏璟言闲下来之时，便就会时常陷入发呆。

锦衣卫来到扬州他不意外，虽说锦衣卫名义上只听命于自己，可他早几年就将调动锦衣卫的权利给了皇兄，只是皇兄从来没用过。他只是没想到锦衣卫会突然这么大张旗鼓，自己才消失两个月而已。这样下去，被找到的时间会比他预想的早很多，可他还没准备好面对皇兄。

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先换个地方？这几日他时不时会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留下来，一是因为他答应了要教两个小朋友读书写字，二是扬州瘦马之事还未解决。他前几日已写了一封信寄给璟熠，其中提到了扬州瘦马之事，只是他熟知本朝法律，只是买卖奴隶，依目前的条律很难对那些人作出惩处，只能颁布新的律法，杜绝此事发生。

他在信中提到了想要完善奴隶买卖条例，让弟弟先在早朝之上与众位大臣商议此事。但如此一来，他在扬州之事就会被知道，届时皇兄就会派更多的锦衣卫来扬州搜寻自己，锦衣卫的能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还能在这小院藏多久呢？好在他不在城中住，小院地方有隐秘，只要自己不出门应该还能再拖一段时间。

民信局的送信的速度并不快，从扬州到长安需要六七日的时间。夏璟言在小院教书时，夏璟熠收到了哥哥的前一封信，还有一个照着他样子刻的木偶。

麒麟殿书房内，夏璟熠坐在窗前刚看完信，正笑意盈盈的把玩着小人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时，夏璟熠只来得及把信收起来，而那人便已到了他身旁。

夏璟熠收起笑容，虽未回头，便已从对方散漫的脚步声中听出了对方是谁。夏璟熠语气中颇有一丝无奈的转过身来说道：“傅将军怎么日日都来本王殿中，这到底是傅将军的宫殿还是本王的宫殿？”

傅洵之扬着嘴角，却并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夏璟熠手中的木偶打量了一会，笑道：“这是小殿下吧？刻的可真像，是陛下给小殿下送来的吧？”

虽是疑问，语气却很是笃定，夏璟熠正与辩解，就听傅洵之又说道：“唉，陛下对小殿下真好啊，即使不在宫中，对小殿下的爱却没少半分。只是可惜了我们子珩，日日受着相思之苦，却也未曾得到过陛下的半分垂怜。”

“哼，大哥活该。”夏璟熠毫不客气的挖苦道，“是他先让哥哥伤心的。”

“子珩确实活该，可这都两个多月了，小殿下对子珩的惩罚也该结束了吧？”傅洵之望着夏璟熠的眼睛笑着说道，那目光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夏璟熠心虚的移开目光，底气不足的说道：“我何时惩罚大哥了，傅将军莫要胡说八道。”

“小殿下没有吗？”傅洵之笑着反问了一句，说道，“难道陛下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当然，哥哥都把退位的诏书留给我了，不会再回来了。”夏璟熠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弱，底气明显不足。他那日确实是故意说哥哥不会再回来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傅将军发现了，明明大哥都毫无察觉。

傅洵之看着对方飘忽不定的眼神，笑了笑，说道：“下官可不信陛下会丢下他最疼爱的弟弟，永远不回来。”傅洵之揉了揉夏璟熠的头，温声说道：“小殿下，子珩他已经受到惩罚了，认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殿下您就大人有大量，宽恕他吧？”

夏璟熠沉默了下，没说话，在他看来，这点惩罚远远不够，哥哥的痛苦岂是大哥所能体会到的。

傅洵之没等到对方回答，于是又继续说道：“小殿下想让子珩痛苦也就罢了，但是小殿下也想让陛下继续痛苦下去吗？陛下有多喜欢子珩小殿下还不清楚吗？陛下的痛苦岂是离开京城就能消失的。”

“哥哥他…他说过不要大哥了的。”一提到哥哥，夏璟熠就心软了，但他还是不想轻易放过大哥。“哥哥他…已经有了新生活，新朋友，很快就会忘记大哥的。”

傅洵之稍稍弯了弯身子，与夏璟熠的目光在同一高度上，轻叹了一声，说道：“小殿下太小了，还不懂情爱之事。这岂是说放弃就真的能放弃，说不要就能真的做到不要的？尤其对陛下而言，陛下在本该被迫一夜长大的时候突然又有了一个人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他在该承担帝王责任的时候又逍遥的过了四年，这四年里不管是朝政还是生活，他有多依赖子珩小殿下比下官更清楚，让他放弃子珩无异于是让他放弃他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傅洵之停顿了一下，望着夏璟熠的眼睛，温和道，“在这四年里，陛下对子珩的感情已经深深的长进了血肉里，想把这部分感情剥离出来，所要承受的疼痛比抽筋剥皮还要更甚，小殿下舍得让陛下这么疼吗？”

夏璟熠眸光动了动，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当然不舍得哥哥痛苦，但哥哥已经痛苦过了，万一，即使机会渺茫，但万一哥哥真的能忘记大哥呢？哥哥从未在信中打探过大哥的消息，也许，哥哥就是在逐渐遗忘大哥呢？不！哥哥一定在遗忘大哥！他宁愿这么相信着，令哥哥如此痛苦的大哥早已配不上哥哥的爱。

夏璟熠道：“哥哥很快就会忘记大哥的。哥哥信中从来不问大哥。”

傅洵之闻言却又叹了一口气，温声说道：“小殿下，不问才是有问题。陛下不问，正是因为他还面对不了这件事，他还在逃避。但若是一直逃避，就永远无法面对这件事，永远无法走出来。陛下他给了自己多长时间来完成这件事？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傅洵之的话似是触动了夏璟熠，哥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回来，夏璟熠挣扎了下，沮丧的说道：“哥哥没说要多久，哥哥说他好了就回来了。”

“那陛下若是一直好不了呢？”傅洵之说道，“小殿下能忍受哥哥离开这么久？”傅洵之说完捏了捏夏璟熠的脸，说道：“我们小殿下也很想哥哥是不是？”

闻言，夏璟熠脸色瞬间暗淡下去，自己当然很想哥哥，仅仅是书信怎么可以缓解他对哥哥的思念。

傅洵之见对方表情有所松动，又道：“小殿下也想让哥哥幸福是不是？不如让下官帮小殿下一起，让陛下得到他想要的？下官也希望陛下能早点回来，让我们小殿下早日开心起来。”

夏璟熠又陷入了沉默，傅洵之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的等着对方思考。良久之后，夏璟熠才点了点头，说道：“傅将军怎么帮本王？”

傅洵之漏出一个放松的笑，直起身来，说道：“小殿下既然不清楚陛下有没有在忘记子珩，不如我们测试一下陛下，若是陛下真的不在意子珩了，那我们就等着陛下回来；若是陛下还未忘记，那我们就给子珩一个提示，让子珩接陛下回来，好不好？”

夏璟熠听完又低头沉默了下，似是在权衡，不过这次很快便有了答案。夏璟熠抬头对傅洵之说道：“好，这次就听傅将军的。怎么测试哥哥？”

“病了？！”小院内，正在看信的夏璟言表情突然变得凝重、焦灼。

“嗯？言兄的弟弟生病了？”一旁的顾千城见对方紧锁着眉头，把手中的两张信纸翻了又翻，似是在找些什么，随后好像没找到般失望而又无奈的喃喃道：“怎么也不多写一点。我这才走了多久，那些人就不上心了？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处罚他们。”

夏璟言喃喃完，又抬头对顾千城焦灼的说道：“顾兄，我去写封信，麻烦你再帮我跑一趟。”

夏璟言说完，就立刻转身向屋内走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夏璟言便带着信快走走来，一把把信塞到对方怀里，快速说道：“有劳顾兄了，现在就帮我我跑一趟民信局，越快越好。”

夏璟言一向散漫，平日里总是慢慢悠悠的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很少漏出着急的样子。顾千城看着对方难得一见如此郑重焦灼的样子，也不敢懈怠，正要让小厮送去，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可这民信局的信件都是统一在日出之时送出，此时送过去也要等到明早才能发出。”

“哎呀，”夏璟言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免失落的说道，“我都忘记了。”现在才刚过午时，今日的信件早已发出，距离明早还有很久很久，即使现在送去也没用。

夏璟言叹了口气，说道：“那等顾兄回去的时候再帮我送吧。”

然而顾千城却突然漏出一个笑，说道：“不如言兄把信交给我，我让府中的人跑一趟长安，帮言兄送信。”

夏璟言犹豫了下，对方对他的身份已经起疑，他不想节外生枝。然而就在犹豫之时就又听顾千城说道：“由我们顾家去送，不出四日就能送到。言兄弟弟的回信，也能一同带回来。”

“那就有劳顾兄了。”夏璟言终于下定决心，比起其他，他更担心皇兄的病，信在路上至少已过了五六天才送到他手上，这期间皇兄是好了还是严重了他实在很担心。

“只是回信就不必麻烦顾兄的人了。”夏璟言又说道。

“哦？”顾千城意外道，“言兄不是很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