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陛下现在很忧郁。
非常、非常忧郁。
原因无他,这人间界的床,简直是对他尊贵腰椎的酷刑!就算换上了谢长安那什么御赐的紫檀木榻,也依旧硬得能让他梦见自己在刀山地狱加班。
“本君的腰……嘶……”他扶着腰,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从榻上爬起来,脸色黑得堪比锅底,“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帝君把那张寒玉床一并踹下来。”
白无常憋着笑,小心翼翼递上温水:“公子,忍忍,忍忍啊!好歹比昨天那硬板床强点,您就当……体验民间疾苦?”
黑无常默默递过热毛巾,言简意赅:“适应。”
那表情分明在说:陛下,您就认命吧。
只有清粥小菜!连片肉都没有!用过依旧清淡得让他想掀桌的早膳,谢长安早已人去朝空。阎王瘫在院中唯一的躺椅上,晒着这毫无灵力、纯粹只是“亮”的太阳,感觉自己像条被晒干的咸鱼,还是忘川里捞出来的那种。
“无聊……”他第N次叹气,“地府那群蠢货虽然烦人,但至少公文管够,还能时不时吓唬几个恶鬼解闷……”
正当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动用那点可怜的言灵之力,诅咒院子里那棵看着特别碍眼的歪脖子树自动劈叉时,白无常像只偷到灯油的小老鼠,滋溜一下溜了回来,脸上闪着八卦的金光。
“公子!特大消息!”他压低声音,手舞足蹈,“谢大人出门前吩咐啦,说您要是闲着,可以去京城最好的‘云锦阁’做几身新衣裳,全部——记他账上!”
阎王掀了掀眼皮,满脸写着“凡夫俗子的审美也配玷污本君圣体?”。
“哎呀我的好公子!”白无常急得直跺脚,“咱们总不能一直穿着这身‘逃难富商’限定皮肤吧?入乡随俗!再说了,那云锦阁可是京城情报交流中心!说不定能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小道消息呢!”
最后一句精准戳中了阎王陛下那点隐秘的好奇心。他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本君这是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语气哼道:“也罢,便去瞧瞧这人间界的织造工艺,落后我幽冥鬼工几何。”
于是,阎王陛下带着他的左右护法,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京城街道热闹得让阎王头疼。叫卖声、车马声、小孩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习惯了地府死寂的耳膜。他第N次后悔没把隔音结界列为必修神术。
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街角,阎王猛地停下,死亡射线般的目光射向旁边屋檐下的阴影。
“滚出来。”声音不高,但自带“不滚就让你真滚去投胎”的buff。
阴影处一阵扭曲,日游神讪讪地显形,旁边是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不存在的夜游神。
“参、参见阎君!”日游神赶紧行礼,顺便踹了夜游神一脚。
夜游神不情不愿地拱拱手,小声bb:“我就说会被发现吧……”
“尔等不在辖区巡逻,尾随本君意欲何为?”阎王抱臂,眼神危险。
日游神脑门冒汗,急中生智:“卑职……卑职是担心陛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特来……特来充当隐形导游!对,导游!”
夜游神小声拆台:“得了吧,就是想看阎君逛成衣店会不会挑粉色……”
“你闭嘴!”日游神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转头对阎王挤出谄媚的笑,“陛下这是要去云锦阁?那家店确实不错!不过……”他压低声音,神色正经了些,“最近京城,特别是读书人扎堆的地方,不太平。陛下若听到什么风声,务必小心。”
“不太平?”阎王挑眉,来了点兴趣。
“是,”日游神凑近些,“青云书院那边,怨气重得很,有生魂被强行剥离的痕迹,但手法干净利落,绝非咱们地府的风格。卑职查了几天,屁都没查出来,正愁怎么跟您汇报呢……”
非地府手段拘魂?阎王眯起了眼。这倒是有点意思。他正要细问,前面带路的小厮回头催了。
“知道了。”阎王对日游神微微颔首,“继续盯着,有情况,用冥鸦传信。”
俩游神如蒙大赦,“嗖”一下没影了。
到了云锦阁,掌柜是个有眼力见的,见阎王虽然穿着普通,但那通身的气派和“尔等皆是蝼蚁”的眼神,绝对非富即贵,立刻亲自迎了上来,笑容灿烂得能闪瞎鬼眼。
阎王对满屋子花里胡哨的布料兴趣缺缺,随手点了两匹最沉的玄色。倒是白无常,如同掉进米缸的老鼠,兴奋得两眼放光。
“公子您看这匹月白的!多衬您气质!”
“公子您摸摸这匹绛紫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公子……”
阎王被吵得头疼,一个眼神甩过去:“再聒噪,你就留下来当镇店之宝。”
白无常瞬间噤声,但没过一会儿,又拉着黑无常开始了时装秀。
“老黑老黑!快看这身书生袍!我穿上是不是特别温文尔雅?”白无常套上一件月白长衫,转着圈,感觉自己能立刻去考个状元。
黑无常面无表情地评价:“宽袍大袖,影响拔刀速度,易脏。”
白无常:“……你能不能有点审美!”
他又拿起一件墨蓝色窄袖劲装往黑无常身上比划:“这个!这个绝对适合你!冷酷杀手范儿!”
黑无常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任由白无常把他当成人形模特摆弄。
掌柜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这主仆三人,一个比一个画风清奇。
最终,阎王陛下秉持着“黑色永恒”的时尚法则,订了两套除了暗纹几乎看不出区别的玄色锦袍。白无常和黑无常则各自欢天喜地地抱了好几套符合他们“人设”的新衣服。
结账时,掌柜一边打包,一边忍不住搭话:“几位客官气度不凡,想必也是文雅之士?说起来,青云书院的张院士前几日也来小店订了新衣呢。”
“张院士?”阎王想起日游神的话,耳朵悄悄竖起。
“是啊,”掌柜一边熟练地系着绸带,一边说,“张昀张院士,学问好,人品也好,可惜啊……”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和惋惜,“听说前几日在书院书房里,突发急症,人就那么没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张昀?突发急症?时间还这么巧?阎王和黑白无常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傍晚回到听竹轩,白无常就迫不及待地怂恿阎王试新衣。阎王被他烦得不行,勉强换上了其中一套。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这量身剪裁的玄色锦袍,将阎王挺拔清瘦的身形完美勾勒出来,暗金色的云纹在烛光下若隐若流,衬得他原本就俊美却总带着几分慵懒厌世的脸,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华贵与真实,连那股子“我想摆烂”的气质都被压下去不少。
“哇!公子!您也太好看了吧!”白无常围着阎王转圈,眼睛亮晶晶的,“这要是让地府那帮女鬼看见了,还不得把奈何桥给挤塌了!”
黑无常也默默点头,眼中写着“陛下威武”。
就在这时,谢长安下朝回来了。他径直走到听竹轩,一进院门,就看到被黑白无常围在中间、换上新衣的阎王。
夕阳的余晖仿佛格外偏爱他,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那身玄衣不再仅仅是地府森严的象征,反而与他此刻略带别扭的神情奇异地融合,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生动。
谢长安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在阎王身上流转片刻,才缓步走近,唇角漾开温柔的笑意:“颜公子这身衣裳,很是好看。”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柔和几分。
阎王正被白无常夸得浑身不自在,见谢长安也来凑热闹,更是别扭,扯了扯紧扣的领口,嘟囔:“凡间衣物,束手束脚,行动不便。”
谢长安眼底笑意更深,他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阎王的衣领,细心地将那并不存在的细微褶皱抚平。
“领口这里,稍稍整理一下更好。”他温声说着,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阎王的耳廓。
阎王整个人瞬间僵住!
谢长安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在颈侧敏感的皮肤上,却像点着了一簇火苗,唰地一下从耳根烧到了脸颊!他甚至能闻到谢长安身上那股清冽的墨香,混合着淡淡的朝露气息。
他猛地往后一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瞪着谢长安,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干什么!谁准你动手动脚了!”
看着他炸毛的样子,谢长安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表情无辜又坦然:“是在下唐突了,只是见不得颜公子衣冠有瑕。”那眼神分明在说“我只是好心”。
阎王气得想咬人,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气鼓鼓地扭过头,感觉脸上热度半天退不下去。
谢长安欣赏够了他这副羞恼的模样,才慢悠悠地提起正事:“明日我需去户部一趟,颜公子与二位若想在京城长住,还需办理一份户籍凭证。若三位不介意,可与我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户籍?”阎王皱眉,他,幽冥之主,十殿阎罗之首,居然要在人间上户口?!这像话吗!
白无常一看自家公子要坏事,赶紧抢答:“多谢大人!太好了!我们正为这事发愁呢!有您帮忙真是太好了!”边说边疯狂给阎王使眼色。
阎王瞥了白无常那挤眉弄眼的蠢样一眼,明白这是目前必要的步骤,只得压下心中那点不情愿,对着谢长安勉强点了点头:“……有劳。”
谢长安看着他这副明明不爽却又不得不低头的小模样,眼底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那明日辰时,我们一同出发。”他说完,对黑白无常点头示意,这才施施然离开。
他一走,阎王立刻松了口气,感觉脸颊还在发烫。
白无常立刻凑上来,贱兮兮地笑:“公子~谢大人对您可真是‘体贴入微’啊~连衣领都要亲手帮您整理~”
“白!无!常!”阎王恼羞成怒,耳尖红得滴血,“你是不是想去扫三百年的茅厕?!”
是夜,阎王躺在依旧不算舒适的紫檀木榻上,翻来覆去。
脑子里一会儿是日游神说的“非地府手段拘魂”,一会儿是成衣铺掌柜惋惜的“张院士突发急症”,最后定格在谢长安为他整理衣领时,那近在咫尺的、含着笑意的温润眉眼,还有指尖那微凉的触感……
“烦死了!”他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人间,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有趣。而那个谢长安难道已经……啊……干嘛又想起他啊
我们口嫌体正直的阎王陛下终于开启了人间时尚首秀!虽然在他眼里凡间衣物都是“束手束脚”,但架不住他颜值抗打啊!谢状元那猝不及防的“整理衣领”撩得我们阎君大人当场死机,耳红心跳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疯狂截图存证)每日晚8点准时更新!你们的每一个点赞、每一条评论,都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记得准时来蹲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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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凡间俗物?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