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京城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更夫敲梆的声音在巷弄间回荡。阎王跟在谢长安的轿辇后,玄色衣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衬得他脸色愈发不悦。
"这人间连走路都要受拘束,宵禁时辰这么早,比地府的鬼门关关得还早。"他低声抱怨,脚下却不得不跟着轿辇的速度。
白无常凑近小声道:"公子您看,谢大人的轿夫脚步稳健,一看就是练家子。这状元府不简单。"
黑无常默默观察着四周环境,右手始终按在腰间佩刀上:"三条暗巷,两处可设伏。"
阎王冷哼一声:"本君倒是要看看,这谢长安究竟是何方神圣。"
终于,轿辇在一座府邸前停下。朱红大门上悬挂着"谢府"匾额,门前两座石狮子在月光下显得庄严肃穆。更让阎王注意的是,府邸四周隐隐流动着一层极淡的金光,竟是难得的祥瑞之气。
"这府邸..."阎王眯起眼睛,"竟有文气护持。"
谢长安下了轿,见阎王盯着府门出神,便温声道:"寒舍简陋,让颜公子见笑了。"
阎王收回目光,故意挑剔道:"确实简陋,连个像样的门神都没有。"
谢长安不以为意,反而笑道:"门神易请,知音难觅。颜公子能来,便是蓬荜生辉。"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阎王一时语塞。他盯着谢长安看了片刻,忽然道:"谢大人这般热情,就不怕引狼入室?"
谢长安眸光微动,唇角笑意更深:"若是颜公子这样的'狼',谢某求之不得。"
两人对视间,似有暗流涌动。白无常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被黑无常拽了一把才收敛表情。
进了府门,福伯早已候在影壁前。这位老管家虽然年迈,眼神却格外锐利,在阎王三人身上扫过时,微微皱了下眉。
"少爷,听竹轩已经收拾妥当。"福伯躬身道,"只是这三位客人..."
"无妨。"谢长安摆手,"颜公子是我的贵客,你们要好生伺候。"
阎王听着这番对话,心里越发觉得这状元府不简单。寻常人家见到他们三个来历不明的"落难之人",多少会有些戒备,可这谢长安从始至终都太过从容。
穿过回廊时,阎王故意放慢脚步,指尖在廊柱上轻轻划过。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传来,让他心中一惊——这府邸竟处处暗藏玄机。
"颜公子对建筑也有研究?"谢长安不知何时放缓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略懂。"阎王收回手,"谢大人这府邸,倒是别具一格。"
"不过是些寻常布置罢了。"谢长安语气淡然,却意有所指,"比起颜公子见识过的,想必不值一提。"
听竹轩内,阎王对床铺的嫌弃达到了顶点。他不仅亲自试了床板的硬度,还仔细检查了被褥的材质,最后得出结论:"这等粗劣之物,便是地府的枉死城都比这舒适。"
福伯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白无常赶紧打圆场:"公子,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将就一下吧?"
"将就?"阎王挑眉,"本...本公子从不知'将就'二字怎么写。"
就在气氛僵持时,谢长安缓步走进来,伸手在床板上按了按,点头道:"确实硬了些。福伯,去把我书房那张紫檀木榻搬来。"
"少爷!"福伯惊呼,"那可是御赐..."
"既是御赐之物,更该物尽其用。"谢长安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颜公子身份尊贵,理当用最好的。"
阎王听到这话,心中警铃大作。他盯着谢长安,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破绽:"谢大人为何待我如此特殊?"
谢长安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颜公子非常人,谢某自然要以非常之礼相待。"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白无常在一旁拼命给黑无常使眼色,被黑无常一个眼神制止。
待福伯领着下人搬来紫檀木榻,铺上柔软的锦被,阎王的脸色才稍霁。他伸手摸了摸被面,忽然道:"这料子...是江南云锦?"
谢长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颜公子好眼力。"
"这等贡品,便是王公贵族也难得一见。"阎王意味深长地看着谢长安,"谢大人一个翰林院修撰,竟能用得上?"
"机缘巧合所得罢了。"谢长安从容应对,"倒是颜公子,连贡品的来历都如此清楚,才真是让人意外。"
两人你来我往,句句暗藏机锋。白无常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黑无常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通体漆黑的冥鸦落在窗台上,歪着头打量着屋内众人。
"这鸟儿倒是特别。"谢长安饶有兴趣地走近。
冥鸦不但不怕生,反而跳上他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阎王心中大惊。冥鸦是地府灵禽,向来不亲近生人,更别说如此温顺。他强作镇定道:"不过是一只野鸦罢了。"
"是吗?"谢长安轻轻抚摸着冥鸦的羽毛,冥鸦舒服地眯起眼睛,"我倒觉得它很有灵性。"
冥鸦享受完抚摸,忽然从翅膀下抖出一个小纸卷,正好落在谢长安手中。
阎王脸色顿变,正要上前抢夺,谢长安已经展开纸卷念道:"'陛下,地府公务积压,速归'..."他念到这里,抬头看向阎王,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颜公子的家人,倒是很有趣。"
白无常倒吸一口凉气,黑无常已经握紧了刀柄。阎王面沉如水,冷声道:"谢大人看错了,那不过是..."
"不过是个玩笑,我明白。"谢长安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将纸卷递还给阎王,"颜公子家中想必是开戏班的,所以家书都写得这般有趣。"
阎王接过纸卷,指尖微微发抖。他死死盯着谢长安,试图从对方含笑的眼中找出什么,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冥鸦完成任务,得意地叫了一声,又从翅膀下抖出另一个纸卷,这才振翅飞走。
白无常赶紧捡起纸卷,上面是孟婆的笔迹:"陛下,新熬的孟婆汤缺一味忘川水,只有您知道取水口诀!"
阎王一把抢过纸卷揉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谢长安装作没看见,转身对福伯吩咐:"去准备些点心送来,颜公子想必饿了。"
待福伯离开,谢长安才对阎王道:"颜公子家中似乎事务繁忙?"
阎王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群不成器的下属,离了本...离了我就不会办事。"
"能者多劳。"谢长安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既然颜公子现在是我的客人,不如安心住下,那些琐事,暂时放一放也无妨。"
这时,福伯端着点心进来。精致的瓷碟里盛着各色糕点,其中最显眼的是一盘做成莲花状的酥点。
阎王本来还想端着架子,但闻到点心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强作镇定地拈起一块莲花酥,咬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
"这是宫里的手艺。"谢长安适时解释,"陛下赏赐的御厨做的,可还合颜公子口味?"
阎王细细品味着口中酥脆香甜的滋味,勉强维持着冷淡的语气:"尚可。"
白无常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拿,被黑无常拍开。谢长安见状,将整盘点心推到阎王面前:"颜公子喜欢就好。"
享用过点心,阎王的心情明显好转。他看着正在斟茶的谢长安,忽然道:"谢大人对谁都这般周到?"
"自然不是。"谢长安将茶盏推到他面前,"唯有颜公子,让我觉得...非比寻常。"
烛光下,谢长安的眉眼格外温柔,阎王一时晃神,竟忘了接话。
白无常在一旁激动地掐黑无常的手臂,被黑无常面无表情地挡开。
夜深人静,阎王终于躺在那张紫檀木榻上。虽然还是比不上地府的寒玉床,但已经舒适许多。他望着帐顶,回想着今日种种,总觉得谢长安知道些什么。
窗外月光皎洁,隐约可见一个人影站在院中。阎王认出那是谢长安,只见他指尖轻弹,一道淡淡的金光没入窗棂,房间内的安神香似乎燃得更缓了。
"多管闲事。"阎王低声嘟囔。
书房内,谢长安把玩着冥鸦落下的一根墨色羽毛,眼中金芒流转:"阎罗天子...倒是比想象中有趣。"
他铺开宣纸,笔走龙蛇,一行诗句跃然纸上:"幽冥深处客,红尘梦中人。相逢何必问前因。"
写罢,他轻轻吹干墨迹,将纸条系在窗边的风铃上。夜风吹过,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带着那张纸条轻轻摇曳。
听竹轩内,阎王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喃喃:"谢长安...点心..."
月光透过窗纸,悄悄洒在安神香升起的袅袅青烟上,那烟气竟在空中凝成一个淡淡的守护符印,缓缓旋转着,散发出宁静祥和的气息。
而远在幽冥的地府中,判官崔珏看着水镜中显示的景象,捋须微笑:"陛下在人间,似乎过得不错。"
牛头马面挤在旁边张望,啧啧称奇:"原来阎君大人也会笑啊!"
唯有孟婆看着水镜中谢长安的身影,若有所思:"这位状元郎,怕是不简单..."
嘴硬心软的阎王大人终于住进了状元府,但——床板太硬?差评!谢状元大手一挥:换!直接换上御赐紫檀榻!这是什么顶级双标宠溺啊!!(捂心口)本文正式开启每日晚8点准时更新!你们的每一个点赞、每一条评论,都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记得准时来蹲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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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入住状元府,阎王嫌床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