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熹姝从宴上归府后,她的心便一直不得安宁生怕镇远侯府会如同上辈子一般突然向沈家提亲。
但一直距上辈子萧诀提亲的那天过去了好几日,镇远侯府都并未有任何结亲的意图,这让每日都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的沈熹姝松了一口气。
她大抵是逃过一劫了罢?不过是小小使了些心机,让彩云给自己的装扮上得淡了一些萧诀便看不上她了。
“看来萧诀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沈熹姝躺在床上看着话本子在嘴里碎碎念着,她上辈子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彩云没有听清:“姑娘你方才说了些什么?”姑娘自从宫宴归来后便苦着一张脸,近些日子却自言自语不知道在笑着些什么,彩云很是担忧。
“没事,彩云,我们去宝华禅寺的马车备好了吗?”
“姑娘我正要同你说呢,马车已经备好,就差我们过去了。”
自打心上的大石头放下后,沈熹姝便忆起自己那日在马车上乞求观世音菩萨不要让她碰见萧诀,虽然最后仍旧与萧诀相遇,但沈熹姝认为是观世音菩萨给了她更好的结果---萧诀直接打消了娶她的念头。
自此沈熹姝便一直惦念着要去最灵验的宝华禅寺还愿。
说到那宝华禅寺,地处偏远位于京郊处,百年前不过是一处连僧人都会被饿死的破庙。
但当大祁国开国皇帝曾遭人刺杀后逃入那破庙,得那破庙庇护平安活下,返京后大举便修缮庙身、官道,破庙得以名声大噪,一时之间香火之盛,冠绝京城,就这样流传了历代。
从京城到宝华禅寺往返大概要花费一天的时间,因此京城内去祈祷的百姓都会留出两天的空闲以示诚心。
沈熹姝求着沈母好几日说要去还愿。
沈母一开始并不松口认为驾车劳累会伤熹姝的身子,但转念一想她自己曾在庙内为幺女烧香拜佛了多少次,自己岂能为私心阻碍沈熹姝还愿?便松了口子。
在马车前恋恋不舍的抓着幺女的手。
“熹姝,出门在外可要小心。”琐碎话语充斥沈熹姝的耳畔。
“娘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彩云在女儿身边吗?”沈熹姝同沈母作别。
沈熹姝放松的坐在马车内,她现在感到阔达无比,感觉所有困难都迎刃而解,她沈熹姝逃过了话本子里的注定情节,将会迎接新的人生。
这股子高兴一直持续到了女娘抵达宝华禅寺都未消散。
一下马车,便被寺庙内往来的人群惊到,分明不是旺季,但是依旧人多,迎客的僧侣双掌合十置于胸前,嘴里对每一位进入寺庙的人念着:“阿弥陀佛。”
少女迎着日光虔诚的踏入红砂木门,跪拜在观世音菩萨脚下,双手合十,闭上眼跪拜。
“谢观世音菩萨怜爱,民女特来还愿...”沈熹姝在心中默念。
远处。
“萧兄,你瞧什么呢?”顾云辞即便在寺庙之中也一副风流姿态。
他与萧诀皆不信鬼神,今日去骚扰萧诀时,正巧撞见他出府驾马要去寺庙,把顾云辞惊得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跟着,非得要看看萧诀如何拜佛。
萧诀来,是为谢上天将沈熹姝还给了他。
前一刻他本正欲寻找庙中方丈详谈,却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女娘虔诚的在跪拜观世音菩萨,不知在许什么愿。
顾云辞顺着萧诀的目光看去,所见之处只有一名烧香老衲,一座观像,还有一个虔诚的女娘。
女娘对着白玉制成的观世音菩萨跪拜,上天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虔诚,慷慨撒下一束日光照拂到了女娘身上,看着圣洁无比。
常在万花丛中过的顾云辞也难得被女娘的出尘气质惊艳到了。
虽说正常男子在这几个当中都会被此等妙龄女子吸引目光。
但思及萧诀是何许人,再过几年便要到而立之年从未表露娶妻之意,实乃怪人。
“你一直看着那老衲,他有什么问题吗?”顾云辞问。
他所问之人并未搭理他的问话,而是大跨步走了。
顾云辞看着萧诀是往妙龄女子的方向走去时瞪大了双眼,那一把永远扇个不停的扇子此刻停了下来。
萧诀目光如鹰隼般精准的锁定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与沈熹姝自宫宴一别便再未相见,他甚是想念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与她相遇。
离沈熹姝愈近,男人五指下意识的微微收紧。
沈熹姝虔诚跪拜完便起身,转头却撞上了一堵肉墙,脑袋被硬邦邦的东西撞得有些发昏。
“姑娘!”在一旁侯着的彩云一脸急色,想去搀扶捂着脑袋的沈熹姝,却被男人随意的一瞥吓得待在原地,只觉得背后发凉。
沈熹姝感受到一只大掌扶住了摇晃的身形,很快便离开她的腰身。
“谢...”谢啊。沈熹姝睁开眼看见眼前神情淡漠的男人一下子惊吓到愣住。
她不是刚刚才跪拜了观世音菩萨吗,为什么要惩罚她?
“沈姑娘,日前宫中一别,不知回去后可还安好?”萧诀开口,声音低沉而舒缓。
沈熹姝被吓得面色微微发白,脑海中一片混沌。
“那日多些侯爷相助,小女得以保全颜面。”沈熹姝衣袖之下指甲陷入掌心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萧诀颔首,发觉女娘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由皱了皱眉,舟车劳顿,沈熹姝身子本就体弱何必跑这么远。
“沈姑娘,你玉体孱弱,风寒之地不宜枉动,现下当以静养为要。”萧诀微低着头,尽量以自己最温和的语气劝诫沈熹姝。
不料面前的女娘当即身子僵住,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多谢侯爷关心,不过家母等待我归去许久,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说罢,沈熹姝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对着萧诀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便匆匆忙忙走了。
只余慌乱逃跑的一抹莹白倩影。
“啪啪啪。”拍掌声伴随着顾云辞的爽朗笑声响起。
“萧兄,没想到你竟会主动找小女娘搭话。”
“沈姑娘,你玉体孱弱,风寒之地不宜枉动,现下当以静养为要~”
“哈哈哈,简直同我从前上学堂时的那个古板夫子一般训教。”
“训教?”萧诀的黑眸暗了下去盯着大笑不已的顾云辞。
顾云辞虽不着调,但是从小同萧诀一起长大,自然看出来此时是萧诀被挑衅发怒的前兆,难得见萧诀铁树开花,还没说几句呢就恼了?
立马端了端神色:“没有,我就是说笑玩的,萧兄你年纪轻轻便是镇远侯,乘胜追击,沈姑娘定会倾心于你。”才怪!那位沈姑娘直接被吓走了好吗。
萧诀未置一词,凝视了一眼沈熹姝远去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后便继续寻找方丈。
劫后余生的沈熹姝原本打算停留一夜的计划被彻底打乱,顾不得舟马劳顿,紧急带着彩云还有其他奴仆坐上马车赶回沈府。
几乎逃似的躲进马车,直到车帘彻底垂落,与外界隔绝,女娘紧绷的脊背才瘫软下来,浑身卸力倒入软垫,因着一路快速行走脸颊泛出一抹浅淡的潮红。
方才与萧诀的短暂对峙,化为一阵又一阵的心悸席卷沈熹姝的心神。
简直太像了...萧诀方才说的话以及神态太像他上辈子看见她身着薄服在院子里荡秋千,一脸的强忍不悦让她注意身子不准再那样吹凉风,说她没有主母风范的样子。
实在是太让沈熹姝觉得恶心了!
她最厌烦萧诀的一点不是他年长她好几岁,也不是他待人冷冰冰,而是他每次同她说话都带着一些居高临下不容反驳的意味,那种事事被掌控挑刺的日子沈熹姝再也不想忍受。
“姑娘,擦擦汗吧,一路跑来落了许多汗。”彩云用手帕轻轻擦拭沈熹姝的肌肤。
沈熹姝抬手抚向胸口,这才惊觉自己指尖触及之处已然有些凉湿之意,她竟是被萧诀吓出了一身薄汗。
面前的彩云一脸菜**言又止的模样让沈熹姝反应过来:“彩云,今日之事能别告诉母亲吗?我不想让她担心。”即便娘知晓了也无济于事。
彩云最终迟疑的点了点头,两人对望心中均升起不好的预感。
沈熹姝至少也同萧诀当了两载多的夫妻,自然明白萧诀不是一个爱说闲话爱关心别人的人。
今日主动来找她谈天以及训教她注意身体实在怪异。
沈熹姝甚至有些怀疑萧诀是否也是重活一世之人?否则根本解释不通,他甚至还是这个话本子里的主角,没道理只有她一个早死配角得到偏爱。
但萧诀在书中身处高位,身边又是美妾环绕,有什么可重活的呢?
宝华禅寺之中。
越过层层红墙来到寺院深处,外界的喧嚣被彻底隔开。
一身玄衣的高大男人在与脖颈挂着念珠,身着红黄袈裟,蓄着白花长胡的老僧在一方置于槐树之下的石棋盘上无声对弈。
萧诀执黑棋,老僧落白子。黑棋最终以一目半的优势压倒白子,赢得不张扬,却足够奠定胜局。
男人并未再看棋局,而是将手上剩下的黑棋轻轻落回棋罐,碰撞出清脆的撞击之声。萧诀抬眼目光沉静望向老僧,薄唇轻抿,并未开口。
方丈抚胡摇头苦笑:“当真是老了!”说罢便开始用枯瘦的手一颗颗缓慢拾起棋桌上的白子。
“施主此来,非为论棋,亦非为佛为礼。”
“你心中所悬所惑,老衲仅劝一句。”
“施主手段非凡,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不可强求,需得相愿才堪破此局。”
宝华禅寺的僧人敲鸣梵钟,萧诀向老僧深揖一礼,踏着钟鸣与暗色悄然离去。
一目半:简单理解是黑棋微弱优势胜于白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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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回定亲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