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蛇供香 第27章 变数

温朔本来是不愿意离开营地去做这事儿的，毕竟岚哥交代过，在他没回来之前一定要护好姑姑，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

可目前在场的温家人里，身手最好的除开姑姑就是他了，他要是推三阻四地说不想去，姑姑大概也不会强求。只是交给别人办她估计不放心，极有可能会打算亲自去。

这可不行！

就是给温朔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随便让姑姑去涉险啊，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岚哥不得扒下他整张皮来。

思来想去，他就是最佳人选，还是他去吧。

他带着温弘云和另一个脑子机灵的一起上了车，直奔山下那个火堆而去，想着早点弄完早点赶回来，营地这边他也交代了，有情况立马发信号弹。

戈壁荒凉，基本没什么遮挡，一眼就能望尽，营地又在山上，在夜里发信号弹的话，很显眼，岚哥肯定能看见。

***

眼瞅着就快到地方时，温朔一脚刹车停在了四百米开外，为了不惊动蛇群，三个人下车后蹑手蹑脚地又往前步行了约莫两百来米。

就着火光温朔大致是看清楚了那边的情形：那女人还昏睡着，没有醒过，周遭至少围了有好几十条鸣蛇，偶尔会发出些嘶叫的声音。

寻常情况下在人身上摸放个东西，对温朔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可现在，这里有这么多蛇，即便他再神通广大，近不了那女人的身再高超的技艺也无处施展啊，总不能叫他隔空取物吧。

深思熟虑过后，他决定跟蛇玩个调虎离山：先让人开车去引诱一番，能激怒它们最好，等它们追着车离开这女人后，他再趁这间隙快步过去换掉定位器。

三言两语过后，那个机灵的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要不说人家机灵呢，不像温弘云，搁旁边看了半天不出主意就算了，还泼他冷水，一个劲儿地问“能行吗”。

那充斥着不信任的语气让温朔听得火大，直想给他一拳，这人真是又笨又没眼力见儿。

“这个法子会不会太冒险啊，你要不要再想想别的……保险点的……万一被蛇咬了可不好……真的能行吗……”

见温弘云还在一直嘀咕，温朔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不行，那你上吧。”

温弘云一听连忙把头摆了好几摆，整张脸皱成一堆，讪笑道：“不了不了，还是你们上吧，我当后援，当后援。”

温朔没再理他，眼看另一个温家人已经手脚麻利地开着车过来了，光是慢慢地向蛇堆靠近，就已经激得鸣蛇微微起了些反应。

只见它们盘尾弓身，蛇头部分直直地挺立起来，冲着不断移动的车一阵一阵地嘶吼着，翅膀扇得扑棱棱的，从地上带起了一大片尘土。

虽然看起来攻击性十足，但也仅止步于想吓退这个入侵者的程度了，因为现在还没有任何一只蛇挪过窝。

温朔蹙眉：要不是多数装备都被扔在了河边，不然喷火枪一上，哪儿还需要他们三个在这里费劲巴拉地跟蛇玩三十六计，劳心劳力不说，效果还不尽人意。

直到车又绕着蛇群兜了好几圈，而且一圈比一圈近，甚至最后一圈都快轧到一些蛇的尾巴上了，这群鸣蛇才终于坐不住了。

它们停止了嘶吼，不再警告，取而代之的舒展开的翅膀和裸露在外的尖牙，蛇身弯曲，像是蓄力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几十多只蛇几乎是在刹那间倾巢而出，冲着那辆越野车飞扑过去，黑压压的，在空中活像一群变异后长了尾巴的黑色蝙蝠。

这速度，哪怕开车的人反应稍微慢上一点，估计今天就要落入蛇口了，好在人机灵，时刻观察着蛇的反应，发现不对立马一脚油门，方向盘一转就开出去了。

温朔在心里暗赞了声“漂亮”。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这要是换了温弘云在车上，恐怕早都吓得来大喊大叫，连油门和刹车哪个是哪个都分不清了。

想起温弘云，温朔不禁疑惑：这人老半天没动静了，悄悄摸摸地在干些啥呢？

他扭头去看，只见温弘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电脑，一脸狐疑，头发挠了又挠，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那么入神。

算了，懒得管他了。

蛇已经追出去一段距离了，现在最紧要的是赶快去换定位器，以免它们察觉到不对折返回来，到时候再想故技重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要说这鸣蛇跟其他普通蛇比起来还真有点子不一样：没他想的那么蠢，不但没有全部跟着车追出去，还留了大约十多只来当“护卫队”，继续守着那女人。

温朔心一横，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准备快步跑过去速战速决，却不想这时候温弘云忽然抓住了他的腿，害得他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好端端的你抓我腿做什么？！”温朔很是来气，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冲。

温弘云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欠妥，满怀歉意地赔笑道：“事出紧急，事出紧急，体谅体谅。”

温朔拍开他的手，理了理裤子：“行了别啰嗦了，有事儿快说事儿，没看我这边急着呢么！”

“嗯……或许……你可以不用去换定位器了。”温弘云吞吞吐吐地说道。

“啥？”温朔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整个人震惊到了极点也无语到了极点，就差直接跳起来指着温弘云破口大骂了。

废了那么老大劲，眼看着事儿就快干成了，现在就差临门一脚的功夫，这时候跟他说不用了？玩呢？

“什么意思？怎么又不用去了？不是你说定位器有问题得换个新的的吗？”温朔双手叉腰，满脸阴沉地盯着他。

温弘云局促至极，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两只手支在空中四处比划，东指指西指指的，可就是组织不出语言来向温朔解释这一切。

“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具体原因还得等我回去再研究研究，反正那个定位器没坏，不用换了，之前是我判断错了。”

温朔本想骂他两句，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末了只吐出句：“行吧。”

不去换就不去换呗，既省了力气，又规避掉了危险，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啊，他还有什么好气的，白跑一趟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按开对讲机，让那个同伴甩掉蛇后回之前停车的地方接他们，走之前温朔瞥了眼那个女人，确定她还静静的睡在那里，没有醒来的迹象。

回到营地后，温弘云抱着电脑一脸忧愁地去见了温仪：“姑姑，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定位器换好了？温朔行啊，速度这么快，”她嘴角挂着笑，心情也挺好，不过看温弘云没接话，还是那副一筹莫展的模样，知道肯定是又出了变故，不由得问他，“哪里不对劲啊？你说说。”

“定位器没坏，没信号好像是因为……因为……”温弘云吞吞吐吐地，就是说不出口。

温仪有些不耐烦，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不爽快，一句话半天都说不清楚。

“因为什么？”

温弘云木讷讷的，抬起一双不安的眼睛看向温仪，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来：“因为鸣蛇。”

“因为鸣蛇？”温仪下意识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不是，这蛇能耐这么大呢，会飞，能听懂人说话，现在还又给它加了一条：能干扰信号。

温弘云知道姑姑轻易不会相信，毕竟在他亲眼看见电脑显示的异常之前，他也从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原因，但他真的没说谎啊！

他把电脑往温仪面前一放，口齿不清地竭力向她证明：“你，你看，这一段是温朔他们开车引蛇时，定位器传回来的实时情况，当时我仔细地观察过了，只有在蛇，蛇叫的时候，定位器的信号才会中断，其他时候都是正常的。”

温仪看他振振有词，不像是在找由头糊弄她，这才把背从折叠椅上撑了起来，认真去看电脑上的那段信号。

不看不觉得，一看，嘿，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哈。看来这温弘云脑子里装的也不全是水嘛，还是有二两墨的，至少心挺细的。

只是这鸣蛇……能力有点太逆天了吧？

“你的意思是，鸣蛇那跟鬼叫一样的声音，可以干扰定位器发出的电磁波？”

温弘云冲着她点了点头，虽然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事实，不过究竟是什么原理造成这种现象，他暂时还说不出来，得进一步研究。

温仪啧了一声，这样一来，定位器放跟不放几乎就没什么区别了。左右蛇是会一直跟在那女人身边的，而只要它们一叫，定位器立马就失效，还说依靠依靠科技的力量呢，到头来为了保险起见，还不是得派人去跟。

想到这里她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特别的不爽：都怪这破蛇，自从遇上了就没有过一件好事。

***

温弘云把整件事的经过跟温岚细说了一遍，温岚听完后也觉得不可思议，这蛇竟比他之前遇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怪异，难怪温仪肯这样上心。

正巧这时温朔进帐篷里来了：“岚哥，早饭做好了，出来吃点吧。”

温岚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冲温弘云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吃饭。

三个人从营地东边一路走到西边，路过主篷时，安静得出奇，一丁点声音都没听见，温岚不经觉得奇怪：难不成今天的伙食合温仪心意？居然没有边吃边抱怨。

刚来青海的时候，温仪对当地的特色食物还是很感兴趣的，吃一次欢喜一次，次次都赞不绝口，意犹未尽。

一切准备就绪，临进无人区的前一天，更是没忍住让人去请了个当地的厨子随行，专门负责这段时日的伙食。

只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都吃呀，不然总会有吃腻的一天，果不其然，不过一个多月，她就受不了了，吵着要换种口味。

可惜迫于无人区的艰苦环境，那厨子能做的菜十分有限，别的地区的风味在这里并不能完美的复刻出来，怎么炒都要缺点味道，吃个几次温仪也就吃不进去了。

于是后面的每天，只要到饭点，所有从主篷外经过的人，都能听见他们的姑姑在里面嘟嘟哝哝地说饭难吃。

“姑姑呢？早饭给她送过去了吗？”

温朔压低了声音回他：“姑姑一回营地就直接进帐篷里补觉去了，吩咐说今天不用给她送早饭了。”

温岚偏头看了眼那顶主篷，似是能透过蓬布直接看到里面正酣然大睡的温仪，看来昨晚是真累着了，那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说起来，自己也该补补觉了，昨晚断断续续的只眯了两个小时不到，不往这方面想不觉得困，一往这方面想，就不自主的打起哈欠来了。

温岚言简意赅地对温朔交代了句：“安排人开车远远地跟在那女人后面，不用咬太紧，只要不跟丢就行。”

说完又从衣服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短短思考几秒后就定了主意：“早饭我先不吃了，我也眯会觉去，你看好营地，不用给我们留饭，待会儿姑姑醒了，她要吃什么再让厨子现做。”

温朔胸有成竹，对此十分有把握，一口就应了下来：“放心吧岚哥，你去睡就是了，其他的都交给我看着。”

温岚拍了拍他的肩以表达对他的信赖，这次任务倒是多亏了有温朔这么个好手在，很多事都可以交给他帮着做，可谓是替自己省了不少心。

回到帐篷里他连鞋子都没脱，直接就半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的一角盖住上半身，眼一闭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到中途，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说那女人绝对不简单。

不论是她左手手腕上没点睛的蛇形纹身，还是鸣蛇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怪异行径，她的身上肯定还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一旦被揭开，兴许会在族里掀起不小的风浪来。

她，可能会是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