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谢玄度的时候,是在沈烟凝的庆祝会上。
为了庆祝她提早毕业,叶听澜特意组了局,叫上的都是平日熟稔的朋友,其中就有林叙白,而谢玄度,就是跟着林叙白一道来的。
包间天花板上,粉紫与靛蓝交织的霓虹灯管蜿蜒成束,同时,混着五月天《恋爱ing》里鼓点的重音,一层叠一层地砸在耳膜上,连空气都跟着震出细碎的颤。
空调出风口裹着白气呼呼往下灌,冷气刚触到人群就散了架。
有人站着吼歌,有人凑在一起说笑,那股子蒸腾的喧闹像团暖雾,把周遭的凉意全撞得七零八落。
谢玄度刚跨过包间,就看到被人群半圈在中央的,这场聚会的主角——沈烟凝。
有人举着话筒往她跟前递,有人把鸡尾酒递给她,她弯着唇角应着,眼尾被灯光映得泛着亮。
可谢玄度看得清楚,那笑意太浅了,看着热闹,却半点没渗进眼底。
那双眼睛里,藏着一缕淡得几乎要被喧闹吞掉的落寞。
沈烟凝转过头来看他,望着他通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平安夜的真心话大冒险。
叶听澜瘫在皮质沙发上,彩色发绳松松挽着半扎发,随着她晃动的脚尖一翘一翘。
“哟,这谢班草怎么来了?”
“哎呀,这不一起庆祝庆祝吗!毕竟,我们谢班草已经……”
谢玄度猛地拉过林叙白,盯着他,示意他闭嘴。
林叙白被按得踉跄着坐下,屁股刚沾到椅面就想辩解,抬眼撞见谢玄度扫过来的冷光,又立马怂了
“是是是,谢班草跳级了,也该庆祝庆祝!”叶听澜站起身,拉过林叙白:“快坐下吧,别客气!”
沈烟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这件事,恐怕只有林叙白知道了吧,他真是懂得瞒天过海的。
包厢里的彩灯转得人眼晕,红的绿的光打在鎏金墙壁上,又反弹到沙发上的抱枕上,把绒毛染得花花绿绿。
叶听澜抢了个立麦,正扯着嗓子唱十几年前的老歌,跑调跑到天边,手里还挥着个荧光棒,差点戳到旁边点歌的林叙白。
“哎哎哎!我的可乐!”林叙白手忙脚乱地扶住桌上的杯子,冰块晃出半杯,“你再跳下去,沙发都要被你踩塌了!”
叶听澜哪管这些,踩着沙发靠背往下跳,裙摆扫过沈烟凝的膝盖,带着股甜腻的果酒气:“烟凝!该你了!点的《小幸运》到了!”
沈烟凝被推到屏幕前时,指尖还捏着颗没剥完的葡萄。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麦克风。
声音不算顶亮,却带着种清润的韧,像山涧的溪流漫过鹅卵石,顺着旋律慢慢淌。
唱到副歌时,她睫毛颤了颤,目光不经意扫过沙发角落——谢玄度正靠在那里,手里正捏着一颗葡萄。
“我靠!绝了!” 林叙白的欢呼猛地炸开,手里的骰子 “哗啦” 撒了一地,滚得满沙发都是。
他拍着桌子站起来,差点带翻果盘,“沈大班长,你这嗓子,藏得够深啊!比叶听澜那跑调跑到外太空的强了一百倍!”
“林叙白你找死!” 叶听澜抓起个抱枕砸过去,正好砸在他后脑勺上,“人家唱得好,你就夸就是了,踩我干什么,找死吗?!!”
两人闹作一团时,沈烟凝放下麦克风,刚要退回角落,手腕却被轻轻碰了下。
低头看,是谢玄度递过来的温水杯,杯壁没沾冰,温度刚好。
他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接。
一旁的沈星眠看到这一幕,疯狂示意林栖迟往那边看。
两人先是瞪圆了眼,像被按了暂停键,三秒后,视线 “啪” 地撞在一起,突然挤在一块狂笑
“谢了。”
她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触到块微凉的玉,慌忙收了手。
屏幕上换了首快节奏的歌,叶听澜抢过麦继续疯,林叙白跟着打拍子,震得茶几上的零食袋簌簌响。
谢玄度靠在吧台边没动,偶尔低头喝口果酒,目光却总在她附近打转。
沈烟凝剥着葡萄,忽然觉得这包厢里的热闹有点不真实。
彩灯明明晃得人眼晕,可她总能清晰地捕捉到谢玄度的动作。
音乐明明吵得慌,可她总能听见他开啤酒罐的轻响。
那些横亘在中间的隔阂,好像被这暖黄的灯光泡软了些,又在某个对视的瞬间,硬邦邦地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