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泪换红妆 第9章 初遇

这么一出闹剧下来，众人皆安分地坐着，女眷席上静若寒蝉。

赵应蕊觉得今日之事都是因她而起，格外愧疚，于是就一个人在花园里逛着。

荣王好风雅，芙蕖池里种满了荷花夏日看来是一场盛景，可到了秋日纷纷败落，看上去不免有几分萧瑟。

荣王府里自还有别的景色，赵应蕊也是挑中了现下无人会来赏荷花，才一个人在石栏上坐着。

她回想着席上众人所说的话，比那二姐妹说的更难听的都有，这些言语把自己生生塑成了一个狐媚心机之人，也不知会不会给太子殿下带来麻烦，又会不会惹他不快。

女子的清白最是值钱，若是出嫁前被众人指点，定寻不到好亲事，还会连累家中姊妹。

想到这赵应蕊又不免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姐姐妹妹。

她此时心境，与九岁初入宫时相仿，那时人人都说她是没娘的孩子，是蛮荒之地长大的粗鄙之人，赵应蕊一张嘴说不过她们，只得像现在这样从席上落荒而逃，找个没人的地儿暗暗地哭。

“赵二小姐。”

赵应蕊听有人叫自己，忙不迭转头，只见太子殿下背着手面对自己，她赶忙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赵应蕊脑海间闪过无数念头，不知他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伤心的模样被他看去了几分，又是不是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认为这些话是她刻意传的。如果他真这么以为，那她该怎么办。

高景行走近了她几分，抬手把她微微扶起，温声道:“不必多礼。”

见她防备似的看着自己，高景行不免苦笑了一分，自己好不容易与小姑娘的距离进了些，那些流言蜚语又把他们的距离拉回了原点。

“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高景行安慰道:“我该想到的，会有多少人造谣生事，是我疏漏了。”

赵应蕊闻言抬头，眸中尽是惊讶，太子殿下似乎与传言中那个不近人情，不懂世故的殿下不是同一个人。

赵应蕊咬紧下唇，两手揪着手绢，却不知说什么好。

“我...我...给殿下添麻烦了。”

许久，才从唇间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就不想，让我对你负责？”高景行盯着小姑娘的眸子，似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高景行这双眼睛长得极好，不笑时如月夜寒江般冰冷，笑起来又又如星似月，活活要把姑娘家的魂给勾走。眼下他似笑非笑，赵应蕊不敢直勾勾地看着这双眼睛，眼间微光闪烁，不知道此中意味。

“殿下救臣女是出于道义，我若因此要死要活逼着殿下负责，那还讲不讲理了。”赵应蕊挺了挺腰板，如是说道。

高景行听了此话挑了挑眉，有意说道：“那你在这儿作甚？莫不是来赏荷花的。”

“我……”赵应蕊没想到堂堂太子竟也有这般恶趣味，明晃晃的往自己身上捅刀子，明知故问，搞得她好生没面子。

“那太子殿下来此作甚？”赵应蕊反问道。

高景行看了看小姑娘红红的眼圈，说道：“我自是听到了哪里有野猫在哭，寻声找来的。”

赵应蕊更加不好意思，脸上瞬时添上绯红，心想，他就是故意的。

高景行自是知道小姑娘为何而哭，自己明晃晃地戳中了她的心事，她生气也是应该的。只要，不记仇就好。

高景行看着小姑娘头顶的发旋，往事又浮上心头。

其实自己初见他，并非在哪一次宫宴上，宫宴上人数众多，自己也没本事一眼就相中了她。

元庆二十三年秋日，千灵寺厢房内一位少年与老者相对而坐，手中各持黑白一字，一观局面，竟是不相上下。

少年紧盯着棋局，目光有所波动，随着白子落下，胜负已分。

“多谢大师指点，无咎受教了。”

老者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太子锋芒太重，反而会叫人寻到弱点。”

高景行听到此话微微抬头，老者睿智的目光似是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他心中藏了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只想着去拼命变强大，方能一解仇恨。

高景行踏出厢房，由门口的小僧引路下去，小僧看了看门外这瓢泼大雨，对高景行说道：“雨势太大，施主不妨过些再走。”

高景行刚想说无妨，眸光一瞥，却瞧见一抹青色，到了在嘴边的话也未说出，只微微点头，在二楼往下看着。

只见那少女独自撑着一把伞，费力地把红带挂到树上，裙摆和衣袖都湿了一圈。

这样做完，又低下头轻声念了什么，方才离开。

小僧见状，便说道：“这位小施主很是诚心，每日都来祈福，每次都是这个时辰，今日下雨，我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高景行并未说什么，只静静等到雨停才走。

他来千灵寺来得并不勤，后来又去了几回，等到同一时辰，总是能见到小姑娘的身影。她身子很单薄，脸也苍白得很，像是大病初愈。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挂完红丝带就走。

见她衣着，并非一般人家，怎的身边竟没个侍女。后来着人打听了一番，才知她是今岁刚刚入京的赵敬禹之女，母亲刚刚过世，来千灵寺是为母祈福。千灵寺建在郊外，从京都坐马车要坐上一个时辰，山路更是难行，难为她有这样一番心意。

小姑娘头上有个发旋，形状可爱的很，高景行几回看下来倒是牢记于心。

后来听闻她身子并不好，每次宫宴都极少出席，只是那次中秋宫宴他父亲立了大功，她跟着前来，高景行瞧着小姑娘面色红润，看来病已是大好。他本已从火场逃离，只是看到女眷中并无她的身影，一下便瞧出不对，竟孤身去救了她。如今想来，大概是心中牵引。

高景行并未将此事与小姑娘言说，只是看她站在自己面前，就心情极好。

赵应蕊自然不知高景行心中所想，只是暗自生气，又脸红得很。

从荣王府出来，赵应蕊心情竟出奇得好了许多，大概是刚才太子殿下的一番言语惹得自己生气，倒不那么郁闷了。

阿诺坐在一旁瞧着，自家小姐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带笑不说，眼下还一片绯红，真是搞不明白。小姐长大了，有什么事都不与自己讲了，自己是不是失宠了。

这样想的还有一位，青玄见自家太子神清气爽踏出荣王府，想来是心情极好，便问道：“殿下今日怎的如此开心，许是赵小姐的流言解决了吧？殿下不必被这些莫须有的流言缠身，奴才瞧着也欢喜。”

谁料对方白了他一眼不说，还回了他一句“闭嘴”，别说有多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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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