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反正以前在魔女小屋也不是没有睡过同一个房间,她和安纳甚至还睡过同一张床。特殊时期,凑合一下也不是不行。
蔚德痛快地付钱给老板,拿着钥匙上楼。
安纳答应地这么迅速,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还在考虑安纳会不会觉得和她住一间房不适应呢。
难道是真累了?
蔚德还在思考,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进了房间。房间的设施都很朴素,不过该有的都有。靠墙摆着一张大床,狭小的窗户边有桌椅,还有盥洗盆和毛巾等等。
房间里最华丽的可能是地板上铺着的那张毛绒地毯。
倍尔已经动作迅速地查完整个房间:“房间没有问题。”
“你先休息吧,我来守夜。”他很自觉地说着,走向窗边的木头椅子。“需要我回避的地方就告诉我。”
蔚德反问:“你不是累了吗?”
已经坐下准备守夜的倍尔眨眨眼睛,换了个姿势。“但我是你的骑士,我要保证你有充分的休息。”
“前半夜我来守夜,后面换你。到时候我会喊醒你,就这么定了。”蔚德毫不犹豫地说。
倍尔张嘴想说话,然而蔚德已经将他推到大床边。
她本来是想把人给按坐在床上的,没想到不知怎么的直接把倍尔推倒在了白净的床铺上。他有些慌乱地睁圆了眼睛,像是一只明知在被主人欺负但依然强忍住反抗本能的小狗……
然而眼里的期待出卖了他。
蔚德:“……”
你在期待些什么!
蔚德:“对不起,手滑了。你早点休息。”
她无情地收手走人。
倍尔双眼放空地在床铺上躺了好一会儿。他用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感觉像是在做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
“……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他轻声低喃。
舒服窝在椅子里看魔法笔记的蔚德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就算你这么说后半夜也要给我起来守夜。”
倍尔发出几声愉快的浅笑。
“乐意至极。”他说。
已是深夜。等他睡去,蔚德悄悄点了一盏油灯翻阅魔法笔记,想要了解更多魔女韦德的信息。
她一定是个沉醉钻研魔法的魔女。笔记上密密麻麻记满了魔法的分类和详细描述,索引清晰,备注丰富。
蔚德认真研读了最基础的魔法:如何操纵各种元素,改变它们本身的规律。
她轻轻叹气。
她其实一直都能够理解魔法是如何运转的,可却无法实践。因为魔法元素与她无法产生联系。
就比如说,这个皮囊袋里的水……
哗啦。
水滴之间相互碰撞的响动让蔚德瞪大眼睛。
等等,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拿在手里的皮囊袋。袋口是开的,几颗水滴正在她的注视下飘浮出来,还游刃有余地转了个圈,随后才在人为的操纵下安全地落了回去,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一点轻微的哗啦声。
蔚德拿水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见鬼了吗?
她好像忽然之间懂得怎么操控魔法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蔚德在尽量不影响倍尔休息的情况下完成了自己对几大类魔法的检验——她简直就像是和韦德心意相通,笔记上的魔法她都能自如使用。
蔚德脸色深沉地想:如今的她,强得可怕。
玩得不亦乐乎的蔚德险些忘了喊倍尔和她换班休息。她看了一眼天空,弯月的位置已经比原来高出许多了,于是走过去打算把倍尔摇醒。
她的接近让原本沉睡中的倍尔猛然惊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睛在黑夜中亮得像野兽。
蔚德:“醒醒安纳,该到你守夜了。”
见到是她,倍尔眼里警惕的光立刻散去了。他眼神朦胧地张开双臂,想朝她讨要一个拥抱。
蔚德:?
她一巴掌拍在倍尔头顶:“别得寸进尺啊。”
倍尔终于被拍清醒了,也可能本来就是装没睡醒。他默默起身走到蔚德刚才坐过的椅子边,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幕。
等他再转过身来时,蔚德已经打着呵欠快速进入了梦乡。
倍尔悄无声息地坐下,默默地盯着隆起的被子,以及卷曲缠绕的头发披散在她露出的一小截后颈。那眼神像是要把被子都盯出个洞来。
他的手指搭在下颌上沉思。
蔚德就睡在他面前的这张床上,后背朝向他的姿态毫无防备……这让他感到一丝无法压抑的兴奋。
他维持同一个姿势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油灯里的灯芯全部燃尽。
天亮起来了。
蔚德是在窗外的阵阵鸟鸣中醒来的,她揉揉眼睛,正打算翻身起来,眼前的一幕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安纳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看她,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是……这里是我的梦吗?”他轻声问,语气疑惑。
蔚德:……啊?
不是,怎么她睡一觉起来安纳就变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是守了个夜吗,你怎么像是灵魂出窍了似的。”蔚德捂嘴打呵欠,跳下床伸伸懒腰,开始洗脸。
她顺手拿走架子上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安纳正目不转睛地打量她的腰线。
“我可以抱抱你吗,蔚德?”他说,“既然这是个梦,也许我可以提一些过分的请求……”
蔚德冷漠地将手里的毛巾拉拽成一条直线。
“你可以试试看。”
半夜没睡醒要抱抱,现在清醒了也要抱抱,一天到晚黏黏糊糊的像什么话。
安纳:QvQ
他像条小狗一样蹲下身抱住膝盖碎碎念道:“怎么梦比现实还要残酷!我只是想要一个抱抱……”
蔚德总觉得安纳从沙滩上醒来之后就像是脑子撞坏了一样,时而正常时而神经质。她拉着安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让她震惊。
“你是说我们一起从那片森林来到这个小镇?但我根本没印象。”
安纳也眉头紧锁,他现在明白过来这不是梦。
这竟然是现实!
他和蔚德一起下船穿越森林来到小镇,然而整个过程中发生的事他却完全不记得了。
蔚德:“你说那不是你,可那是谁一直在和我说话?我们甚至睡在一间房里!”
她感到有些浑身发冷。
“虽然有的地方确实可疑,但说话的语气、习惯都很像你……不,这不可能,那个人居然完全把我骗过去了——”
安纳忽然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强迫她看向自己。
他说:“我知道那是谁了。”
安纳的语气虽然轻柔,但细细品来却能感受到其中藏着一丝强烈的憎恶与杀意。
蔚德:“什么叫你知道那是谁?”
安纳像是一柄突然哑火的枪:“呃,那不重要……”
他抢在蔚德反问前开口:“是那个圣子。昨天是他占据了我的躯壳。”
蔚德更惊愕了:“你说圣子倍尔?”
“我知道是他,只有他会模仿得这样像我。”安纳的脸色有些阴沉。“因为某些我也不知道的缘由,有时我会和他互换身体……这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安纳闭了闭眼睛。“我,我一直没胆量告诉你,我怕你会不要我。对不起。”
蔚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个秘密本身很惊悚,还是得知昨天那个人是倍尔更惊悚。
这明显不对劲啊!她和倍尔应该是见面就打、你死我活的关系才对,然而两人昨天又喝酒又住店的,亲密得不得了,她简直要怀疑倍尔本人才是被夺舍的那个!
蔚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浑身狂冒的鸡皮疙瘩搓掉:“不对,不对,这太恐怖了……”
她又抓着安纳求证:“你确定昨天那个人不是你!?”
安纳摇头。
蔚德一屁股坐在床上喃喃:“……那他一定是疯了。”
安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昨天做什么了?”
这次换成蔚德有些心虚地低头。她支支吾吾道:“啊,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很友好地一起救下一位圣殿骑士,一起吃了顿晚饭,然后来旅店住宿……没了。”
这是实话。只不过省去了大量让人惊悚的细节。
她总不能说昨天自己还和倍尔在伊利沙白面前装成偷跑出来的一对贵族骑士小情侣吧!
蔚德捂着额头痛苦地回忆:“不我想不明白,他怎么会那么配合我呢?”
只有两种可能——如果他不是想使坏心思,那就是真的疯了。
安纳的眼神暗了暗,他没有追问。他大概猜到了倍尔都借机做了什么。
无外乎就是借着他的名义接近蔚德。
他十分很讨厌这种感觉——有人在觊觎他珍视的宝物,然后趁虚而入。他连想到倍尔会用那双眼睛注视蔚德都无法容忍。
蔚德却分不清他和倍尔之间的细微差别。
昨天两人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她会容许倍尔亲近她吗?
会不会倍尔和她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用他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替她整理衣领。而回到旅店,他又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安纳感到心底像是有淬了毒的火焰在烧,像是要把他的理智全都烧光。
让他无法忍耐。
“……蔚德。”安纳轻声说着,理智与疯癫之间的界线逐渐模糊。
“你连我都要隐瞒吗?”
他伸手握住了蔚德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