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禁给魔女做狗[西幻] 第29章 没有被蛊惑

奇怪的东西？

安纳很少用这种笼统而概括的词。他说话直爽简洁，如果不知道什么情况，那他就会乖乖说不知道。

而“奇怪的东西”……说明这次他无法用言语解释清楚自己的所见。

蔚德想了想，把书本扣在桌面上。“在小屋外面？情况复杂吗？”

安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已经把那个东西杀死了，但你最好过来看一眼。”

蔚德跟在安纳身后来到魔女小屋外。小屋外围有一圈空地，还有屋后被围起来的花圃，然后才是茂密丛生的大树。

安纳带她往森林走了一段浅浅的距离，很快就见到地上躺着一只濒死的野兔。

让人吃惊的是，野兔的伤口上盘旋着一缕黑色的雾气。

“我在屋外见到了这只野兔窜过去，本来没有在意。”安纳犹豫了一下，说道。“但它的状态好像很不对劲，所以我跟了它一会儿，发现它在……寻觅猎物。”

蔚德的脸色有些凝重。

她记得这种黑雾。在破除塞勒的海怪诅咒时，她遇到了水手。那个水手就是因为感染了濒死的野猪身上的黑雾才变成了一种可怕未知的黑色人形生物。

“你说这只野兔在寻觅猎物……”蔚德蹲下身，谨慎地和野兔保持距离观察。“也许是因为黑雾在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寄宿体。”

“我确实见到这个东西在试图入侵别的动物，个头比它大很多倍。所以我用剑刺中它，打断了那个过程。”安纳说。

蔚德惊讶地打量两下安纳。

“你有没有受伤？那种奇怪的黑雾有没有袭击你？”

安纳摇摇头：“没有，我没有受伤。”

他因为蔚德的关心而流露出一种内敛的羞涩和欣喜，原本冷酷的眸光都因此显得柔和动人许多。

“呼，那就好。”蔚德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但她很快眉头紧皱，因为她想到了那个水手。黑雾是可以从动物身上转移到人体上的……这是什么魔法原理？

甚至要问，这真的是一种魔法吗？还是什么未知的手段……

“……我们得将这个东西带回去，交给魔女集会。”蔚德语气严肃地说，“不过在给大魔女定夺之前，或许可以问问塞勒她对这个东西了解多少。”

但不能抱有太大期望，蔚德想。塞勒也说了，她始终没有查清楚当年是什么东西下了诅咒把她变成海怪的。哪怕是在海怪幻境中，蔚德也只是看见过水手被黑雾变成这种奇怪的人形生物。而黑雾是什么东西，她们毫无头绪。

“好。”安纳点头，刚准备上前拾起野兔的尸体。

“等等。”

蔚德忽然皱眉，她拉住了安纳的手腕。

“再等一会儿吧，不知道黑雾是不是还有转移的效果。”蹲在地上的蔚德抬头看他，“你先不要去动那具尸体了。”

“好。”安纳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顺从。

“虽然可能是我想的有点多……但我担心你过去会引发什么的情况。”蔚德挠挠头，说出自己的想法。“谨慎点总是好的。”

虽然安纳说黑雾没有主动袭击他，但蔚德不敢让他冒着个险。

她可是亲眼看到被黑雾入侵感染的人会变成什么样，那甚至很难能被称作是人。

安纳被她攥着手腕，就蹲下来方便她更好地拉住自己，像是主动把牵引绳递交到主人手里的小狗。

“我都听你的。”他轻声说着，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快。

两人都等了一会儿，缭绕在野兔尸体上的黑雾慢慢散去了。期间蔚德还仔细观察了一番，丝丝缕缕的黑雾会凝滞在野兔流出的血泊表面，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蔚德拧眉暗暗记下了这种表现。

她从思考中回过神，发现安纳还没有起身装走野兔的尸体。他的视线停留在蔚德握住他手腕的手指上，眼神柔和而不舍。

“安纳？”

蔚德立刻松开了手，喊他的名字让他清醒一下。这人在发什么呆呢？

安纳明白她的意思，犹豫不舍地看了看她刚刚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起身走了两步将野兔的尸体装进布袋，拉紧绳结。

蔚德：“……”

她真的不是有意的，但她确实想到了小狗被主人松开拴在脖子上的项圈后就是这副惆怅留恋的表情。

蔚德和安纳回了魔女小屋，她打算等克莱因和塞勒回来后告诉她们野兔尸体的事。她坐在自己的藤椅上沉思最近魔女之森还有哪些异样，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倍尔似乎已经来过狗尾草森林很多次。

蔚德捏住自己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这件事她最好也要告诉克莱因和塞勒，因为她不确定突然出现的野兔尸体会不会和倍尔背后的圣殿有关。

他毕竟是圣殿的圣子。

万一倍尔来这里并不是单纯找她的麻烦，而是另有企图呢？

蔚德蜷缩在藤椅里，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指腹。魔女小屋外的天色暗沉下来了，潮湿的水汽弥漫进屋内，像是预示着即将会有一场暴雨来临。

*

未知的厚重云层笼罩在魔女之森的上空，而与此同时，陆泽恩主城则是一片阳光明媚。

尽管这晴好的阳光并不能倍尔带来一丝暖意或慰藉。

倍尔站在圣子居所的弧形窗口前，温暖的碎金光芒柔和地照耀在他的白袍上。风中传来一丝果香，满城的黄金风铃木开满金灿灿的花朵，像是谁从天空中扯下来一片金黄色的柔软云朵盖在陆泽恩城上面。

面对如此的美景，他的眼底却毫无波澜。

这几天，他总是会陷入一些奇怪的梦境或幻景。他以蔚德身边那个叫做安纳的骑士视角，经常见到两人的相处往事。他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只能跟随着安纳的动作，以安纳的眼睛去观察蔚德的生活和日常。

显然，蔚德和这个前圣殿骑士的关系不错，她甚至对安纳有着充分的信任。

蔚德几乎对安纳不设防。她会心安理得地躺在安纳身边，让他警惕周围的环境。对于安纳忽然出现在魔女小屋里也不会惊慌和斥责。

哪怕安纳进了她的卧室，蔚德似乎也习以为常。

倍尔甚至有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怀里抱着蔚德卧室里的床单，正准备拿去清洗。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精彩。

倒不是因为觉得洗床单这件事和圣子的尊贵身份有什么冲突，他在意的是，为什么安纳能有资格做这种事？

就算是解释为骑士给效忠对象提供贴身保护，也不该是这个意义的贴身吧？

但显然，两人都不觉得哪里不对。一个敢让，一个敢洗。

暖色的日光完全没能拂去融化倍尔眼底的冰冷，清浅的蓝眼眸像是一块坚硬不化的宝石，连日光都照不到深幽的底部。

果然，那个堕落的圣殿骑士还是太碍眼了。

倍尔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安纳除掉，无论什么方法，总之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蔚德身边。

既然这个人能背叛过一次，那就有无数次。

倍尔理智而冷静地分析事情的利弊，丝毫没有打算理睬每次身处幻象时自己难以解释的复杂心情。有时是欣喜，有时则是苦涩。但更多时候是一种深切悠长的迷恋和爱慕。

每当蔚德靠近一点，他的心脏就会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脱离了掌控。连一点点的接近都会让他垂眼平复呼吸，免得暴露自己的异样。

他总会忘记，在这个幻境里他不过是一个体验者。蔚德的一切自然反应都是面对安纳所流露出来的。

——而不是对他，倍尔，那个圣殿的圣子。

这都是安纳的情绪，倍尔想。他低头看着自己搭在窗檐上的手掌，默默用两指转动手指上的朴素银白戒指，像是要借此来确认自己的意志没有被蛊惑。

安纳的情绪深深影响了他，导致他以为那是自己产生的想法。那些爱慕和痴迷仿佛是真的一样，让他投向蔚德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奇妙深沉，难以分辨的**混杂在其中。

可所有的**和情绪都是来自那个堕落骑士，而不是他。

倍尔闭上眼睛，转动戒指的指尖停住了。

他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镇定沉稳的笑容。

倍尔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他在意那个魔女，是因为她惹恼了他。他想得到她，激怒她，让她心绪失控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来。

这种想法，怎么会是源于那种……令人厌恶的迷恋之情？

他的感情明明比那种浅薄的迷恋爱慕要更加深邃、更加沉重——

倍尔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脸上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像是因为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而强迫自己噤声。

倍尔独自在弧形窗台边沉默了许久，像是一尊不能言语思考的雕像。直到有圣仆扣响了他的房门，转达他圣殿长老们准备召开一次圣殿会议，他才点点头。

“告诉他们，稍后我会前往议会殿。”

“遵命，圣座。”

倍尔看向窗外，高耸的圣殿能够将陆泽恩城的大部分景色收入眼帘。一朵金色的小花被微风吹拂着落在窗檐上，倍尔盯着它，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像是浸在冰海里一样冷静，可又没那么冷静。他的胸口如同被火点燃。

良久，他将黄金铃木树的花瓣拍拂下去。

宽大的白色袖口飘动，倍尔转身离开了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