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禁给魔女做狗[西幻] 第26章 阴暗濡湿的视线落在身上

倍尔的视线停留在卷轴上。通过这张卷轴，他能看到魔女小屋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能看见那个名字叫做安纳的堕落骑士坐在离长餐桌不远处的藤椅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蔚德。

蔚德总说那个骑士性格木讷老实，要换倍尔来看，他可不觉得这人木讷老实。

恰恰相反，安纳很聪明。

他每次都会趁蔚德不注意的时候，用那种堆积了粘腻依恋的目光悄悄地描绘她的轮廓和背影。

安纳做得很小心，他有意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当蔚德转过来时，他就会瞬间换上一副乖顺懵懂的表情面对她，那份乖顺里恰到好处地渗透了一点似有若无的迷恋。

既不会让蔚德警惕防备，也不会让她毫无察觉。

倍尔想起上次无意间在魔女之森撞见安纳的情景。那个骑士就躲藏在树干后冷冰冰地观察他和蔚德两人的交流。

那种视线，冰冷，阴森，像是永远照不到光的阴暗地底。

这可不是骑士该有的眼神。

“你说得对。”倍尔忽然出声说道，“他的眼神，会让人觉得恶心。”

野山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刚才没这么说过。”野山雀纳闷，“你是不是一个没注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倍尔神色自若地重复了一遍。“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同意你的想法，他的眼神着实令人作呕。”

野山雀：？？

“都说了我没说过这么过分的话啊！”

分明就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而且第二遍怎么骂的比之前更过分……这小子果然有点太极端了。

爱情使人盲目啊。

还在感慨的野山雀紧接着就听到他开口说。

“我们应该想个办法处理掉这个人。”倍尔语气平和地说，“堕落骑士的存在，本来对圣殿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啊？

你等一下，圣子应该流露出这么重的杀气吗！？不应该吧！

在野山雀惊恐的注视下，倍尔用两指轻轻捏起它的后颈。

“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你也跟了我很久。我愿意信任你。”倍尔像是突然记起自己还算是圣殿的圣子，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所以，我需要你协助我处理掉那个骑士。”

野山雀傻眼了。

不是，你真的要除掉那个特殊……那个骑士吗？

爱情也太使人盲目了吧！你以后知道了一定会后悔的！

倍尔清楚，在做这件事之前他最好回圣殿一趟，将已解决的神秘野狼尸体交给长老们。

自从出现这种能让圣徒魔法失效的野狼后，圣殿长老就显得尤为紧张。

原因很简单。原本圣殿面对魔女就是不占优势的，圣子虽然和魔女一样会驱使魔法，但从战力上看，是无法靠圣子一人就能解决所有魔女的。

所以，圣殿长老才会绞尽脑汁地研究那种特殊的材料——能够消除魔女的魔法。用那种材料制成的牢笼会是抓捕魔女的最佳利器。

然而这种优势才取得没多久，大陆北部的守卫山脉脚下就出现了一只能够咬伤圣徒的神秘野狼。这只特殊的野兽居然就像他们所采集到的那种材料一样，能够抵消圣殿徽章的魔法！

圣殿长老们十分害怕。

他们畏惧这件事会被魔女知晓，反过来用来对付圣殿。

长老们一致决定必须将危险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他们必须弄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野兽出现，又是否会有第二、第三乃至更多只。为此，这只野兽的尸体务必要安全送回圣殿。

倍尔越过山岭，蹚过河水，终于踏上陆泽恩主城门口的巨大吊桥。

哪怕站在陆泽恩城外围都能远远瞥见到处盛开的金黄色植被。春夏季会有美丽的金风铃木花开遍花圃和街边，等秋冬时，黄叶相思树就会在风中抖动自己的衣裳，满地都是松软的黄金地毯。

而城中总会飘荡着香甜的气息。也许是植木和水果混合的那种香气，但不会甜腻过头。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聒噪的野山雀就拍拍翅膀飞走了。倍尔盯着它在天空中化为一个黑点消失，隐约察觉到它似乎对圣殿没有太多好感。

每次他回到这里，山雀就一定会提前离开。

倍尔从正门进入，沿着能够容纳将近二十个人骑马穿过的明亮宽敞的大道前行。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那头仿佛笼罩着灿烂光辉的长金发，以及标志性的柔和悲悯的面容。

他行走在这座金灿灿的城市里，就像是神明以自己的身躯坦荡行走在零落肮脏的尘世间。

人们紧张而憧憬地守望着倍尔走过这条通向圣殿的大道。他们不敢上去惊扰神明的代言人，只是远远地看着，窃窃私语。他们少有这样珍贵的机会，一生中能见到圣子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基本都是在圣殿公开传教布道的盛大典礼上。

直到倍尔走上圣殿大门的洁白台阶，身影隐没入光晕之中，人们才想起来将惊叹的视线收回。

“圣座。”

南希和莱茜两位圣殿长老已经站在大厅处等候。他们微微弯腰颔首，表达自己对神明代言人的敬意。

倍尔知道，自己进入陆泽恩城的消息早已被藏匿在暗处的各种隐蔽的小鸟耳目传达给圣殿长老。但这无妨。

他是有意让圣殿长老们知道，自己正按照他们的心意完成这项任务。

圣子没有任何异样，一切照旧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所以，不用生出不必要的疑虑和忧心。

“我已经将那个有威胁的魔物带了回来。”倍尔问，“其他三位长老现在还在圣殿吗？”

“他们已经在议会殿等待您了，圣座。”长老南希说。“帕姆拉，维奥拉，卡罗琳……一个不少。”

“看来长老们都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倍尔边说边向议会殿走去。两位长老跟在身后，他们的白袍边缘绣着明亮的蓝色丝线，象征着他们与普通圣徒或骑士完全不同的高贵身份。

“是啊，光明的孩子居然因这种野蛮的生物而受到伤害，这让我们感到很是痛心。同时这也是不该发生的事。”长老莱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慈爱而不忍的长辈为小辈关切而感慨。“相信那三位长老也是和我们抱有同样的想法，才急切地赶到议会殿。”

“愿光明平等地播洒在每一位信徒身上，我们必须更加坚定自己的信仰。”长老南希用手掌捂住胸口，垂头呢喃。

“所言极是，南希。”莱茜表达自己的赞同。

倍尔走进议会殿，恰逢帕姆拉、维奥拉、卡罗琳三位长老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

帕姆拉和卡罗琳关系不错，他们两人坐在圆桌同一侧。

而维奥拉刻意挑选了离两人最远的座位坐下，垂眸整理自己滚蓝边的白色衣袖，像是有意避开对面的两人。

“很高兴能在经历过漫长跋涉后再次见到你们。”倍尔适时地露出和煦的笑容，用一种像是与阔别已久的老朋友打招呼似的娴熟语气开口。

只有倍尔自己心里清楚他现在的态度十分敷衍。

他甚至连三位长老的名字都懒得叫。

不如说，除了蔚德之外的事情都让他感到有种隐形而莫名的焦躁感。他完全是依靠多年训练出来的礼仪本能来应对敷衍这些麻烦的圣殿长老。

“我已经将那只特殊的野狼带回来了。但是请注意，我无法活捉它，只有死亡才能让它听话地和我回到圣殿。”

倍尔将腰间的魔法匣子露出，手掌在上方轻轻一抹，死去的野狼尸体静静地漂浮在会议桌上方。

倍尔甚至连寒暄都省略去，直接进入正题。

好在其他长老被这件事的严重性吸引，不在意这场会议压根没有平日的寒暄。他们也丝毫没察觉圣子其实正处于一种潜在的不耐状态。

“光明啊！”长老帕姆拉第一个惊呼。

“我看不出它的外表和普通的野兽有何区别。”长老卡罗琳紧蹙眉头。

“它的身上没有任何特殊之处……”长老维奥拉硬邦邦地说，“没有魔法的痕迹，没有奇怪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长老莱茜抬起头问倍尔：“圣座，您是如何杀死它的？”

倍尔的目光扫过其他长老，停留在莱茜身上。

“因为我听说，这只野狼会让许多圣徒失去对魔法的感应，这让他们面对野狼时简直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婴儿。”莱茜补充说着，语气担忧。“希望您没有遇到麻烦。”

倍尔微微笑起来，看上去十分友善谦逊。“我运气比较好，遇见时它恰好在睡觉。即便是野兽，在睡梦中也是容易卸下警惕的。”

长老南希若有所思地点头，让人能感觉到他在发自内心地赞同。

“希望这具尸体能给各位长老派上用场。这是珍贵的研究样本。”倍尔说，“如果日后我遇到类似的生物，我还会带回圣殿。”

顿了顿，倍尔语气轻松地开了一个小玩笑。

“当然，我希望最好不要遇见。”

一从议会殿离开，倍尔感觉自己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然而他没走几步，那种松快的情绪很快就离他而去。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山雀衔来的卷轴画面……蔚德坐在长餐桌边和其他魔女快乐地交谈，像是一个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小太阳。

可有一道阴暗濡湿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远离魔女之森的这段时间。

那个骑士会不会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注视蔚德？

蔚德和那个人的距离，简直是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