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教授又吃麻辣烫 第7章 7碗麻辣烫

思来想去，大美秉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一边脚踩餐椅嗦着辛拉面，一边孜孜不倦地给张九月发微信，「爸爸，我亲爱的爸爸」

「爸爸，我亲爱的爸爸，我最最亲爱的爸爸」

「爸爸，只要4万块，只需4万块，你就能亲眼见证新一代麻辣烫大王崛起」

…

「爸爸，我最最最亲爱的爸爸，你就背着妈妈，管其他老师借4万块，支持你宝贝女儿伟大的麻辣烫事业呗~」

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大美的不懈努力，张九月终于松了金口，「来我办公室，取钱」

哟~哟~切克闹！大美腾地而起，一蹦三尺高，蹦去卧室换衣。

为防走漏风声，全程采取现金交易模式。

张九月鬼鬼祟祟地从办公桌中取出4万块，“快快快，别让其他女老师看见，向你妈告状！”

大美火急火燎地将4沓钱塞进包包，再狠狠拉上锁链，隐去作案痕迹，“爸，你放心，等我赚了钱，定会连本带利还你，还会给你买最贵的钓鱼竿，让你成为江边最靓的钓鱼佬。”

张九月不求这些，只求——“你这就去老房子看看。”

老房子位于红花药厂家属院43号楼3单元302，与晏几何家窗户对窗户。自从牛家搬去新房后，一直处于出租状态，所得租金便是张九月的零花钱。

就在大美来办公室前10分钟，租客发消息给张九月说热水器坏了。

没办法，大美只好暂缓去南园食堂签约行程，转头奔赴家属院，查看热水器状况。

大美已经七年没有来这里，如今旧地重游，那些美丽、不美丽，开心、不开心的往事，一齐扑面而来，唤醒尘封已久的童年、少年记忆。

她迈着恍惚的步伐上楼，敲响熟悉又陌生的防盗门，“你好，我是房东女儿，刚刚有给您发微信。”

“咣当”一声，防盗门打开，租客明显一愣，“你…真是房东女儿？”

哎！大美愤懑点头，“我长得像我妈，不像我爸。”

张九月年轻时是风靡两条街道的大帅哥。哪怕人到中年，微微发福，也能看见昔日风采，成为极其受欢迎、温柔淳朴的帅叔叔。相反牛翠花，真是十年如一日……可怜大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解释父女关系。

租客颇为遗憾，“有点可惜。”

大美深有同感，满心怅然地走去卫生间，仔细观察热水器，再按着各种按钮，以期让它重回工作岗位。

可热水器没有任何反应，提示灯光依然昏暗如初。

大美心下一灰，彻底接受它寿终正寝的事实，但退出卫生间前，又恋恋不舍地瞟了它一眼。

那年，晏几何生日，她就是用这台全新热水器，洗了美美香香的热水澡，洗去满身的麻辣烫味、辣条味，再换上新买的粉色连衣裙，去对面楼栋房间吃草莓蛋糕。

可时移世易，人会长大，热水器也会老去退休下岗，一切美好往事已消散时光长河中。

大美同租客商议，“我回家让我爸给你换台新热水器，行吗？”

租客点头表示可以，但要求，“本周内？”

大美甜甜一笑，嗓音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看平台配送时间，辛苦你再忍耐几日。”

租客无奈耸肩，“好吧。”

眼见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大美笑着道别，“我先回家啦，有事发我微信。”

回家后，大美翻出冰箱所有珍贵食材，煮了一锅洒了3份调料包的史诗级辛拉面。

她端着锅坐到飘窗上，伴着火红夕阳，万千彩霞，浩荡江水，嗦面、嗦罗氏虾、嗦潮汕牛肉丸、嗦年糕、嗦芝士肠……嗦完最后一根筋道面条时，月亮恰好爬上夜空，月光洒满整条江面。

真幸福呀！大美快乐得左摇右摆，傻笑不停，脑中全是明早奔赴南园食堂签合同的美好场景。

“哐叽”一声，牛翠花黑着脸踹开门，身后是疯狂朝大美使眼色的张九月。

牛翠花三个箭步充冲到大美身前，伸出满是威胁的肥圆手，“钱！”

大美愣。

“哐哐！”，牛翠花狠狠跺脚，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爸给你的4万块钱呐？！”

大美这才反应过来已经东窗事发，“…妈…妈，你听我解释。”

牛翠花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牛大美，少跟老娘耍花招！4万块，一分不能少，快还钱！”

大美挣扎，“妈妈…那是我爸的钱。”

牛翠花伸手拧住大美耳朵，“你爸的钱？你爸的钱就是我的钱！”

“嘶，嘶，嘶——”，大美疼得撕心裂肺，“妈，我疼——”

“还知道疼？”，牛翠花加大力度，狠狠一扯，拽着大美耳垂转圈，“你爸借同事的钱，不用还？你开麻辣烫赔光了，不得老娘还？！”

“啊，啊，啊——”，大美疼得眼眶满是泪水，直觉耳朵要被扯掉了，“妈，放开我，我知道错了。”

牛翠花心下一软，霎时松手，却不忘骂骂咧咧，“还有脸哭？四万块都没有，还学人做生意？妄想飞黄腾达？”

大美急揉着耳朵，试图缓解疼痛，但不想，越揉越痛，越揉越委屈，颗颗眼泪直直落下。

张九月冲过来抱住大美，一边擦着她眼泪，一边轻声哄着，“闺女儿啊，不哭，不哭，咱听你妈的话，不卖麻辣烫啦，咱好好工作！你不想给小晏当秘书，爸就再求别人，肯定能给你找份好工作。”

“…不当小秘书…”，大美声声哽咽，一边流泪一边立志，“…不给别人打工，我就要自己创业，自己当老板。”

牛翠花又是心疼又是心烦，“没人管你干啥！但你必须还钱！”

“…妈…”，大美望着牛翠花，低声乞求，“我好不容易凑齐创业资金，明天就能签合同，你就相信我一次，别把我的钱收回去，好不好？”

“信你？”，牛翠花呲牙咧嘴，满目狰狞，像是老巫婆，“牛大美，我信你，还不如信鬼！从小到大，你哪一件事值得我相信？！上学时，学习差，让我丢脸；毕业后，工作差，还让我丢脸！你看看小美，工作三年，就给家里买了车！你再看看聪明，已经是大教授啦！你呢？不给我买新手机金项链就算啦，还窝在家里让我养？让我养就算啦，还成日做梦，幻想飞黄腾达！”

啊啊啊啊！大美几近崩溃，只觉窒息不已，眼泪飞速涌出，像是直流而下的瀑布。

牛翠花怒火更盛，“牛大美，你还有脸哭？哭给谁看？”

大美已经崩溃，极力嘶吼，“你不想看你走啊！”

“我走？你让我走”，牛翠花反手拿起拖鞋，想上去揍大美。

张九月飞速放开大美，疾速抱住牛翠花，“老婆，老婆！”

牛翠花想要挣脱，奈何张九月力道极大，只能死死瞪着大美，“牛大美！这是老娘赚钱买的房子！你给老娘滚！滚出去！”

“滚就滚！”，大美十分硬气地嘶吼。

“好、好、好！”，牛翠花气得面红耳赤，满眼火光，却不忘——，“先还钱，再滚！”

“还就还！”，大美冲到衣柜前，大力拉开洁白柜门，拿起小包包，取出4万块钱，狠狠砸向地板，“还你、还你、全还你，你就守着你的钱过下半辈子吧！”

“小兔崽子，还敢砸我？！”，牛翠花不可思议，伸出小肥腿，想隔空踹飞大美。

张九月死死抱着牛翠花，余光瞥着大美，“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非要气你妈？”

呜呜呜呜呜~爸爸，怎么连你都骂我？大美心下更委屈，哭着找出身份证、银行卡、手机，一齐塞进小包，颇有志气的叫嚣，“我这就走，再不住你家。”

牛翠花咬牙切齿，“你有本事，就再别回这个家！”

“我才不回！”，大美背上包，哭着跑出卧室，跑过客厅，跑至玄关，穿上小白鞋，拉开门跑了出去，跑进电梯，再顺着电梯下楼，跑出小区，跑进灯火璀璨，人流涌动的夏夜B市街头。

大美放缓步伐，缓缓走着，可每走几步，就能看见结伴而行，欢声笑语的人们，也能看见围在一起吃烤串、喝啤酒的人们。

世界越热闹，大美就越冷清，越孤单，越忧伤。

她边擦着时而冒出的眼泪，边穿过喧嚣街边，来到稍显安静的江边，顺着江水一路前行，走回家属院周边，抵达从前常来的江畔公园。

路灯昏黄，人影稀疏，唯有一只撒欢的流浪狗。

大美坐在长椅上，俯身望着摇尾巴的狗狗，“你饿了吗？可我…没有东西喂你吃…”

狗狗怔怔望着她，尾巴摇来摇去。

“…你去找别人吧”，大美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眼角泪水。

狗狗没有走，继续摇着尾巴。

大美眼泪愈发旺盛，“你咋还不走？我都跟你说啦，我没东西喂你吃。”

狗狗上前两步，趴在大美脚边，给予无声安慰。

大美起身蹲在狗狗旁边，抬手摸着它脏兮兮的后背，“…呜…你跟我一样…无处可去吗？”

“汪汪汪”，狗狗叫声低沉。

大美轻轻拍着它后背，深感同是天涯沦落人。眼泪倾泻而下，染湿狗狗毛发。

“汪汪汪”，狗狗仰头望着大美，似是询问：孤单的人类，你为何哭泣？

“…嘤嘤嘤…我平凡呀……”，大美嗓音哽咽，圆圆的眼珠水汪汪一片，胡乱摸着狗狗后背，“我好普通…我没有晏几何聪明…我没有许小美漂亮。”

“被裁员，怪我吗？”

“找不到好工作，怪我吗？”

“我也想学习好，考上好大学，可我就是解不出数学大题。”

“我也很努力工作，每天996，通勤1小时，可还是被裁员啦。”

“我也有自食其力呀。大学毕业，我就能养活自己了……”，大美坐在地上，“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卖麻辣烫有啥不好？我就是喜欢吃麻辣烫！我卖麻辣烫咋啦？不就是丢人吗？我都不觉得丢人！她为啥要觉得丢人？”

“汪汪汪”，狗狗钻进大美怀里，使劲儿蹭着大美肚子：别哭啦，别哭啦。

大美抱起狗狗，双掌掐着它脑袋，望着它亮晶晶的眼睛。

“放开它！”，冷漠冰凉的嗓音响彻头顶。

大美一怔，抬眸望见茫茫夜色中晏几何平静淡漠又焦急不已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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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碗麻辣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