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庸才 第3章 失控·痛快

江霈知道，是自己失控了。

或许，从柏溪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失控了。

他本应按照自己这几年面对圈子里的人一贯的做法，笑脸相迎、圆滑处事、视而不见、掩盖情绪。

可他今天没有。

她看穿了他的所有伪装，并毫不费力地就刺穿了他身上那层厚重发霉的壳子。

一种酸疼的感觉悄然蔓延开来，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没有力气继续维持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具，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中酝酿、发酵。

直到柏溪毫无预兆地靠近，她身上的倔强开始不可理喻地入侵江霈的领域，那些发酵在心里的种种感觉终于顶破了躯壳，开始咕嘟咕嘟地向外冒泡。

就在他因这突如其来的气息而微微失神的刹那——

柏溪只觉唇上一热，江霈已毫不犹豫地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他微微侧头，手掌抚上柏溪的后颈。两人唇齿相触的力道渐重。江霈的手臂环在柏溪的腰上，骤然收紧，把柏溪温热的身体牢牢圈在怀里，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此时此刻，江霈的脑中一片空白，没了算计、没了阴暗、没了防备。

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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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先启唇，也不知是谁的舌尖率先攻城略地。两人滚烫的气息就这样交织缠绕着。

这个热烈的吻无关**，也开始得无缘无故，只是一场没有目的的角逐，没有人愿意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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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时间到！”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它最后的三个字喊得十分尖锐，仿佛急不可耐地想要叫停眼前的这两位亲得难舍难分的选手。

“嘀”声刚起，柏溪就猛然在江霈怀中睁开了眼睛，眼神十分清明，她将放在江霈胸口上的手指曲了一下，反手轻巧地敲了敲江霈，而对方则像大梦初醒一般，松开了搂着柏溪的手。

两人分开之后，迅速站得远远的，而且都面墙站着，像是在面壁思过。

柏溪低头蹭了蹭鞋尖，眼角的余光偷偷地飘向江霈那里，想要观察他的状态。

显然，脱离了角色情境的江霈，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仿佛酝酿着一场秋后算账。

“选手表演视频已发送。请两位选手在房间内等待评审结果……”电子合成女声平静地宣布道。

什么破规则，还要关在一起等结果？柏溪有些不耐烦地想着。

她本以为表演结束之后她就可以擦擦嘴巴一走了之了，但没想到还要和江霈被关在房间里待到成绩核算结束。

其实刚才的表演中，柏溪只是想用突然的贴近来吓一吓江霈，然后自己就可以观赏江老师的精彩慌乱瞬间了。

但江霈竟然只是愣住了一秒，很快就反应过来，顺着两人戏中原本的“暗恋告白”情绪，把那个吻变得更加深沉，反而是自己险些自乱阵脚。

想到这里，柏溪几乎是无意识地用食指指背抹了抹嘴巴。

她抬眼看向江霈，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

柏溪缩了缩脖子，感觉江霈的发暗的黑眸仿若深冬时节的冰湖，幽深可怖。

“那个，你演技真的很好。”周遭的氛围越来越冷，柏溪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不过她这也是实话实说，不算是拍马屁。

“我知道。”江霈后背随意地抵着墙，双手抱在胸前，脑袋懒懒散散地歪向一侧，眼睛终于从柏溪的身上挪向地面。

见他这般，柏溪也放松地靠在墙上，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你的临场应变能力也真的很强。”

屋内沉默片刻，一声冷笑响起。

江霈悠悠撩起眼皮，注视着柏溪，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语气轻佻，但又把字咬得很重，“这个，我也知道。”

看到江霈又是这副模样，柏溪顿时不想再理他了，她扭过头盯着平板，心想如果这个关卡结束之后自己没被淘汰，一定要远离这位眼高过天的瘟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

“请两位选手移步至面试大厅。”

柏溪循声看去，才发现门外站着一位身穿黑马甲，戴着黑口罩的工作人员，身边还有几位驮着摄像机的大哥。

她和江霈对视一眼，就一前一后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他们都沉默着，似乎是对结果都不好奇。

随即，柏溪就发现了工作人员所说的面试大厅就是最初四十位选手聚集的纯白房间。

只不过中间的四十把椅子已经被撤成二十把，房间瞬间宽敞了很多，已经有零零星星的选手坐在椅子上了。

难道是节目组第一把就“杀”了一半的人？柏溪边走边盯着椅子发愣。

身侧突然一阵走动的微风掠过，柏溪侧脸看去，江霈很快地就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他往椅子上一瘫，胳膊搭在旁边的扶手上，看上去仿佛再不坐下马上就要累死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柏溪无语的目光，江霈也回看过来，脸上又浮出那个熟悉的毫不在意的微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柏溪抖了抖身子，果断选择了一个离他远一点的座位。

没过多久，二十位选手已经全部回来，大家脸上都多少带着点茫然和兴奋。

“恭喜各位啊，在第一个关卡中得以‘存活’。”一位导师人未到，声先出。

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众选手坐在位置上都翘首以盼。

而等所有导师都走了进来之后，房间内“哇”声一片，甚至一些过于激动的选手连连惊叹“我草！”“我草！”

柏溪看着台上的四位导师大佬，不得不说，节目组虽然玩得花，但还是很下血本的。

他们竟然可以同时请来文艺片影后陆绮、名导赵牧之和三金影帝秦怀生，甚至连曾经的学院派视后，现在已经转为幕后做制片人的沈书一，都能请出山来。

在感受到选手们尖叫的热浪后，站在一旁的秦怀生笑着单手捂了捂耳朵，轻轻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可以安静了。

很快选手们就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哈哈，导师们呢，已经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了，也再次恭喜在座的二十位选手，可以有机会进入《演技人才》的下一关卡，而至于大家究竟是不是真的‘演技人才’，我们导师们也期待着大家之后的表现！”

秦怀生客套地说了几句，他的下巴上是一圈修剪整齐的短络腮胡，谈笑的时候，和眼尾的纹路一起显得他格外儒雅。

“别高兴太早！这才哪到哪，经历过之后的几关，要是还能留下来！”站在中间的赵牧之导演皱着眉，这个小老头用他那聚光的小眼睛冷脸扫视着台下被吓得笑容僵在脸上的选手们，忽又咧嘴一笑，抑扬顿挫地说道：“那才叫真本事！”

柏溪看着赵导在台上耍着“变脸”，心中暗笑，赵牧之导演是圈内出了名的毒舌和脾气阴晴不定，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哎呀，赵导，大家好不容易通了一关，你这个时候吓选手们干嘛？”站在赵导右侧的陆绮说笑着又把面试大厅的氛围给带得轻松一些，她穿着一条宽松的棉麻长裙，微卷的棕色长发像丝绸一般披在肩上。

陆绮转向台下，温和地笑着说：“大家别担心，我相信以大家的演技绝对可以轻松拿下之后的关卡的哦~”

她说完又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沈书一，笑得把眼睛弯成了月牙，“沈大制片人，不说两句？”

只见台上一身深蓝色格纹修身西服的女人轻轻勾起嘴角，乌黑又利落的短发更衬出她唇上丝绒复古红的优雅与疏离，沈书一缓缓开口道：“我相信有实力的人自然会脱颖而出，我也希望有潜力的人可以勇敢地抓住属于自己的机会。”

说着，她把眼睛饶有兴趣地定在台下的某一个角落，而柏溪恰好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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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住一间啊，节目组已经提前分好组了！”

选手们的集体宿舍一楼大厅，一位穿着马甲的工作人员站在选手的最前面，她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拿着一个透明盒子，可以看到几叠厚厚的门卡被码得整整齐齐的，放在盒子里。

《演技人才》的录制时间是3月初到4月中旬，而这一个半月里，所有选手都将会在影视基地进行训练与考核，选手们居住的地方是离基地差不多几百米的集体宿舍。

宿舍一共三层，楼内没有安装电梯，是由旋转楼梯衔接起来的。宿舍楼内部的布局是那种圆形设计的，中间是活动大厅和旋转楼梯，被选手们的房间围绕着。

目前选手的男女比例碰巧是1：1，节目组便安排女选手住二层，男选手住三层。一层则有几间排练室，供选手们回宿舍时的日常排练用。

“对了对了！因为今天白天有淘汰环节，节目组就没有建群，选手们现在可以组一个面对面建群。”

工作人员随口报了一个数字。柏溪从包里好不容易才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有些忙乱地点开微信，对着群聊入口输了那串数字。

【“溪嘻溪嘻”加入了群聊】

一行小小的系统提示在群聊窗口顶端跳了出来。

柏溪刚收起手机，不经意间抬眼，瞥见不远处同样在看手机的江霈。

他的动作似乎凝固了。

原本随意放松的站姿变得像石头般僵硬，他低垂着头，视线死死地钉在手机屏幕上，周遭选手们的喧闹仿佛与他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江霈本来准备退出界面的手指停滞在空中，耳边选手们的嘈杂蓦地模糊一片，整个世界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样虚化，只有眼前的那四个字独自清晰，“溪嘻溪嘻”。

她……也在这里吗？

他永远不会想到，更不敢奢望，会在这里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三年前那个冬天的记忆，猝不及防地涌回眼前。

吉他声、歌声，和她。

江霈双手紧握手机，指尖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点开了“溪嘻溪嘻”的个人资料页。

“添加到通讯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