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福深浅 第6章 第六章

看周海渠在那等着。

文粟也不和他多说，问：“诶，那人叫你呢，你们要做什么去？”

霍勤侧身看在那等着的周海渠，“去山里走走。”

文粟默了一下，“那，你们先去。”

山林里的野菜实在是丰富，等文粟处理好家中鸡鸭用食问题赶来后。

他们的背篓或是竹筐里，都装满鲜嫩的野菜，饱满清甜的野果。

夏季独有的香葱都挖了不少。

文粟提着竹篮，从他们身边走过。

见到霍勤拿着削得尖锐的木棍，撬开泥土，把里面深藏着的豆薯撬出来，把里面生长密集的豆薯拾起来放进竹筐。

周海渠也在用树叶抹去豆薯上面的泥土，小心地放进竹筐内。

文粟挑了棵树树靠着，环着双臂，安静地看着这温馨和睦的景象。

周海渠提着豆薯，侧眸间，看到了倚靠着桃树的文粟。

瞧着桃树树影晃动，上面挂着品种普通的毛桃。

从这角度看过去，先是看到毛茸茸的桃子，微微一侧，方看到她的侧颜。

他甚是疑惑，“文姑娘，你在此做什么？”

文粟抬眼，眼前被树叶遮挡，稍微偏开视线，淡淡地看他，瞧着烈日在他身上留下的耀眼光芒，以及他的影子被缩得很短。

她深吸一口气，“在看，是不是幻景？”

“嗯？幻景？”周海渠浅笑，有些惊异，提着竹筐往前走，放到平坦位置，转身抹汗看她，“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幻景。”

文粟沉默了片刻，说出之前看到的。

“之前，我看到，一只红色狮子与老虎在我面前扭动身姿跳舞，一只雄鹰唱曲，还唱的难听。”

周海渠怔住，尴尬地咳嗽一声，心虚地摸摸鼻子，“不能吧？”

文粟看向他，冷峻的容颜有了一丝缓和，“我只希望别再是幻景。”

密集的山林，意外地浮躁起来。

藏匿于茂密的树丛中鸟禽，惊恐地四处乱飞。

在草林中觅食的兔子，也都飞快地疾跑。

断崖附近，更是传来野牛的哞哞叫声，这叫声急切，地面上也剧烈震动。

文粟从桃树上离开，站直身体，望向在采集的人都惊慌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周海渠忙跑到母亲身边，惊慌地搀扶着她，不明所以地望向文粟。

“这动静…不像是地裂。”霍勤丢掉木棍，拿起放在身边不远处的横刀。

周海渠安抚好惧怕的母亲，心跳加速，望向霍勤。

看他蹙眉，他冷静多了，忙调整好心态，可语气并不淡定，“不是地裂，那是什么动静？”

“有巨物，向着这边来了。”文粟从包里拿出特质的弹弓，准备好对付闯来的巨物。

晴朗的天空，忽然暗沉下来，黑压压的一片。

文粟抬头看去，看是巨猪，体型硕大，浑身赤色鬃毛，锋利的獠牙外翻，上方还挂着一些残留的碎片，风一吹，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腐烂味道。

还未有什么动作，耳边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喊。

“野猪？”

“这是野猪？”

文粟看似平静，手中的弹弓已经放上从商城里买来的特殊飞镖，淬上了加量的麻沸散。

霍勤与其他男子，都拿起手中的横刀或是木棍为武器。

巨猪高傲地俯视，吐着信子，冰冷的视线，一点一点的从他们身上扫过。

最终，扫到其中一人身上时，硕大的身躯突兀地抖动了一下。

文粟高高举着特质弹弓，瞄准巨猪的硕大眼珠。

霍勤看她神色坦然，紧握着横刀，心口提着，气息都不敢出一口。

巨猪身体壮实，浑身鬃毛，脏乱不堪，牙齿又尖利，迟迟不动，安静非常。

最怕的，便是被这凶狠动作迅速的巨猪，静静地看着，看得人头皮发麻，心跳加剧，呼吸都不敢。

文粟的手有些酸了，往常百兽蛇虫见她扭头就跑。

今日不跑，看来是有心仪的猎物在吸引着它。

文粟看向提心吊胆的大唐子民，唇角紧抿。

看着身旁的人，她低眸，没有莽撞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她轻轻一笑，“敢不敢拼一把？”

周海渠吞咽紧张的口津，“怎么拼？”

“数到三，你们就跑。”文粟瞧着手上的三把飞镖，唇角上扬。

“一，二，三。”

三声收尾，文粟转身疾跑。

连同身旁的大唐子民，使出全身力气，拼着生死时速。

穿过丛林草丛荆棘，似是飞奔。

跑出三四里地，听见身后一声巨响，泥土石块草屑飞溅，树木砸断倒地，发出轰隆的声响，山体也都跟着抖三抖。

文粟转身，看了巨猪倒地的位置，中了三支飞镖，亦能追着跑这么久。

忽然间，她有点愣，在巨猪身上，有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从脖颈直至腹部，血肉外翻，正向外面涌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周遭的树木嫩草。

她视野模糊，耳边有些嗡鸣，真是有点魔怔了。

偏头看向面颊，衣襟，衣袖，衣摆上都沾染着血迹的霍勤。

还有另一人，面色都严峻，衣衫上染着猩红刺鼻的血迹，面上都有一种逃过大难的喜悦。

巨猪倒地后，没有平静地躺在那，而是又向山体下方滑动了十几米。

泥土松散，草丛树木都跟着移动。

周海渠以为安全，放下母亲，腿脚一软，险些没能站定，他大喘着气，“这巨猪，死、死了没？”

文粟语气平静，“死了吧！”

话音刚才落，她清晰地看见，豆大的汗珠从眉间落下。

她迅速抹掉额间的汗水，从挎包取出一支飞镖，向倒地不能再攻击人的巨猪射出去，飞镖稳稳地扎在腹部，渗透出鲜红的液体。

她走近，站在巨猪身前，看着那睁大的眼睛，拿出挎包里的尖刀，取掉刀鞘，刀尖用力刺进脖颈，看着刀尖刺进泥土，才拔出尖刀。

鲜红的液体渗进草地，将周围的草地都染红，血液顺着斜坡流淌。

看到此，文粟的心陡然一跳。

瞧着刀和手上，是醒目的暗红色。

她起身，看见倒映过来的人影，微怔，不是幻景？

看来一个人久了，看什么都认为是幻景。

她扯了把野草擦去刀上的血迹，走去一旁，不去看他们的异样眼光。

找了个阴凉的树荫站着，目光却是看着在耀眼阳光下的赤色巨猪，已经没有一丝生气。

她呼出一口气，打破寂静，“现在，它死了，死得很透。”

周海渠愕然，“你……”

他嘴巴微张，后面的话，不知该如何才能说出口。

文粟垂眸，刀上的血迹没有擦干净。

“我在幻景里，杀了三头野猪，现实中，杀了四头，体型要小一些。”

周海渠的心突突跳个不停。

文粟严肃地抬头看他，手指有些抖。

正要说些什么，忽而看见草木之中，跑来了几个人影。

为首者是乌宁。

看向乌宁那惊讶的表情，文粟扭头，看向别处。

霍勤的视线就一直定格在她身上。

她说，在幻景里杀过巨猪。

她以为，她现在所处的是幻景？

霍勤眼睛微眯，有些震惊她的勇敢胆大。

他和秦行让迅捷地合力去解决巨猪，它已了无生气，却又被补一支飞镖和一刀。

“文姑娘，多谢！”

文粟闻声，偏头看他，轻点下巴。

找块石头坐下，石块被烈日暴晒，有些灼烫，但尚在惊惶之中，这温度正好。

文粟盯着巨蟒尸体，看了一瞬，抬头看向霍勤，又看看他身旁面上还有惊讶的同伴，“这猪肉大补，皮也是好东西。”

“啊？”周海渠惶恐，震惊于她说的，“还大、补？”

秦行让擦去手上的血污，眼色深陷，瞥了怕得要死的周海渠，看他一直护着自己的母亲，他母亲面色煞白，声音浅了几分。

“的确是大补，不过，体虚就、少食用，会、吃不消。”

秦行让讲话故意停顿。

“哎呀，秦行让，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周海渠觉得骇人，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搓着发麻的手臂，搀扶着惊魂未定的母亲，他看向霍勤，“霍县令，我带我母亲先回去。”

霍勤颔首，“嗯。”

他扯一把桃树叶子，擦净横刀上的血痕，望向与老母亲离去的周海渠。

周海渠一家三口都在此地，父亲年迈，腿部有疾，无法外出，只能在竹屋里编织竹筐背篓等物件。

而他母亲，为了食物，不辞辛苦，跟着上山寻找食物，周海渠处处维护着。

霍勤抿唇笑了起来，偏头看向文粟，向前走了几步，因是斜坡，抬脚跨过去。

秦行让也跟着走过来，在霍勤身旁站着，平稳的视线，望着那肥硕的巨猪。

“霍县令，这次，幸亏有文姑娘的飞镖。”

秦行让侧身，看向在那直视前方的文粟，“文姑娘，你的飞镖上，有什么药？”

“嗯。”文粟点头，看向仍在那站着的乌宁，眼神平静，平静到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文粟的眼睛轻轻地眨一下，歪头看向霍勤与秦行让，“诶，这巨猪，怎么分？”

霍勤心里跳了两下，擦拭横刀的动作减缓，咬紧齿关，重复着她说的话，“怎么分？”

“是啊，怎么分？”文粟没开玩笑，既然不是幻景，理应有她的一份。

文粟抬眸，看向唇角上扬的秦行让。

秦行让拍拍身上的血，脑子里想到这体型硕大的巨猪，死于三个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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