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部落分散的,也有游人。
文粟见到沉月抓着那女子的手,让她冷静下来,问她哪个部落,首领是谁?
沉月心急如焚,每次寻到唐人口中的原住民,都会来看一眼,不是自己部落的。
看着这个纤瘦的女子,一脸迷惘,沉月气躁,实在是平静了许久,才冷静地问出口,“我是沉月,你呢?”
文粟表面静默地看着这一幕,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看着她的穿着和头饰,分辨不出来是哪个部落的,阿洛在就好了,她能知道是哪个部落的。
部落,如耀眼的光芒,今日耀眼刺眼,明日就会变成尘埃,坠入黑暗。
活下来的,成了游人,游荡在密集的林中,迷失在云雾里,丧失在猛兽的腹中。
如果没有【购物商城系统】帮扶,没有云团的守护,没有前世的记忆,是不是也殒命荒野。
风雪交加,竹屋透风,一丝丝冰凉的气息钻进来,听着那女子说。
“游人,无部落。以前的部落是郑部落。”
“哪个郑部落?”沉月声音发沉。
“首领郑忠。”女子颤颤巍巍,语气颤抖,抬头时,眼泪已滑落了下来。
郑忠二字,不知怎么,像一把刀,刺进心里,绞痛。
文粟屏气凝神,等她把话说完。
等了好长时间,才等来一句话。
“他死了。”
另外两个的答复,是齐部落。是从郑忠这里分裂出去的另一支部落,首领齐骏。
其他人尚在昏迷之中,大雪封山,难以生存,能留住一条命,已是大幸。
文粟听沉月嘱咐肥鱼,留在这里等那些人苏醒,询问其是谁。
文粟抬眸,对上沉月黯淡的眸光。
沉月怔怔地看她,苦涩地笑,压低了音量,“你真是没福气,没享受过一天亲情,却要遭受旁人的白眼,只因你的生母是郑舒,兄长是郑忠,两个彻底的疯子,为了权利不甘示弱,你可知,这些部落,最让人痛恨的首领,就是郑舒和郑忠,霸道蛮横,不讲道理,不听劝,听信巫师的谎言,造成大祸。”
说完,沉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噙着热雾的眼睛,看向文粟,抬手轻轻地拍她的手臂,“看得出来,阿洛把你教得很好!”
文粟眉头紧锁,直视沉月,“你和阿洛,很熟?”
沉月望着她那双柔和的眼睛,这双眼睛,和阿洛一样,总是那样温温和和,不急不躁。
文粟歪过头,一行清透的眼泪滑落,她伸手拂去,看向沉月,“阿洛教了我很多在野外生存的方法。”
沉月眉头紧皱,听她细微的声音,和刚刚不经意落下来的泪,提起阿洛,她的神情就变了,这是她的心软之处。
沉月揪心地看她,完全明白,她与郑氏断的彻底,“以后,我不会叫你一起辨认这些人了。”
文粟哽咽了一声,温和地笑着说,“没关系。一起辨认也好。”
比起孤立在外,什么事都不让她知道,才更痛苦。
能从沉月那里得知阿洛的消息,也是极好的。
沉月一提起阿洛,眼神都柔和不少,年轻时候的沉月和阿洛,一定是认识的。
文粟捞开竹帘,看见在外等着的人,她迟缓地放下竹帘,微垂了眼眸。
医馆外,大雪纷飞,风声潇潇。
有一个挑着鱼篓的青年走过,斗笠上覆盖了一层薄雪。
文粟漫步走到医馆门口,轻轻托起帽子戴上,向风雪里走去。
长闽岛变了。
变得有人情味,有一丝温暖。
孤身多年,终于有人告诉她,关于阿洛的一点消息。
记忆里,阿洛就满头银发,面上布满皱纹,笑容慈爱。
她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急速踩上台阶时,看见霍勤正走下来,他身后跟着几个陌生面孔。
她问,“霍勤,你之前说,有画师,是哪位啊?”
霍勤看她神情不好,正准备追过去,现在她折返回来,忙收住了脚步,侧身看向身后跟着的兄长和那两位县尉。
“他叫乔斌。”霍勤看她眼里有了亮光,不似刚才的黯淡,“在造纸了,你要等一等。”
“好。”文粟颔首,先前不悦的乌云散开,望向霍勤,“谢谢。”
文粟转身利落,有了奋斗的劲头。
霍勤没说出口的不客气,就看着她走远了。唇角微微地上扬,其实谢谢,该是他说的。
霍勤回头看向都满脸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们很想知道,霍勤在那两个月里,与她经历了什么。
霍勤只告诉他们,在路上遇见不同州县的百姓,结伴而行,误入一处沙漠,拼了命走出来。
又在雾气经久不散的深林里走了几日,才遇见她,幸得她的一点食物,和医治伤口的药。
王恳看他,一直盯着那个小巷的尽头,小声提醒。
“霍县令,咱们该去商量,如何拟定律令了,即便不在唐廷,可你我面对的是唐廷的百姓,官帽不摘,就得对百姓的安危负责,现在又有原住民的加入,不得不多上点心呐!”
霍勤心里痛苦,再不能像之前那般,随时见到她了。
文粟走出清水村,走了几步,回头看这个被白雪覆盖的村落,炊烟袅袅,孩童嬉笑声。
文粟回家,走向桶里养着的鱼。
炖熟了喂云团和青团,看着围在脚边的几只小狼崽,缠着她,发出细微的声音。
文粟懒懒地躺在躺椅上,翻看从商城里面买的书籍。
再次看向【购物商城系统】,翻了多遍,仍没有可以使用的照相机一类物品。
小炉子上温着水壶,才提起倒进水杯里,就听见有人叫她。
隔着门,风声又大,没能听得清楚,她编织许多厚帘子,挡住门窗,四周墙壁,钻进来的冷风也就少了。
一开门,强风直吹面颊,她看向在院门外的令狐雅。
迎她进屋后,文粟掸掉手臂上的雪花,“令狐雅,你怎么冒着风雪来?”
下午就开始落雪,愈发地大起来。
她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来。
“文粟。”令狐雅音色嘶哑,“在饭桌上,我嫂子在,有些话不便说。”
令狐雅拿出准备好的钱,递给她,“你的冻疮膏,我买下了,按这里初步定下的价,五十文一罐。”
文粟推回,“说了送你的。”
令狐雅喉头一哽,笑容牵强,轻声询问,“文粟,你之前怎么过活,我不清楚,那你现在,该怎样?”
“我…”文粟音色沉稳,终是说了一句,“我啊,在一旁观你们发展,从小村到镇,人口增长,荒凉到繁华。也有可能,某一天,你们就回到大唐了。”
令狐雅微微笑着,“也是。”
她想回到那个温暖的家,有父母关心的家。
文粟记得,令狐雅在那片寂静的山林中,初到这里,和王芮走得最近,常看见她们两个结伴外出。
天色灰沉,令狐雅沉寂下去的心,又浮了上来,望向在倒水的文粟,“文粟,你一个人生活不孤独吗?”
文粟把水杯递给她,头轻轻歪斜,思考了一瞬,“有点,习惯也就好了。”
令狐雅搁下杯子,再次看向文粟,欲言又止,她烦闷的很,轻声开口,“冻疮膏,你…还有吗?”
“我的脚,也长了冻疮。”
文粟起身去拿了一罐过来,这次,收了她的钱。
令狐雅拿着用料足够的冻疮膏,笑容苦涩,“我怕冷,会长冻疮,一到冬天,府上会备好膏药。现在,没人会记得。还买到做工极差的冻疮膏。”
文粟心里颤了一下,想着要怎么去安慰她,就看她收起药膏,收住情绪。
令狐雅笑容温和,看她做的陶瓷小巧漂亮,“我被安排在陶瓷铺管事,往后你要是缺什么瓷器,到那说一声。”
“好。”文粟应下,送她到门口。
风雪停了片刻。
文粟抓起一把冰凉的雪,朝空中撒去。
冰凉的雪点落在面颊上,指尖也是冰透刺骨的。
屋里的云团突然大叫一声,文粟警觉起来,云团对熟悉的人是不会发出这样的大叫。
文粟看向越来越近的人,有些眼熟。
想到霍言的对话,明白了什么意思。
霍言和令狐雅不一样,霍言是常跟在霍勤身边的,去哪都会跟着的。
令狐雅清冷,还在旧居时,就常看见她和王芮结伴而行,不是和霍言一起。
表姐妹,应该是要更亲近一些才对。
文粟提起竹扫把扫去又积了一层的雪,抬眸看着在院门口的白溯。
文粟支着竹扫把,走过去,疑惑地问,“是有什么事?”
白溯微微晃动脑袋,眸色微暗,“没事,过来走走。”
话落,他就走了。
像个游魂一样,在这周围走了个遍。
特别是在出现的那片竹林里,反复行走,行动诡异。
文粟摇头轻叹,把积雪扫干净,着手准备晚餐。
在旧居时,漫长的冬日,多睡一两个觉也就过去了。
可今时不同。
三番两次,门口不远处,就会传来孩童打雪仗的声响,在那积雪还未消融的草地里滚雪球。
文粟添了一件袄,外面套上陪她度过多年寒冬的皮甲,戴上帽子,站在雪地里,静静观望着。
观望着这寂寥的白雪世界,有些喜悦的颜色。
文粟有些诧异了,许久不见的贺琉璃,和柳腰一起并肩而行。
曾甜甜地喊她姐姐好的女童,在前头,用树枝在积雪上画着,随意乱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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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