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多必失 第2章 留下阎然

桓未央拎着一只书包、一袋牛奶，站在宿舍门口，愣了足足三秒。

房门敞开着，里头铺位整整齐齐，有人哼着歌在铺床，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熟人。

“哟，新舍友？”那人没回头，继续掸被子

“门自己带上啊，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进屋不敲门。”

桓未央：“……你再说一遍？”

“哈？”那人动作一顿，扭头一看。

两人四目相对。

沉默三秒。

“卧槽。”沐晏辞一声感慨，像见到恐龙突然复活，“你怎么也住这？”

桓未央淡定把门关上，拎着行李往空床一扔：“我还想问呢，你不是Alpha吗，怎么和我一个宿舍？”

“废话，你不也是Alpha？”沐晏辞上下打量他，“难不成你今天在教室是来体验AO跨性别婚姻生活的？”

桓未央笑着点头：“还挺甜。”

沐晏辞眯了眯眼，指了指桓未央：“啊～，我知道了！你对盛之眠是不是图谋不轨。”

“我对他图谋很轨？”桓未央拎出一包抑制剂往桌上一拍

“你不懂，这人抑制剂味儿太冲了，我一闻脑袋就嗡嗡响，信息素共振都快炸了。”

沐晏辞：“你又不是Omega，还共振？”

“我信息素超标你懂吗？你又没匹配到个100%的，你自然不知道啥感觉。我怕他沦陷。”

“沦你大头鬼。”沐晏辞翻白眼，“盛之眠沦陷的只会是题海，别想太多。”

桓未央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望了眼，操场上天光正好，学生三三两两走过。他嘴里咬着吸管，模模糊糊说：“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谁？”

“盛之眠啊。”

沐晏辞抖了下被子：“小学死对头，长大半路认亲，发小。”

“哦——那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干嘛？”

桓未央理直气壮：“加微信呗，做同桌不加联系方式多没诚意。”

沐晏辞狐疑：“你是不是想撩他？”

“不是撩，是互助学习。”桓未央挑眉，“搞不好还能互帮互补，信息素协同发育。”

“你别吓我。”沐晏辞认真反问，“你是真的喜欢盛之眠？一见钟情？还是因为你们是百分百，所以你要接近他。”

“都说了我只是想加一下同桌微信，喜欢不分ABO百分比好吗？”

沐晏辞沉默两秒，端起洗脸盆：“你少说点骚话，我现在去阳台冷静一下。”

“哎哎哎，那微信——”

“你晚上自己问去，我不带传话的。”

“那你帮我铺个床？”

“你想得美。”

十分钟后，宿舍安静下来。

桓未央坐在床上，一边咬牛奶吸管一边盯着手机。

他试图用蓝牙搜了一下，没搜到。

沐晏辞说得对，只能晚上当面问。

他长长叹了口气，把手机翻面放桌上，盯着墙发呆。

这墙真白，和盛之眠那张没表情的脸差不多白。

……

当天晚上，宿舍熄灯前十分钟。

桓未央从洗澡间一脚水气地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围着浴巾翻自己那堆行李。

动作略吵，沐晏辞戴着耳机，忍不住侧头：“你找啥呢？”

“手机。”桓未央低头翻箱子，“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不是放你床上了？”

“没……哎找到了。”桓未央翻出手机，迅速解锁，点开微信——空空如也。

他又盯了半分钟，忽然回头看沐晏辞：“你说我要是现在去楼下敲门，会不会被盛之眠打出来？”

“会。”沐晏辞秒回，“而且你会连夜被他拉黑。”

“那我明天在食堂堵他？”

“他早餐只喝豆浆，不排队，你堵不到。”

桓未央咂舌：“这人作息比机器人还精准。”

“所以别试图玩套路。”沐晏辞脱了耳机，靠床边伸个懒腰，“你要真想加他联系方式，不如找个正经点的借口。”

“比如？”

“借作业。”

“你觉得他会给我抄？”

“不会。但你可以趁机展示你不会的程度，让他产生拯救智商落后Alpha的怜悯。”

“这个剧本不错。”桓未央眼睛一亮，“你果然是发小。”

沐晏辞冷笑：“滚。”

……

第二天早上，盛之眠刚走进教室，手里拎着一杯热豆浆，准备趁第一节课前写完昨晚那张数学卷子的错题。

刚坐下，一张纸条突然飞到他桌上。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同桌，你昨天卷子第12题怎么做的？我做了四次都不对，555。】

盛之眠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正装作专心看书的桓未央。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红笔，在纸条上写下三个字：

【先审题。】

几秒后，纸条又飞回来：

【你手机多少，我拍照问你。】

盛之眠：“……”

这么简单的题他怎么可能不会？

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写了一串数字。

桓未央秒记，喜笑颜开。

五分钟后，他加了好友，并给盛之眠备注了一行小字：【伪O】

微信刚加上，桓未央立刻发了条消息过去：【嗨！同桌早上好～】

盛之眠回了个“嗯”。

桓未央盯着那条“嗯”看了整整十秒，啧了一声，关了聊天界面，又忍不住点开，再盯三秒，又关。

“你到底在干嘛。”旁边的盛之眠终于忍不住，低声质问。

“你回我了。”桓未央拿着手机神色复杂。

“然后呢？”

“就一个‘嗯’。”

“你想让我回什么？‘早安亲爱的’？”盛之眠翻白眼，“能理你就不错了。”

桓未央斜他一眼：“你给我翻译翻译，‘嗯’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别烦我’。”

“靠，那我得回点什么，让你改观。”

他掐着手机思考五秒，又发过去：【你昨天第18题好像写错了，我帮你改改？】

盛之眠：【不需要。】

桓未央不死心：【那你愿意教我吗？我是真的不会。】

盛之眠回得更快了：【你是Alpha。】

桓未央看着那句，突然笑了。

他一手撑着下巴，眼里泛起点不怀好意的光，像只刚捞到饵的狐狸。

——有戏。

对方明明知道他是Alpha，还回这句话，那意思就不单纯了。

他飞快打字：【Alpha也可以向强者低头的。你就是我学术路上的神。】

盛之眠没回。

过了整整一分钟，桓未央盯着“对方正在输入”那一行小字，盯得都快忘了眨眼。

结果——

盛之眠：【卷子我已经改完了】

桓未央：“……”

被人用行动回绝了。

但他不气馁，迅速切回朋友圈界面，疯狂翻阅盛之眠的九宫格——

全是拍书、拍笔记、拍考试成绩单，还有一张拍得极糊的猫耳朵照片，被配文“校门口的野猫，像我一样社恐”。

“可以不当着我面视奸我吗？”

桓未央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看向旁边的人。

“想了解一下同桌。”

桓未央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机，嘴角一翘，点了个赞，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今天也是想学习、但不太会学习的一天。】

配图是他昨晚熬夜写了一页纸的数学草稿，还故意打了马赛克，留下错得最离谱那题。

一分钟后。

“叮咚。”

盛之眠点赞了。

桓未央瞳孔地震，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你给我点赞了！”他低声狂喊。

旁边的人正在玩儿手机地盛之眠

“？这代表什么吗？”

“你不懂！”桓未央啪一声把手机关上。

“我只是爱玩儿手机刚好看见。”

“哦”

……

下午放学。

刚出教室，桓未央就不动声色地往盛之眠身边挪了一步。

“那个，物理最后一个答题我还是不太懂。”

盛之眠没停步：“你晚自习的时候问沐晏辞去。”

“我问了，他不教。”桓未央语气诚恳，“可我一听他讲就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大脑当机。”

盛之眠脚步一顿。

他侧头看桓未央，眼神复杂。

“……你喜欢A？”

“……不是！我发誓我听不懂他讲的！”桓未央立刻举手发誓，“要不你现在给我讲讲，我请你喝奶茶。”

“我不喝奶茶。”

“那请你喝豆浆。”

“……”

盛之眠沉默三秒，叹气：“那走吧。”

他们肩并肩走在晚霞染红的教学楼廊下，空气中带着一丝青草气。

桓未央低头看着盛之眠微垂的睫毛，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他就知道，装傻才是王道。

买完豆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学楼后的小自习室。

盛之眠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把书包放在一旁，熟练地从里面抽出作业本、草稿纸和笔，头也不抬：“你错的是哪道题？”

桓未央拉开椅子坐他对面，语气谦卑又真诚：“最后一道，压轴那题，电场的……我画了半小时图都没整明白。”

“你画图用的是直尺吗？”

“用的笔帽。”

盛之眠顿了一秒，缓慢抬眼：“你是认真的吗？”

“不是，”桓未央笑，“是走投无路了。”

盛之眠叹了口气，把他的草稿拿过去看了眼，笔迹潦草得像草原上疯跑的野马：“这步骤看得我快出神经炎了。”

“你别急，我这就重写。”

“不用，”盛之眠已经在草稿纸上重新开始画图，“你就看我写。”

桓未央乖乖地看，时不时点头，还特地坐得靠近一点。

盛之眠写得认真，嗓音低沉又冷静：“……所以，带正电的试探电荷在电场中向右受力，说明电场方向也向右。根据这一点，可以判断……”

“等等，”桓未央忽然靠近，声音低了一点，“你身上这味儿……”

盛之眠一顿。

他笔尖停住，有点警觉地偏头：“怎么？”

桓未央一脸正经：“你这是挑灯夜读了？怎么身上有股蜡香。”

“……”

盛之眠忍着把笔戳他脑袋的冲动，语气冷得能冻出冰碴：“不专心听讲就回去。”

桓未央举手：“我专心了，只是感官太发达。”

盛之眠深吸口气，咬牙继续讲：“注意电场线的方向，不要画错，然后……”

“我说真的。”桓未央忽然轻声道，“你讲题的时候，气场也挺强的。”

盛之眠眉毛一动，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窗外的天光渐暗，玻璃上映出室内的两个影子，一个低头写题，一个托腮偷看。

半个小时后，讲题结束。

“听懂了吗？”盛之眠问。

“差不多。”桓未央合上笔记本，“不过我更好奇，你每天都这么帮同桌讲题？”

“不是。”盛之眠起身收书，“但你太蠢了，我看不过去。”

“哇，这话听着真温柔。”桓未央站起来，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长久包养我？”

盛之眠：“……我现在后悔教你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啦。”桓未央耸耸肩，“你已经踏入万劫不复的Alpha互助辅导计划。”

盛之眠眼皮一跳，冷冷地瞥他一眼：“你真的是Alpha吗？”

桓未央眼睛弯起，轻快道：“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闭嘴。”

……

晚上洗完澡，桓未央站在镜子前，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审视自己那张堪称“天生反骨”的脸。

他长得挺帅的，属于一眼就能在人群里挑出来的那种帅：五官棱角分明，眉骨锋利，鼻梁挺直，眼型偏长，睫毛浓密得像是画上去的。偏偏这么一张脸，却还有双下巴，像是个软弱的bug。而bug的bug，是那颗下巴上的痣。

细看之下，那是一颗叛逆的美人痣，像在挑衅这个世界。

桓未央朝镜子里“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然后默默从抽屉里掏出一个Omega专用的信息素压制贴。他动作熟练地揭开一角，贴在后颈腺体上，脸上的表情一秒冷酷。

他必须伪装成Alpha，没得选。

谁让这年头Omega一进入高等院校就像进了婚介市场一样被扫射，而他，只想安安心心地读书、打球、顺便撩点帅哥。

他压根儿不想在学校里被成群Alpha盯上，也不想填那狗屁“信息素婚配建议表”的时候，被系统标成“发情期警告对象”。

于是从高一开始，他就偷偷用压制贴隐藏自己的信息素气息，凭借着1米85的身高、讨厌甜食的口味和冷脸装酷的日常表现，硬生生把自己包装成了个不苟言笑的Alpha。哪怕体检那天，他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物影响信息素分泌”的伪造报告单，蒙混过关。

他一边贴压制贴，一边咕哝：“天才少年桓未央，如果不靠演技上天，都对不起这张脸。”

桓未央刚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屏幕上跳了一条新消息。

【盛之眠】：今天那题，你还得再练两遍。等周末我再抽时间讲。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起来，打了一行字回复——

【遵命，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