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晨。
一只白猫唰唰的在床上飞奔来飞奔去,原潞疲惫不堪的睁开眼,两眼底下各一抹浅黑,她手精准利落的抓住正要往她脸上踹的猫腿,随后一脸阴沉的抓住猫的腋窝压在床上,把脸埋进猫柔软的肚皮上。
蹭啊蹭。
猫乖巧的被原潞埋肚皮,只是眼神奇怪的看着她,似乎在好奇这个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潞发泄完情绪后,看外面天色微亮,也到了起床时间,没有再磨蹭。
哎,昨晚一整夜都在半梦半醒,一想到被喂了一颗不知名的毒药,她就如鲠在喉,提心吊胆,一闭眼就是自己七窍流血,穿肠烂肚而死的悲惨结局。
她闭紧眼睛,攥紧拳头,浑身散发着怨气,恨不得那贼人在眼前,邦邦两圈后用刀千刀万剐再戳死他!
特别是那贼人还没说这毒药什么时候会发作,什么时候会给她解药,还会不会来找她。
刷完牙的原潞坐在客厅,桌子已经摆好美味早餐,她食之无味。
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她悲伤,春莺带着一个嬷嬷走了进来。
“春莺姐姐。”原潞站起身子,小碎步走上前。
“正好你用完早点,介绍一下,这位是带着王妃长大的青嬷嬷,她带带你,能让你尽快到王妃身边。”春莺笑着介绍身边眉目有着深深皱褶,大概年纪有四十岁的女人。
原潞朝青嬷嬷福身:“原潞见过嬷嬷,以后就拜托嬷嬷关照了。”
青嬷嬷点点头,朝身边的春莺道:“王妃身边离不开你太久,你先回去吧,以后我带着她。”
春莺点点头:“劳嬷嬷费心了。”
原潞悄悄抬眼看春莺,发现她眼底的黑眼圈比她还深,面容也憔悴不堪。
见此,她心有些坠坠,看不明白王妃是不是真的要用她。
还未等她试图继续从春莺表情里看出更多,青嬷嬷态度一变,眼神凶狠的看向她。
“咕咚。”
原潞害怕的咽下口水,声音大的三人都听得见。
“噗。”春莺捂住嘴,两眼弯弯:“嬷嬷,你吓着她了。”
说完,不等青嬷嬷回应,她微微福身:“我就先回去了。”
青嬷嬷语气有些不耐,挥手:“走走走,别在这拆我台。”
她就是故意让原潞害怕她,她才好下手。
春莺离开后,就剩下她和青嬷嬷,原潞维持着福身的姿态,青嬷嬷一直没有喊她起来,她不敢动。
青嬷嬷就这么双目瞪得大大的望着她似乎在纠她的错好驯服她。
她被盯得汗流浃背,这姿势做久了她很快就累了,身子就开始有些发抖不稳。
青嬷嬷看到原潞腿快要支撑不住才勉为其难:“歇下吧。“
“谢嬷嬷。”原潞腿都蹲麻了,但她不敢出声,咬着牙站起来,乖乖巧巧的看着青嬷嬷。
青嬷嬷赞赏的看两眼原潞,是个聪明伶俐的,看眼神也清明,调教一番倒是可用。”
随后青嬷嬷越过原潞,坐在主座上,看一眼原潞,手敲两下桌面。
看着青嬷嬷的动作,原潞秒懂的僵硬着身子上前,一步一步,虽走得极慢,但走得很稳。
她伸出手轻拿起茶壶,给青嬷嬷倒了一杯茶:“嬷嬷请享用。”
青嬷嬷满意的点头,端起茶轻啄一口后,伶俐又沉稳,性子很不错,于是点头:“坐吧。”
“谢嬷嬷。”原潞规规矩矩的微微福身,然后在桌子的遮掩下,手扶着桌子边缘,屁股只坐位置上的一半。
她腰背挺直,宛如一棵青松。
“今日的规矩不多,你做的便很好。”青嬷嬷收回眼里的赞许,神情又转严肃,“王妃身边就需要懂规矩的丫鬟,这关算你过了,不过今日你还得加强训练仪态、规矩。”
青嬷嬷顿一下,语重深长:“往后你可是会随着王妃进宫里一起见上面的主子,可不能给主子丢脸,亦或者害自己丢了小命。”
“奴婢省得,劳嬷嬷了。”原潞没坐多久又要起身给她行礼。
之后她就再没有机会坐了,跟着嬷嬷学,跟在主子身边如何不会碍路,走路的姿势要袅袅婷婷优雅大方,遇到各类王孙贵胄如何行礼,眼睛如何摆放好看又不会直视贵人面容……
而且这些行为举动,青嬷嬷只教一遍,就由着原潞展示,稍有角度不对或不好看就会被戒尺打一手心。
待今日学习结束后,原潞的手心已经肿胀不堪,滚烫发热。
吃饭的时候,原潞都是斯哈斯哈的边呼痛边吃。
好痛好痛好痛,她好难过啊,原潞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好不容易熬过了读书,就要熬过实习的时候,就来到了更不把人当人的时代。
饭里夹杂着眼泪,咽进肚子里,满嘴的苦涩,满肠的心酸。
小丫鬟前来拿走餐盒的同时还送来了一盒伤药膏。
“原潞姐姐,这是春莺姑娘送来的。”小丫鬟腰间拿出拳头一半大小的盒子递给原潞。
原潞没有先接过,而是从身上掏出三文钱先递给她,这是跑腿费。
小丫鬟看到铜钱,笑容更加真诚,多说两句:“春莺姑娘很是担心你,原潞姐姐真受欢迎。”
最后一句她是真心羡慕,看着原潞的眼神都是崇拜。
原潞笑笑没说话,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她确实是幸运的,成功跨越了奴婢里的阶级,距离主子越近就越让其他人尊敬。
她都被称呼为姐姐了。
原潞看着小丫鬟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刚刚她竟然因为小丫鬟的话心情激动。
檐下的灯笼被点亮。
回到房间的原潞先把猫关在门外,随后坐在床上,看着涂上药膏的手心,她觉得不能就这么规规矩矩的学习,她想另辟蹊径躲过一些没必要的规矩。
像在宫廷里要用的,或者外出聚会见人要用的,她都要好好学会,但是在王府里,王妃身边的规矩,她觉得只要讨好王妃,让王妃喜欢自己,就不需要刻进骨子里。
她得想个法子,让自己能在王妃面前留下印象才好。
毕竟她还中毒了,只有接近王妃,距离王爷近些,才能让自己有价值。
那贼人还来不来找自己呢?
原潞非常担忧,她好怕自己又死了。
想到这,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哭得抽噎起来,沉积在心里的委屈顿时宣泄出来。
“爷,这不就是个爱哭鬼吗?干嘛要大费周章的来监视她?”屋顶上蹲着两个黑衣人,他们掀开两片瓦片,看着床上哭得不能自已的原潞。
他今天蹲了这人一整天,没有学习做事的时候都在哭,听得他头都疼了。
“肃复,她今日做了什么?”王瑞洛神情凝重。
看到爷的表情,肃复立刻收回轻视的态度,仔细回想,端磨了一会道:“跟随恭王妃的青嬷嬷来教她规矩,除此之外,她晚食时哭了半个时辰,现如今哭着,就再无其他情况。“
王瑞洛点头:“你觉得这个丫鬟如何?”
肃复皱紧眉,他想不出原潞怎么样,大着胆子去看爷的表情,试图能寻到答案。
只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他只好硬着头皮,随口:“她似乎不太像个刚升上来的丫鬟。”
王瑞洛认同的点头。
肃复瞬间放下心,然后顺着这个死路接着道:“一般的丫鬟要是邹然得知自己要跟在王妃身边,一定是欣喜若狂,而她只有凝重神情,而且王妃身边的青嬷嬷前来指导她,她也是沉重着脸学习。”
越想越不对劲,肃复灵光一闪:“爷,你说这丫鬟不会是其他王爷派来的间谍吧!”
王瑞洛垂眸看着已经不哭,擦着眼泪的原潞,反问:“她前日说愿意做我的暗线,你觉得她是真心的吗?”
肃复一愣:“啊?”
他有些不敢相信:“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种送上门的暗线能放心吗?
王瑞洛轻轻扫他一眼,肃复闭紧嘴巴,不敢再出声。
“看来你也看不到。”王瑞洛深深地看一眼原潞,表情格外意味深长。
“爷你是说她骗你做双面暗线?”
肃复小声探头问。
“我只是觉得她的气质不像是京城长大,做丫鬟出身的。”
倒像是个江湖人士,规矩散漫,背脊挺拔犹如傲骨不可折。
最后一句王瑞洛没有说出口,他要重点关注这个原潞,说不定能获得意外之喜,其他人都察觉不出,那就只能他自己亲自来观察了。
肃复知道后,愣住喃喃道:“爷你真要屈尊来监视一个小丫鬟。”
“你去替我整理一下最近的政务。”王瑞洛下达命令。
肃复不敢再问出口,老实的离开,只是最后也深深看一眼原潞,她已经熄灯盖被子准备睡觉了。
他真的很好奇,这个丫鬟究竟有什么秘密或者魅力吸引了他尊贵的爷要亲自来监视。
肃复离开后,王瑞洛归复瓦片位置,翻下屋顶到门边。
他直接大咧咧的推开门,吱呀的声音让刚闭上眼睛的原潞惊慌的抱紧被子往角落缩。
刚要出声就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具。
是那个贼人!
“你说你要做我的暗线,给你三天时间,调查清楚恭王爷在京郊做了什么,不然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可好?”
语气温柔,却令原潞身感在冬日,浑身冰冷,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