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抹糖 第13章 第十三章

“有啊，怎么没有？不过短短几天，你受啥刺激了？”

说着，夏朗还试图用手去碰叶寻尧的额头，但被他挥开：“没什么。”

这肯定就是“有什么”。夏朗想。

但叶寻尧明显不想说，他也不好再问，去问问李随，依然未果，而且对方告诉他，严司决最近也很反常。

夏朗：“怎么个反常法？”

李随：“……你记得他刚当上班长那会儿我跟你们吐嘈过他管我上课玩手机的事吧？”

“记得。”

“他当时还跟我说上课别玩手机、给我强行把手机塞进抽屉，但就在几天前，我亲眼看见他上课低头、把手机放校服外套里藏着玩。”

夏朗属实吃了一惊，“这……的确不像他。”

“而且这中间才隔了不到半个月，就算跟叶子玩得再熟，像他这样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带歪吧……”

只一瞬，两人都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互相魂穿。

夏朗起了一身鸡皮疼瘩，试探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后李随也发怵：“咱俩……想一块儿去了……但是……”

“但是科学社会，”夏朗接话道，“这不可能的……是吧？”

李随：“是、是吧？”

他们正抱着胳膊在操场一侧胡思乱想，冷不防被人从后面重重地拍了下肩膀，吓得他们双双惊叫：“我操啊啊啊啊啊！！！”

然后被人一个脑门上给了一巴掌：“鬼叫什么？”

“喊你们半天了，没听到啊？”叶寻尧又说。

“没——喊我们干嘛？”李随问。

叶寻尧抱着胳膊冲不远处的严司决抬了抬下巴，又看着这像吃错药的两位，没好气道：“严司决说想打羽毛球，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快点给个准话，你们不去我就去了，别浪费时间。”

夏朗和李随：“……？！”

不是，谁主动？？

两人相视一点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叶寻尧皱眉正要问“你俩当我面密谋什么？”，就听见他们异口同声说：“去！”

他们，要去“证实”他们那个扯淡的猜想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想的确是扯谈。

因为两位反常的本尊放一块儿看，就正常了。

在他们占下风时，严司决也许会提醒他们一句“别走神”，这很委婉，但直接开口嘲讽“是不是虚”“不行啊你们”的，只可能是叶寻尧。

尤其在最后李随为了接球起步就差点摔着、结果还没接到的那一刻，叶寻尧直接放声大笑：“你们是知道我考试压力大故意逗我吗？”

夏和李：“……？？？”

你一个亲口说出“考试怎么还不来”的人，有考试压力？？还大？？？

而且，这都考完了，还有哪门子的考试压力？？下一次的或都以后的吗？担心得太早了吧！

“压力大……”严司决朝叶寻尧走去，“现在呢？运动过后，还好吧？”

“我很好，倒是你——”叶寻尧拍了拍严司决的肩膀，“别总是想太多、内耗自，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和我一起虐菜、外耗他们两个不是挺好？”

被点了的两位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有一点他们可以确定：面前这位姓叶的，用完他们就扔，还特殊照顾班长。

然后就听见“被照顾”的班长点头“嗯”了声。

被晾在一边许久的夏朗和李随气得能当场吐血：你还“嗯”？？？

“行了，”叶寻尧逐一收他们的拍子，“拍子给我，我放回去。一会儿请你们三个喝水。

“为什么？”

三口同声。

叶寻尧只说：“我乐意，爱喝不喝。”

夏朗和李随：“喝！”

“我要茶π！大瓶的”夏朗说。

“我要阿萨姆！也要大瓶！”李随说。

叶寻尧冲他们摆摆手，表示随意，把拍子往不远处体育器材室的篮子里一放，出来对严司决说：“不计较有的没的，互损、互请、大大方方，这才叫兄弟，知道吗？”

严司决看了眼仿佛忘了刚才被“贬”了的两位，又收回视线，道：“知道了。”

“那走吧，严班长。”

“嗯。”

此后，一切又回到“正轨”，叶寻尧还是会时不时跟周围人嬉闹，严司决也还是那位严于律己而负责任的班长，就好像考前几天关于这两人的反常只是他们的多想和臆想。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几天发生了一些事——一些串在一起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时间回到叶寻尧撞到王豪举报年级副主任那天晚上。

虽然叶寻尧给严司决的纸条上写着“不谢”，但严司决还是表达了谢意：东西我收到了，纸条看了，但我还是得说声谢谢。

[憨憨班长]：那巧克力是我给你的赔罪，所以严格意义上讲不算礼物。

[憨憨班长]：不满意可以换。

叶寻尧回了个“满意”。

严司决又说：下午看你一直在刷题，没打扰你

他打了一半，手抖点了“发送”，还没把剩下那半句“能不能跟我玩一把游戏”打完发送，对面就回：我现在也在刷题。

意思就是说没空。

他只好放弃。

其实白天在教室的时间是不够充裕的，所以他那天下午只是想问问叶寻尧晚上有没有时间。

对方表明没有时间后，他想之后总有吧？

结果就看到叶寻尧不同往日一般课后一副闲样，而是一刻不停地刷题、改错、整合知识点，仿佛一个混了很久的学生突然醒悟、想要力挽狂澜。

他和他中间隔个人和条过道，也没什么理由去唐突地问他一些问题去打扰他，他因此而破例——上课给叶寻尧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带他一把。

但那时候的叶寻尧已暗下决心要遵守规则、不给年级添不必要的麻烦，上课压根不碰手机，下了课便沉溺于题海中，等他看到严司决那条消息时，对方又回他：算了，我找别人。

当时叶寻尧还觉得奇怪：某位前正儿八经的五好学霸班长居然在上课时间问他游戏的事情？

本想问问他怎么突然要玩了，夏朗一个电话进来找他上号，并且还找了其他人一起，还说都等着他这位大佬，于是叶寻尧就没耽搁，二话不说上了游戏。

而他不回消息，在严司决眼中，就是冷落、疏离的表现。

他又回到原来的状态，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学习，以至于把周遭一切排除在外，除非有人主动踏进来与他交流，否则浑身上下就是“拒绝沟通”，以及“离我远点”。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不找他的原因——太冷，又忙着学习，不敢也不好意思。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考后，他原本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谁知考完第二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也就是刚才那节体育课前，叶寻尧就来找他了。

他把他喊去了操场，趁着人少，打算问问清楚：“你躲我？”

“上课做题下课也做题，消息也不回，到底谁躲谁？”

叶寻尧刚想反驳一句“我哪没回你消息？”，脑子转了一下，先打开了手机，点进他与严司决的聊天框，发现最近的聊天还是在几天前，并且的确是对方发来的消息自己没有回。

“上课肯定回不了——哎我还想问你怎么……”

然而严司决的关注点全在那个备注上面：“‘憨憨班长’?”

“……”

叶寻尧的沉默，被严司决当成了一种默认——

严司决握了握拳头，说：“不喜欢我直说，没必要搞这些把戏。说着做朋友，后面又直接冷淡我，甚至还取绰号，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说完他就要走，却被叶寻尧一把拽回，那力道有些大，他竟毫无防备地被甩在了观众席的护栏上，眉毛拧起，面容愠怒：“你不服、想打架是吧？”

拳头都要举起来了，谁知又被人按住手腕，并且对方看起来比他还不耐烦：“谁特么要跟你打架？我是要跟你说清楚，不拦着你你不就跑了？”

严司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没有了要反反抗的意思，只绷着嘴角让他松开自己。

叶寻尧依言照做，倚靠在护栏上对他说：“最近有学生和家长举报年级放任学生违纪，我平时太招摇，王久名找我说了这件事、让我注意，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刷题……算是对之前的一个弥补吧，正好马上快考试了，提前学的一些东西可能忘了，查漏补缺；”

“我也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上课不能，下课也没看手机，那天中午回去才看到，而你又说不用，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呢，夏朗突然喊我……说有事。”

他中间停顿了一下，利用那个停顿改了说法，而严司决也没注意到这个，因为他每听一句话，内心就愧疚一分，当叶寻尧带着点气说“我拿你当朋友，你就这么看我？”的时候，严司决头都快要低到地底下去了：“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我……是看你们都在玩那款游戏，我就去试了一下，觉得还挺好玩，就想跟你们一起……”

说白了，是为了合群。

“所以你找夏朗李随他们了吗？”

“找过夏朗，他说他也挺菜的，就不献丑了；李随他……”

叶寻尧心说夏朗这个二货，谁让他炫技啊，人家只需要一个比他更熟悉游戏的人的一点指引，说不定连指引都不需要，只是想和朋友一起玩罢了。

“李随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喜欢我还是怕我，反正我每次想找他说话他不是没空就是躲闪我的视线，就没怎么跟他说话。”

叶寻尧抬手挡了挡渐大的太阳，又单手揉了把脸，道：“可能是怕吧，毕竟你有时是挺低气压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朝严司决伸了伸手，“我没那么怂，也不喜欢误会，现在把话说清楚了，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当然愿意。”他握了下叶寻尧的手，又很快收回。

上课铃响，叶寻尧忽然想起来有个东西说掉了：“那个……”

“什么？”

“就是你说的绰号——我觉得这么叫有点难听，反正是个备注，那个很早就是这样了，‘憨’也不见得是骂人的话，至少在我这里不是。”

“那是什么？”

叶寻尧有点说不出口，但一面又烦自己这种矫情，抓了抓头发干脆一口气全说：“之前我不是说你可爱么？就是老实、憨厚的意思，这么说你懂吧？”

“懂。”严司决终于笑了起来，神色异常温柔，仿佛天上的神明看着人间的美好，欣慰无比。

叶寻尧呆愣了片刻，而后便感觉肩上沉了一些——那是严司决的胳膊。

他笑着问他：“那我是不是可以给你备注‘叶子’了？”

“你没有吗？”

“没有啊，之前只是开个玩笑叫了一下。”

见他还没答应，严司决又揉了揉他那蓬松的头发，道：“回答我啊，行不行？”

“行行行，你别揉我头发！”

叶寻尧笑着躲开一些并伸手去揉他的头发，严司决同样回挡，二人笑着、闹着，头顶掠过一群飞鸟，光影在他们身上交错一瞬，像极了一副灿烂的油画，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