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训练室的窗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把窗外飘飞的雪花滤得模糊又温柔。江玄盯着那片白,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乱得像他此刻的心跳——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蹄子踩得他心口发慌。他的衣柜深处,那个深蓝色礼盒已经躺了快半个月,丝绒内衬裹着深灰色的围巾,每天训练前他都要打开衣柜看一眼,可每次走到许佳年办公室门口,脚就像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开。
“发什么呆呢?野神?”沈括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进来,杯壁凝着水珠,把其中一杯塞进他手里,“外面雪下得挺大,鹅毛似的,晚上要不要出去堆个雪人?输的人请喝奶茶。”
江玄接过咖啡,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口,心里的躁动稍微平复了些。他摇摇头,视线还黏在窗户上:“不去,我还有昨天的比赛数据分析没看完。”其实数据早就烂熟于心,他只是没勇气去想“送围巾”这回事。
沈括挑了挑眉,眼神往他衣柜的方向瞟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是数据分析没看完,还是某个系着银蝴蝶结的礼盒没送出去啊?”他早就发现江玄天天对着衣柜发呆,傻子都能猜着里面藏了啥。
江玄的脸瞬间红了,从耳根红到下颌线,瞪了沈括一眼,声音闷闷的:“闭嘴,训练去。”
“行行行,我闭嘴。”沈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不过我说真的,你再藏着掖着,等雪化了,围巾都该过时了。你看佳年姐今天穿的那件风衣——”他朝办公室抬了抬下巴,“是不是正缺条围巾?”
江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许佳年正站在办公室窗边打电话,身上穿的那件深灰色风衣,领口敞着,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灌得微微晃动。她抬手拢了拢衣领,指尖碰了碰脖子,似乎有点冷。
江玄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咖啡杯差点从手里滑下去。是啊,姐姐今天没戴围巾,风这么大,肯定冷。
“我去趟洗手间。”江玄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训练室。他脚步飞快地跑回宿舍,手忙脚乱地打开衣柜,把那个深蓝色礼盒抱了出来——礼盒被他反复摩挲得有些发烫,上面的银色蝴蝶结也被蹭得有点歪,他小心翼翼地把蝴蝶结理好,指尖捏着盒盖,深吸了三口气,才抱着礼盒往训练室走。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他脸颊发红,却吹不散心里的紧张。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打鼓一样,震得耳膜发疼。走到许佳年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耳朵贴在门板上——能听到她打电话的声音,清晰又冷静,在和主办方确认国际赛的行程,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认真。
江玄的手指攥着礼盒边缘,指节泛白,指腹都快嵌进盒子里。他来来回回在门口踱了两圈,心里反复演练着说辞:“姐姐,天凉了,给你织了条围巾”“可能织得不太好,你别嫌弃”“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买一条”……越想越慌,手心冒出的汗把礼盒边缘都浸湿了点。
就在他准备转身逃走时,办公室的门“咔嗒”一声开了。许佳年挂了电话,看到站在门口的江玄,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怎么站在这儿?有事吗?”
江玄被她看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地把礼盒往身后藏了藏,脑子一片空白,随便抓了个借口:“没、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下午的训练赛安排好了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训练赛安排早上就发群里了,这个借口烂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许佳年看着他泛红的耳根,还有藏在身后、露出来的半截深蓝色礼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点破,只是温和地说:“安排好了,平板里存着,你自己去训练室拿就行。”
“哦,好。”江玄用力点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就想跑,脚步都慌了。
“江玄。”许佳年忽然叫住他,声音轻轻的,带着点笑意。
江玄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缓缓转过身,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姐姐?”
许佳年指了指他身后,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礼盒上,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手里拿的什么?藏得这么严实。”
江玄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连脖子都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就是一个……一个装文件的袋子。”说完他自己都低下头——礼盒上的银色蝴蝶结都露出来了,这谎言也太拙劣了。
许佳年看着他窘迫得快把脑袋埋进胸口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目光落在那个礼盒上,语气温柔:“是给我的吗?”
江玄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只能傻乎乎地点了点头,耳朵尖烫得能煎鸡蛋。
得到肯定的答复,许佳年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被温柔取代,她轻声说:“能给我看看吗?”
江玄的手指抖了抖,慢慢地把礼盒递了过去,眼睛却紧张地闭了起来,不敢看她的表情——怕看到她失望,怕她说“不好看”。
他能听到礼盒被打开的声音,能听到她轻轻“咦”了一声,心里的紧张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许佳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还有点惊讶:“这是你织的?”
江玄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许佳年正拿着那条深灰色的围巾,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针脚——有的地方针脚还歪着,有的地方线拉得紧了点,能看出来织的时候很用力。她的眼神里没有嫌弃,只有惊讶和……一丝感动。
“是、是我织的。”他的声音有点哑,喉咙发紧,脸颊红得像要滴血,“练了好久,还是织得不太好,针脚有点歪,你别嫌弃……”
“不丑,很好看。”许佳年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把围巾轻轻绕在脖子上,转身对着办公室墙上的镜子照了照。深灰色的围巾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领口被严严实实地护住,挡住了从走廊吹进来的冷风,整个人都显得更温柔了。
江玄看着她戴着自己织的围巾,心里忽然像被灌满了蜜糖,甜得快要溢出来。他傻傻地站在原地笑,眼睛亮得像缀满了星星,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全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开心。
“喜欢吗?”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点紧张的期待,手指还在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喜欢。”许佳年转过身,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窗外飘飞的雪,眼神里盛着暖意,“很暖和,也很合身,谢谢你,江玄。”
听到她的话,江玄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告诉她,这条围巾不是随便织的,是他每天训练完织到半夜,被针扎了无数次才织好的;想告诉她,他喜欢她,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是藏了很久很久的心意。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等拿到国际赛冠军,想成为能配得上她的人,再亲口说出来。他看着许佳年脖子上的围巾,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他的心意被她收到了,被她喜欢着,这就够了。
“不客气。”他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愫,声音轻轻的,“那我去看训练赛安排了。”
“嗯,去吧。”许佳年点点头,看着他几乎是蹦着跑回训练室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毛线还带着淡淡的、属于少年人的气息,暖暖的,像他身上的味道,让人觉得安心又踏实。
她知道这条围巾织得并不完美,针脚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能看到拆了重织的痕迹,可就是这份笨拙又认真的心意,像冬日里的阳光,瞬间暖了她的心房,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珍贵。
窗外的雪还在下,大片大片的雪花飘下来,把训练室的窗户遮得更白了。训练室里却暖意融融,空调吹着热风,队友们的笑声混着键盘声,格外热闹。江玄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训练赛安排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嘴角却忍不住一直上扬,连沈括凑过来调侃他,他都没反驳,只是傻笑着往办公室的方向望。
许佳年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脖子上的深灰色围巾格外显眼,偶尔抬手写字时,围巾边角会轻轻晃动,看得江玄心里软软的。
他忽然觉得充满了勇气——国际赛,他一定要赢,要拿冠军,要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等那时候,他一定要亲口告诉许佳年,他喜欢她,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训练室里的暖意却越来越浓。江玄看着屏幕上的训练数据,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眼底满是坚定。这个冬天,因为这条围巾,因为她的喜欢,好像变得格外温暖,连未来的路,都变得清晰又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