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最后竟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
我妈晚上回家时我还没醒,颜秋许可能是和她讲过了,她也没在意,准备休息会儿就洗漱睡觉。
忽然,她听到我的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吓了一跳。旋即又反应过来应该是我醒了,推开我那屋半掩着的房门,发现我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口中喃喃。
我并没有醒,只是在说梦话。她松了一口气,坐在我床边抚了抚我的额头,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掌心下的温度异常的高。
我发烧发了一晚上,我妈用凉水浸毛巾给我擦拭,中途费劲巴力地唤醒了意识昏沉的我,给我喂了几片退烧药,又继续给我物理降温,反复折腾了好几次,一直到凌晨温度才降下去。
我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一夜,早上还专门去诊所问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听说我是中考生,了然道,没什么事,就是压力太大,身体有些紧绷,突然卸下压力,身体松懈了,就容易生病。
没关系的,对方安慰我妈,有些孩子大考完了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太过担心。
我妈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之后的几天我就在家里休养生息,我妈太忙中午没法回来给我做饭,就由颜秋许去饭店帮我带回来吃。
她这些天一直都在陪着我,培优班的同学叫她出去玩她都拒绝了,我心里酸酸的,即使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比不过这群天才的,又如何能得追赶上天才中的天才的脚步呢?
我装作无意地问颜秋许:“你和她们关系应该挺好吧,怎么不出去玩啊?”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已经将我的小心思看透了:“不是很熟。”
接着她又补了一句:“我不想和其他人一起玩。”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涛天巨浪。
我抑制住心脏的悸动,开玩笑道:“那想和谁呀?”
她没有因为我无聊的反问不耐烦,反而盯着我的眼睛,眼波流转,促狭地朝我笑笑:“你说呢?”
我有点受不住。
这些只不过是她给我作为她好朋友的表白,在我耳中却全都变成了意味不明的语句。
她会不会……我心底生出了一丝妄想。
转念又否了这个想法,又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对好朋友动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况且是光风霁月的颜秋许呢?
我警合自己不许再瞎想。
等我的身体彻底恢复了过来,颜秋许开始带着我在城市里到处逛。
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去植物园动物园看花草树木、鸟兽鱼虫。还早上五点钟起床爬了我们本地有名的山峰去看日出……
我们就这样东玩西玩了大半个月,我觉得这些天是我上初中以来最快乐的日子,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和颜秋许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光。
虽然掩饰自己的喜欢有些难,但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
就在我以为未来一片明亮时,却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
这些天我和有时一个月都见不到一面的颜阿姨频频碰面。
颜阿姨工作能力极强,性格是雷厉风行的那种,再加上长得好看,因此很受领导器重。
她平日里非常忙,不是见客户就是出差。
这样一个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的人,突然整天待在家里,连门都很少出了,才让人觉得无比反常。
我直觉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这个想法在断断续续地悄悄听我妈和颜阿姨的聊天中得到了证实。
颜阿姨被公司辞退了。
理由是什么……泄露用户个人信息。
具体内容我也有些听不懂,只知道这个错误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她被公司毫不留情地推出来当了挡箭牌,还丢了这份即将竞升的工作。
我没敢和颜秋许讲我听到的消息,不过她应该比我清楚,毕竟是她妈妈的事。
就在这事儿发生没几天,我妈开的饭店也出事了。
有几个地痞流氓喝醉了之后闹事,把店里的桌子椅子全砸了,所有碗碟和玻璃制品瓷制品都被摔得稀巴烂。
饭店一片狼藉,好在没人受伤。
店里的服务员都是小姑娘,厨师也是上了年纪的爷爷。
打从那几个五大三粗身强体壮的男人站起来嚷嚷开始,我妈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让小姑娘们都进到后厨里躲着。
她和店里雇的唯一一个年轻男孩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安抚那桌醉酒乱叫的客人。
不想越是好言好语的劝,他们越是来劲,二话不说就将桌子掀了,店里霎时乱作一团,正在吃饭的其他客人慌忙跑出去,生怕被误伤到。
要不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机灵,我妈也要被他们砸到了。
那几个男人疯了一样,见着能砸的就往地上扔,好像把饭店当成了解压馆。
我妈心如刀割——这个店是她的心血,也是我们娘俩的生存来源。
她不敢上前,只吼了一声:“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声音悲愤,含着无尽的绝望。
后来警察来了,是之前吃饭的客人见情况不对报的警。
那些人这时候反到安静了下来,很是配合的带手铐,上车。
我妈气极攻心,走路都有些不稳,被服务员小姑娘搀着胳膊去公安局做笔录。
不过一个小时的光景,那些砸店时听不进人话的地痞流氓就清醒了,一口咬定自己是喝醉了发酒疯,还诚恳地道歉,表示愿意接受一切处罚,赔偿饭店的所有损失和在场人员的精神损失费。
审讯的民警觉得很奇怪,怀疑他们是假醉,还拿酒精检测仪检测了好几遍,结果都显示体内酒精浓度符合醉酒的标准。
民警无法,再多的也问不出来了,只好问我妈是否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妈疲惫至极,没什么力气再追究,点头同意了。
最终,因为无法证明他们是故意砸店的,那几个男人被拘留了15天,罚款1000元,按市场价赔偿了店里的全部损失。
听完我的转述,颜秋许脸色很难看,肯定地开口:“那些人就是故意的。”
我也觉得这事有很多疑点,我妈从没有和人结过怨,又为什么会被人这么针对报复呢?
再说就算赔偿到位了,这种无妄之灾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颜秋许听了我的疑惑后脸色更难看了,良久没有开口。
往后的日子我就开始去饭店帮我妈收拾,准备重新开业的事宜。
伤害已经造成,事情也已经发生,自怨自艾不是正确的做法,继续生活才是。
只是我感觉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妈妈就一直就心神不稳的,脸上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做事也没有以前利索了。
我又心疼又担心,让她回家休息,这里有我留下来帮忙。
我还安慰她以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啦,放宽心……
她却猛得回神,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攥的生疼。
然后她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我万分错愕。
她说:
饭店不开了,咱们得搬家。
—— 【秋寻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