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期 第21章 追求

“十几分钟的路程，你愣是要花半小时蹬自行车回来，一回来什么都不干，冲进洗衣房拿着几件破衣服就要洗，”刘定淮一巴掌拍上陆知回的头盔，“还戴着你这破头盔，能不能取下来，你在这里会有危险是吗！”

陆知回瞥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你知不知道我今早敲你门多久！还以为你睡死在房里了！”刘定淮再次拍上他的头盔，这一巴掌比刚才更用力，“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你管我干吗，”陆知回往刘定淮后背上还了一巴掌，“别和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我碾死你。”

“碾我吧，你快点碾死我吧，”刘定淮朝他比出一个大拇指，用一种很贱的语气说，“碾死哥，求你了，碾我。”

陆知回瞥了他一眼，取下头盔就装作要打过去的样子，刘定淮也不让，就站在那里不动。

头盔最终稳稳地停在刘定淮头顶上方，陆知回朝门口抬抬下巴：“我先回房里待会儿，等衣服洗好再说。”

“我也去。”刘定淮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你回你自己房里，别跟着我，”陆知回走到房间门口，摸了摸裤子口袋，随后又看向刘定淮，“算了，我去你房间待会儿。”

刘定淮“哦”了声，带着他回到自己房间，陆知回把头盔随意往桌上一放，坐上椅子开始扒拉手机。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刘定淮站在门口盯着陆知回一直看。

“是吗。”陆知回头也没抬地说。

“是啊。”过了好一会儿，站在门口的刘定淮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快步走到陆知回面前，扯着这人的衣领拽了拽，视线向下，刘定淮看着这条陌生的裤子，大脑瞬间开了窍。

“你这哪儿来的衣服？你的行李就那么屁大点，还是我盯着你收拾的，这衣服你哪儿弄得？”刘定淮猛地松开手，张大嘴往后倒退两步，“陆知回……你到底死哪儿睡觉去了！你想不起来啊？你不认识那人？还有，你衣服呢？我给你打电话时，你和谁说话呢，谁要当你爹，你又和谁干了什么！”

好吵，好吵，好吵！

陆知回深呼吸一口气，干脆不搭理刘定淮，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扒拉两下头发后，点开聊天界面给方听询发消息。

屏幕被戳戳点点，陆知回打完字又删除，磨蹭半天后终于发过去一句：晚上帮我留个位。

发完这句，他盯着屏幕等回复。

没等到回应的刘定淮实在是受不了陆知回这样子，他几步走到这人面前，低头看向屏幕：“和谁聊天呢，说话都不带搭理我的。”

手机响了一声，方听询的回复跳了出来：你几点来。

陆知回快速回复：你几点去店里？

方听询：七点营业，我提前半小时会到。

“什么店里，你去哪里，方听询又是谁？”刘定淮一开口就是好几个问题。

在他问的时候，陆知回又给方听询回了条消息：那我七点来。

方听询：这个时间过来不用留位置。

“什么位置？”刘定淮伸手一点，戳进方听询的头像，进入朋友圈，里面清一色都是Memory的广告，“你什么时候加的这个人？这是店里的员工？”

“调酒师。”陆知回说。

他刚说完，方听询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帮你把衣服烘干了，晚上拿去店里。

陆知回点点屏幕，回复道：好，我晚上也帮你把衣服拿来。

“等等，你等一下，等一下！你等我捋一捋，”刘定淮指着屏幕说，“他帮你把衣服烘干了，你晚上还要帮他把衣服拿过去，所以你刚才洗的是这个调酒师的衣服？”

陆知回抬眼看他，跟看傻子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把身上这套也脱下来一起洗？”刘定淮说，“你要是今天不洗，那不是又要去还一次衣服？”

陆知回看着他，问了句：“所以呢？”

他一点都不担心刘定淮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因为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缺心眼，什么事都想得很简单。

虽然昨晚那事，他自己心里也没数。

“所以你俩昨晚睡在一起！”刘定淮做出心痛的样子，“天呐……你竟然背着我交了新朋友。”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陆知回看了眼时间，站起身问他，“你吃了没？”

刘定淮摇摇头。

陆知回又说：“那你等会儿，我去洗衣房看一眼，还得把衣服烘干一下，弄好了我们就出去吃饭。”

他往门外走，刘定淮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陆知回也习惯了，在家的时候，刘定淮就喜欢每天过来找他玩，也不干什么，就是在家里待着，实在无聊得发慌就再出去逛两圈。

这次到江城来，刘定淮在这里也没个朋友，在这种谁都不认识的情况下，他也变得更爱跟着陆知回。

除了去Memory时。

这人本来就熬不动夜，也不是爱去酒吧喝酒的人，刘定淮就是想让陆知回多看看乐队演出，说不准还能刺激他的大脑恢复记忆。

刘定淮每次都负责带到，陪着喝点，然后离开，回去睡觉。

事情确实是做了，但刘定淮也没问过效果怎么样。

他看着陆知回走进洗衣房，把洗好的衣服又放进烘干机，这两件衣服薄，甩干也比较彻底，估计二十分钟就能烘干。

刘定淮站在他身旁喊了声：“回啊。”

“什么事。”陆知回问。

“你这两天有感觉到效果吗？在看演出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类似于哇塞我的记忆要回归的感觉，”刘定淮伸手扶着他的脑袋晃了晃，“要是效果不太明显，那咱们今晚去店里拿完衣服就走，别在那里待了。”

“不看演出了？”陆知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又把自己被弄乱的头发扒拉两下，“再说了，我身上这套衣服还没还给他。”

“……那你倒是先脱下来洗了啊，”刘定淮叹口气说，“你不是说那个调酒师总爱盯着你，说他肯定克你吗，这都开始对你的人身产生威胁了，早还早结束，保命重要。”

陆知回沉默着没搭理他，刘定淮却自顾自地在一边分析起来。

“你这反应不对啊，难道你昨晚和调酒师认真相处了一下，觉得他这人还行？不能吧……”刘定淮瞥眼看向陆知回，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这种随便搭讪的人吗？再说了，你这长相本来就招人喜欢，先不说是招什么性别啊……之前那些想要接触你的人，要是女生，你就说自己暂时不想谈恋爱，要是男的，你就直接让别人滚。反正就是男的女的都不要，调酒师难道是个例外？不过，我还真的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陆知回给他一个警告眼神。

似乎是在说，你最好不要乱问。

刘定淮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难道看不出来？”陆知回说是这么说，其实这件事，他自己也不清楚，“再说了，你不是说我们两个人是发小吗，那你肯定知道我谈过几段恋爱吧。”

“那你恰好想错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刘定淮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在失忆之前，的确是谈过一段恋爱。可你没给我说过那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你谈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就算你谈的是条狗，我也不会知道，那人真的被你藏得太好了……”

刘定淮这话说的，就跟他真的会和狗谈恋爱一样。

陆知回看了这人一眼，问道：“真的？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你以前也没问我啊。”说到这个，刘定淮可来了劲。

他当场掏出手机，点开那个陆知回十分熟悉的账号，刘定淮说过，这个账号是他失忆前用的。

这人经常会点开这个账号，把这个账号里的聊天记录翻出来念给他听，顺带着再把那几天发生过的事给他讲一遍。

可陆知回根本就记不起来，每次听完，也只能点头回应，再没其他话可说。

就像现在，刘定淮肯定又要翻出聊天记录给他看。

果然。

下一秒，这人搜索出关键词“对象”，紧接着，屏幕上跳出无数条有关内容。

陆知回一眼扫过去，接过手机看起来。

他首先看见的那条内容上写着：和对象同居应该注意点什么？

视线向下，陆知回看见底下还有一条写着：对象送给我一个礼物，我应该还些什么才好？

陆知回皱了皱眉，接着往下看。

剩下的那些消息，大部分都是他在找刘定淮出主意，其他的，都是在炫耀爱情的甜蜜。

这些内容对陆知回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他甚至都觉得那些语气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但他能从这些聊天记录里看出来……四年前的自己似乎对谈恋爱这件事并不擅长。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聊天内容里的“对象”到底是谁。

陆知回毫无头绪。

四年过去，这个所谓的对象从没出现过，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分手，要么，就是他们这段感情并没有那么重要。

也可能，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表面看着的那么相爱。

陆知回将手机熄屏，还给刘定淮，心底莫名有些烦闷。

“看见了吧，你谈恋爱的时候，那简直是话多，”刘定淮收上手机，“就是挺可惜的，要是你那个时候给我介绍过你对象就好了，那我现在还能去找到那个人，问问你对象，你之前到底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工作，最后又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嗐……这都多少年了，你这记忆是半点都没恢复，那个什么酒吧演出干脆也别去看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听见这句，陆知回心底那种烦闷变得更加强烈。

“还能有什么办法？”陆知回看向他问道。

“目前没想出来，等我再想两天，今天晚上先带你在江城逛一逛，”刘定淮说，“我这两天看过攻略，有的地方夜景还不错。”

那种烦闷快要蹿出来，陆知回脑子里只剩下一种想法。

演出得去看。

“你自己去，我要在Memory看演出。”陆知回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话音刚落，烘干机正好停下。

他拿出被烘干的衣服，转身离开洗衣房，没有再多停留一秒。

现在的时间，距离Memory开始营业还有两个多小时，陆知回这次没再去刘定淮房间，就连头盔都没拿。

他单手拿着那套居家服走进电梯，刘定淮看了他一眼，懂事地按下停车场那层的按钮。

走到车边时，陆知回没有在第一时间上车，而是先走到后备厢前，找出一个购物袋。

这个购物袋，本来是装着刘定淮新买的衣服。

但现在这个购物袋里，已经装进了方听询的居家服。

刘定淮的新衣服被陆知回随手扔在后备厢里，看着不像是刚买的，倒像是刚捡的。

刘定淮看着这一幕没吭声，默默走到前面上了车。

他俩在外面随便找了一家店，点了几道本地特色菜填肚子，陆知回吃得飞快，吃完饭就在那里低头扒拉手机。

刘定淮一边吃一边和陆知回闲聊，虽然大部分话都得不到回应。

好不容易吃完，刘定淮都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缓缓，陆知回瞥了眼时间，掐着点就说要去Memory。

“真他妈是祖宗，”刘定淮骂了一句，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走吧祖宗。”

去Memory的路上，这个祖宗总算是话变多了。

刘定淮现在说出去的话句句有回应，且不敷衍。

看得出来，陆知回现在心情很好。

快到店门口的时候，刘定淮没忍住问了句：“那你今晚还回去吗？”

“回，”陆知回问他，“怎么了？”

“那你准备几点走，打卡点还去不去？”刘定淮说，“那可都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江城必逛打卡点。”

“不知道几点走，到时候再说吧。”陆知回说的是实话，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想要在Memory待着。

“行吧，可今天那个调酒师要是还盯着你呢？”刘定淮把车停好，看着他严肃地说，“不能打架，记好了，一定不能打架。还有，你那个口头禅得收一收，不要动不动就碾死别人，要是真碰上那种和你较真的，别人打电话报警把你给抓了该怎么办。”

“知道了……你别瞎操心，我真的知道了，别再说了，”陆知回“啧”了声，“这样吧，你先去打卡，我先在Memory待着，等你玩好了再来找我，怎么样。”

刘定淮想了想，冲他点了点头：“行，别惹事啊。”

陆知回朝他不耐烦地比出一个“ok”：“知道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能惹事啊！”

他打开车门下车，在前面不远处就是Memory，那辆川崎还停在店门口。

陆知回慢慢往前走，刘定淮驱车离开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再有几步，他就要走到店门前，下一秒，Memory的店门被推开，方听询从里面走了出来。

现在的天空已经被蒙上一层，马上就要天黑。

路边的路灯还未亮起，但现在的光线已经足够让陆知回把方听询看个清楚。

他看着方听询站到店门旁，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进嘴里。

紧接着，方听询又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嘴里那支烟。

烟味飘到空中，又飘到陆知回身边。

闻到烟味的陆知回皱了皱眉，他直视着方听询，往这人身边走去。

当他走到方听询跟前时，做出的第一个举动，是先把手中的购物袋递过去。

“来得这么早，我们还没开始营业，”方听询接过购物袋，冲他笑了一下，“怎么还穿着我的衣服，很喜欢？”

“没来得及换，”陆知回说，“不行吗？你急着穿？”

“没这个意思，你想穿就穿，”方听询抽上一口烟，呼出后又说，“你等我抽完这支烟，就进店里拿你的衣服，我放吧台里了。”

“什么意思，我就不能进去坐坐？非得在外面等你？”陆知回盯着他夹住烟的手，又看向他明显的锁骨，最后，他的视线停在方听询那双好看的眼上，“你这是在赶客？”

“我从来都没赶过你，是你自己要走的。”方听询抽上一口烟，微偏着头，又呼出，“现在要回来的还是你，怎么了，兜来转去还是觉得我最好？”

陆知回听不懂他说的话，但他能听懂方听询这些话里的情绪。

这人好像在怪他。

可方听询为什么要怪他。

陆知回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方听询看了他好一会儿，当手中那支烟燃尽后，这人终于开了口：“认识，你追了我很久，我没答应。”

怎么可能……

可能吗？

“我追你？”陆知回的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别开玩笑。”

现在的方听询，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挨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

这种味道，陆知回感觉有些熟悉。

方听询又冲他笑了。

这人的笑实在勾人，陆知回看着总觉得心烦。

“陆知回，我没和你开玩笑，也没时间和你开玩笑，我只问你一句，”方听询直视他，笑意更盛，“你这次回来，是要重新追求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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