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想着睿谲送给她的吊坠,这些天那枚吊坠内的小龙比第一次见的时候长大一些。
从指甲盖长长到两个手指甲长。
秦禾思考着吊坠内的小龙长大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自觉的抬头看擦拭的神像。
这尊神像雕刻的是祈瘴,虽说没有炎凛和睿谲的雕像让人难以忘记,但秦禾却发现雕像笑起来。
那张用暖玉雕刻而成的嘴微微张开,那双带着慈悲的刻有九瓣莲花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秦禾下意识向后退,那原本拖着药瓶的手却扶住因为害怕而后退的秦禾。
由于距离太近,以至于秦禾都能看见雕像上的血管,血管纹路和溪流相同,但血液却是金色。
雕像微微一笑,随后用另外一只藏着三百五十六个福寿符印的手扶着秦禾来到地面。
秦禾不紧不慢的后退,她看着这尊动起来的雕像衣物上刻着的银杏叶,腰束是由蛇衔瑞草制成的腰带。
十二枚玉制药铃晃动产生的清脆声也无不提醒着秦禾,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秦禾看着脚边的菌斑,她立马后退。秦禾下意识看向祈瘴的衣袍,与上身截然不同的是,祈瘴下面一半由灰绿樟木制成。
表面覆盖着菌斑,衣物腐烂到看不出上面有什么,伴随着衣摆出现的便是鸦羽和鼠尾。
祈瘴每上前走一步,菌斑便向周围扩散半米。
直觉让秦禾知道这些扩散的菌斑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只能慢慢后退。
得罪四神绝对不是一个划算的想法,何况秦禾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其他的她都不想去管。
祈瘴看着扩散的菌斑,祂毫不犹豫的划开手腕,金色的血液滴落在菌斑上,菌斑快速消散。
祈瘴正面是代表希望和健康的神明,反面则是代表绝望和瘟疫的神明,秦禾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祈瘴温和的笑着:“好孩子,别怕。”
不知为何,祈瘴发出的声音总是让人下意识安心,以至于失去防备能力,秦禾立马意识到这也是精神污染中的一种。
祈瘴看着秦禾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祂温和的笑着:“我的好孩子,能被选择作为神选,想来你也极为渴求某一样东西。”
“来吧,好孩子,告诉我,你渴望的是什么,我会帮助每一个好孩子完成自己的愿望,这些好孩子中包括你。”
秦禾握紧匕首,她不知道祈瘴和睿谲的区别,所以她也不敢贸然相信祈瘴说的任何话。
祈瘴想要走上前,可祂看着那些被菌斑污染的地板,祂还是选择站在原地:
“我的好孩子,别怕。异世界内所有的生命都是我的孩子,没有人会害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想要的。”秦禾努力和精神污染做对抗,她疯狂掩盖住她心中那条蠢龙的样子。
祈瘴笑眯眯的抚摸着秦禾的脸颊:“好孩子,你想要的是美好的家庭,对吧?”
秦禾却气得笑出声,她可不相信什么没有人会害自己的孩子。
秦禾一直记得在她家中,可不存在什么孩子和父母之间的感情。
成绩优异的才能吃到好吃的,那些长期成绩差劲的便会被成为失去价值,不死活到成年便算是足够幸运。
虽说抛弃孩子、杀害孩子犯法,但只要用稀粥给孩子续命让其死不掉,其他人也说不得什么。
何况秦禾从小便知道,她那些想要逃离的哥哥姐姐都被各种手段留下来,想要反抗的哥哥姐姐则会社会性死亡。
一旦被父母认为想要反抗,父母便会对那些人身边的所有人说她们的不好。
甚至有一次还在秦禾三姐的生日当天,当着秦禾三姐所有朋友的面播放她和父母顶嘴的视频。
那时的秦禾便隐隐察觉到不好,可那时的她又能做什么呢?
直到回到家,秦禾想要去安慰三姐,三姐却摸着秦禾的脑袋:“秦禾,要是你出生在别的地方该多好。”
那时的秦禾不懂三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三姐需要安慰。
“要是你出生在书香门第,可以开心的看书,要是你出生在小康家庭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肆意玩耍。”
“哪怕只是出生在普通家庭,也可以快乐的生活……”
秦禾不知道三姐为何哭泣,她开心的抱着三姐的胳膊:“我现在也很好呀,只要能完成妈妈的要求,便可以吃饭。”
“只要做一个乖孩子,便可以得到糖吃……”
三姐静静的抚摸着秦禾的脑袋:“你还小。”
等秦禾再次见到三姐便是在棺材内,父母指责着三姐的不懂事,死也要死在家里,害的她们的房子不值钱。
秦禾看着其他哥哥姐姐如释重负的表情,她不理解,亲人死掉不该悲哀吗?
为何连葬礼都不办,甚至随便找一块便宜的地草草掩埋。
没有人回答秦禾为什么,但从那一刻,秦禾便知道父母压根不爱她们。
她们出生只不过是为日后多一些干活赚钱的人而已,并未有书上所说的母爱和父爱。
秦禾的声音中罕见带着怒意:“我讨厌这句话。”
祈瘴愣住半天,随后祂用那双带着三百六十五个福寿符印的手安抚着秦禾:“好孩子,你肯定是受过极大的委屈。”
秦禾努力平复情绪,如今的她也不知道,她如今委屈的情绪到底是因为精神污染,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冷静的观察周围,躲开最有可能伤害她的,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要有保护那条傻龙的机会。。
祈瘴看着长大几寸的吊坠,祂略带惊讶的笑着:“睿谲的眼光从来不会有错,我的好孩子。”
秦禾警惕的看着祈瘴:“四神之间应该是竞争关系,你……”
随着秦禾脸颊被福寿符咒抚摸过的地方开始剧痛,祈瘴温柔的笑着:“
我的好孩子,你的确很聪明,仅凭这点便能猜出四神的关系,但有时过于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秦禾冷静的看着那些不断蔓延的菌斑,祈瘴则笑眯眯的握住吊坠:“我的好孩子,这枚吊坠名为渊龙。”
“当渊龙长成那一刻,你便拥有向四神许愿的机会,但代价自然也极为巨大。”
秦禾握着吊坠,她知道祈瘴说的是这枚名为渊龙的吊坠,但她隐隐感觉祈瘴一直看着她。
秦禾握着吊坠,教堂的门却被推开,那日帮助秦禾通过四神考验的黑袍男子走进来。
秦禾敏锐的发现祈瘴消失,可渊龙却再次睁开双眼,这一次渊龙的眼睛和秦禾的眼睛越发相似。
男子检查完教堂内的卫生,他阴郁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笑意:“好孩子,做得很好。”
秦禾看着男子手腕处的手链,一根纤细的银链松松垮垮的系在男子手腕处。
链身末端系着一枚小巧的红色配饰,血液在配饰内流动。
如今的秦禾知道此人是帝国大神官,苏砚舟,也是众人口中的黑袍恶魔。
秦禾能辨别这是血契,结下血契的大多都是此人一生最重要的人。
苏砚舟抬头看着高坐在神坛上的四神,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没有一般神官眼中的敬畏,更没有其他情绪。
秦禾思考着祈瘴说过的历代神选都有两人,苏砚舟却摩挲着神像:
“神明不该如此俯视众生,而是像明灯或先行者,可惜……”
秦禾看着苏砚舟,苏砚舟脸颊上浮现出一些类似陶器碎裂的纹路,她明白苏砚舟继续说下去会死。
可之前苏砚舟也算是救过她的性命,她不可能对苏砚舟的死亡无动于衷,她立马再脑海内想出各种忤逆睿谲的画面。
果不其然,睿谲出现,祂笑眯眯的俯视着二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倒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随着睿谲的睁眼,秦禾直接被神力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苏砚舟,在历代侍奉我的大神官中,你也算是能让我多记个几年的存在。”睿谲笑眯眯的出现在苏砚舟面前。
秦禾努力挣扎,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
苏砚舟看着手腕处的血契,他坚定直视着睿谲:“您们说过的,历代两名神选只会有一名神选会成为下一位神明。”
睿谲弯腰低头俯视着苏砚舟,祂笑着分明是在嘲讽苏砚舟:“的确,可惜获胜的是那个太阳之子那个伪神。”
苏砚舟刚要开口,睿谲便打断:“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睿谲,你不是说过苏砚舟是一个不错的大神官吗?这样的大神官被杀死,恐怕想要再找一个如此的大神官,有些困难。”
“何况他只是……”秦禾努力喊着,企图将苏砚舟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这一次睿谲给出的惩罚不再是被神力压制在地上这么简单,随着秦禾被神力丢向柱子。
秦禾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移动位置,但她还是努力保持清醒。
睿谲冷漠的看着秦禾:“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一条不知死活的臭虫。”
秦禾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她抬头直视着睿谲:“可是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像苏砚舟这样的大神官,比较难找,您也不想费心费力再培养一个。”
睿谲脸上浮现出笑容,祂走到秦禾面前:“还真是有趣,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尽力保护帮助过自己的人。”
“不过看在你给我带来趣味的份上,这次便绕过这个不知死活的神官。”
睿谲消失那一刻,苏砚舟身上的裂纹也消失,但苏砚舟的气息却极为虚弱,就像是睿谲给出的惩罚便是收回给予苏砚舟的一部分神力。
“倘若世上真的有神,救救他吧。”苏砚舟祈求,却没有对着四神。
等苏砚舟彻底离开教堂,秦禾这才勉强能从地上爬起来。
她思索着四神和神官之间的关系,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四神和神官之间不是平等关系。
秦禾看着周围的一切,她的愿望只不过是有尊严的活着。
成为神官获得魔力足以自保,但倘若成为神官会失去自由和尊严,秦禾又为何要如此做呢?
秦禾摸着脖子上的渊龙思考着,苏郁抱着好几块面包走过来:“秦禾,今天有好吃的!”
秦禾看着开心的吃着面包的苏郁,她下意识咬着渊龙,要是像苏郁这般傻乎乎的活着肯定比她现在还要幸福。
“秦禾,是又没有完成需要做的事情,要我帮忙吗?”苏郁开心的笑着。
秦禾摇摇头:“不是。”
嗅觉告诉苏郁,现在的秦禾极为难过,可她也不知道秦禾到底怎么,明明早晨分别各自干活前,秦禾心情还不错。
秦禾看一眼苏郁手中的面包:“我记得最近不是什么重要节日,怎么还给我们发这么多零食?”
苏郁将剩余的面包递给秦禾:“再过几周就是太阳之子的诞辰,那些修女说是要选出一个最优秀的孩子,进宫去面见太阳之子。”
原本秦禾对这只事情也不太在意,她又不会蠢到带着渊龙在太阳之子面前晃来晃去,可苏郁却直接爆出一个消息:
“这次被选中的人是你。”
秦禾差点被一块面包噎个半死:“什么?被选中的人是我?”
苏郁开心的吃着面包:“对呀,你这几年每次都完美的完成课业,不选你选谁?”
她努力学习,一是为能更了解这个异世界的一切免得被睿谲认为没有价值,二就是害怕不能被选中作为神官。
谁知道还阴差阳错被选中前往宫殿。
苏郁馋着宫殿内的吃食,秦禾则烦躁的抓着头发,她压根不像进入宫殿去面见太阳之子。
“秦禾,太阳之子不是人,他身上没有人该有的味道。”苏郁提醒着。
巨龙能嗅到人族身上情绪的味道,可在太阳之子身上,苏郁却没有嗅到任何味道,就像是四神一样的存在。
可四神无法像太阳之子一样长期存在于世间,只能依靠影响信仰四神的神官和短暂的出现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秦禾有些崩溃的啃着面包:“太阳之子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可能会被打成肉泥。”
尽管秦禾极为不愿意,但她还是得面对这个局面。
秦禾看着走来的静兰,她将没有吃完的面包递给苏郁:“等我的回来吧。”
秦禾跟着静兰来到屋内,秦禾看着新作的衣物,她明白她又要继续表演成不属于自己的样子。
虽说表演只是为活着,但她心中还是很不安。
她又想起那个戳穿她在表演的的人,要不是那个人执意要说出去,秦禾也不会选择自我了断。
明明无论是辱骂还是殴打,秦禾都能接受,日子也能过下去,可这一切都在那人识破秦禾一直都在表演结束。
说秦禾虚伪、恐怕、没有人性。
秦禾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那人彻底闭嘴,可那人却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对秦禾而言,被看破表演的角色便彻底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同学那种排斥的目光、老师不再信任的眼神还有父母指责的声音都让秦禾意识到她已经无路可走。
她只是为活着才表演,为何要如此对待她?
静兰温柔的话语让秦禾好受一些:“不喜欢这条裙子吗?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改如何?”
秦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摸着长裙:“我很喜欢这套衣服,只是我不太会那些宫廷礼仪,我……”
静兰温柔的摸着秦禾的脑袋:“没事的,我会慢慢教导你礼仪,不要害怕太阳之子。”
秦禾心有余悸的笑出来:“嗯,我会努力的。”
不管是学习宫廷礼仪,还是有尊严的活下去,秦禾都会使出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