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梭穿过狭窄的小巷,重新开到了大路上。现在正值晚高峰,两侧道路旁的路灯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放眼望去,一片飞梭海。
裴祈将飞梭停在民政局前的停车位,两人一同下车,走进民政局。
伽法勒低头看了眼表:“二十分钟的路程缩成了十分钟,车技不错。”
裴祈没理他,径直走到前台,敲敲桌面:“你好,登记结婚。”
站在前台的是一位刚入职没多久的Beta小姑娘,闻言露出标准的甜美微笑:“好的,请出示两位的身份证件。”
不出五分钟,伽法勒和裴祈一人拿着本小小的红本本走出了民政局。
鲜红的结婚证的落日的余晖下,仿佛被镀上了层圣洁的金色光辉,璀璨夺目极了。
伽法勒举着结婚证,细细端详了一番,刚想开口感慨一下时,突然感觉到有股力量直袭向他的后颈。多年的作战本能让他的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侧身,反手钳住力量来源,以惊人的瞬间爆发力把人锁进怀里,死死按压住,他微微侧头,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裴祈的脖颈处:“怎么宝贝儿,刚扯证就弑夫?你未免也太心急了点——”
说话间,伽法勒敏锐地嗅到几缕夹杂着雪后梅香的冷调风雪味,仅仅几缕就让伽法勒瞬间变了脸色,额角青筋猛地一跳,连忙屏住呼吸,极力遏制住被挑衅的暴躁,哑着声问道:“你易感期?!”
“带我回去。”裴祈的声音异常沙哑,暴虐嗜血的本能让他恨不得立刻弄死这名捆住他的Alpha。
伽法勒当机立断把人带上车,打开车内的除味装置,边发动飞梭边问:“车内有抑制剂么?”
裴祈赤红着眼睛,眼里的烦躁与戾气毫不掩饰地呈现在伽法勒眼里。哪怕已经开了除味装置,但车内冷调风雪味完全没有消散的迹象,反倒是越来越浓郁起来,宛若无实的利刃悬在伽法勒的四周。
“没有。”
伽法勒低声暗骂一声,心说这除味装置什么狗屁质量,好不容易吸口气全他妈是风雪味的,再吸下去我他妈都要易感期了。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稍微收收你那味儿。”
“我控制不了……”裴祈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天知道他多么想弄死现在正坐在驾驶位的Alpha,多么想毁天灭地,多么想拉着全人类都去死……
飞梭一路狂飙,几乎是压着最高速在大街小巷里飞,这速度明天军部一定会收到一沓关于伽法勒上校,噢,现在已被停职的伽法勒上校的交通处罚单。
不过现在的伽法勒没空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得把后座那位突发易感期的Alpha送去隔离,不然今天不是他伽法勒活,就是他刚结婚的对象裴祈死。反正他伽法勒不会死。
“我送你去军医院隔离。”
“不,不行,我不去军医院。”
“A级及以上级别的Alpha在无法定伴侣或具有能安抚其情绪或信息素的人员在场的情况下,须依法将其送进医院进行隔离。裴先生,可听到了法律的明文条规?”
“我有法定伴侣,不用遵守。”裴祈闭着眼,极力平复呼吸,一字一顿地说,“五分钟前刚领的证,我的法定伴侣先生。”
“可你的法定伴侣先生现在有点羞涩,可能没办法陪你平安又愉快地度过易感期,所以只好委屈一下我的裴先生去医院的隔离病房将就一下了。”伽法勒微笑道。
“是吗?你确定?”裴祈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着睁开眼,眼底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如果你信得过军医院,笃定他们不会借此出手的话,那就把我送过去吧。”
不得不说裴祈这话一下准确无误地戳中了伽法勒的软肋,但他表面不显,依旧保持着八风不动的淡定:“我想了想,刚刚结婚就把伴侣送去医院的隔离病房,这种行为实在太不道德,非常不利于维持婚姻的长久稳定及和谐,所以我改主意了,现在立马带你回我家。”
裴祈闻言忍不住冷嗤一声,伽法勒权当没听到。
三分钟后,飞梭终于飞到伽法勒家门前。飞梭还没停稳,裴祈便已经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要知道飞梭在没完全停稳的状态下,离地高度至少有六米!
但伽法勒不管那么多,只要这一块的监控拍不到裴祈跳车,他不用被吊销驾照,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再说了他本人是非常支持裴祈跳车这一行为的,天知道裴祈一下去,车里的风雪味一下子少了多少。在这短短不到七分钟的路程里,他有多少次想把裴祈直接踹下车。
待他车停好,远远就见裴祈垂着双漂亮眼睛,直直地站在门口,白色的衬衫扎在长裤里,勾勒出紧致的腰臀曲线,明明是一Alpha却生得比Omega还要白,高傲圣洁用来形容裴祈的外表是再合适不过的。
他真的像极了冰天雪地中那唯一一枝美丽寒梅。伽法勒心说。
“虽然这儿我挺久没回来了,但毕竟是我家,或多或少会有我信息素的味儿,你稍微忍忍。”伽法勒边说边开门,“进去直接上二楼左边第一个房间,那是客房,我基本没进去过,最多只有位Beta家政阿姨定期去打扫,所以那里的味道应该会比较淡,你呆在那里比较好。”
“好。”
裴祈冷淡一点头,等门一开,立马大步走上二楼客房。伽法勒眼尖,敏锐地注意到裴祈在走进他家时,那一瞬间的皱眉。
你不爽,我也很不爽好吗。伽法勒叹了口气,表面装得再怎么随性不在意,内心深处的烦躁是不会骗人的。
领地被侵犯的感觉真的很令人不爽啊。
Alpha的领地意识本来就强,更别提像伽法勒、裴祈这种S级Alpha,两人没大打出手已经是两人极力克制脾气及本能了,否则每日的新闻头条一定非他俩莫属,然后一大批军方公关部的人就会想齐刷刷地排队吊死在他家门口。
伽法勒疲惫叹气,看了眼时间,决定去厨房摸点吃的。吃完晚饭,他又从客厅搜罗出两盒游戏机,愣了两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之前特密S小队的队员来他家聚餐时留下的。
绝对是玛拉·菲和云谈这俩货藏的。
想到这儿,伽法勒不由地沉默起来,攥紧了手里的游戏机。
叮——
突然而来的消息提示音使伽法勒迅速回过神来,点开自己的个人终端,一看来信人时沃伯利这一老头。
老头:军部打算给你小队牺牲那几个孩子办个葬礼,具体时间还在商议。
伽法勒看着消息,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手上飞快打字。
伽法勒:地点呢?出席多少人?隆重吗?军部打算怎么安排?墓志铭写什么?给授予荣誉称号吗?
刚发过去,对面立马发来一条。
老头:什么都别问,一切还在商议。
老头:……明天我去找你,一切面谈。
伽法勒嗤笑出声。
伽法勒:我现在可是正处于停职期间呢,你来找我是不是不太好?
老头:少用那种腔调来恶心我,都说了这次处罚只是军部做个样子给外界一些人看的,你在这跟我拿腔拿调的,装什么装?
老头:我知道你对军部这么对待你的队员很不爽,但这是军部安排,你再怎么不爽也得给我憋着,少整些有的没的,听到了没有?!
伽法勒兴致缺缺地看完,以一句简单的“呵”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老头:呵个屁,进个A3区把你能的,等着!明天我去你家面谈!
伽法勒毫无耐心:哦。
老头:还有你现在正处于停职期间,没什么事的话尽量少出门,尤其是不要去军部。
伽法勒:为什么?
老头: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别去就别去,问那么多干什么?!你见哪个停职的军官一天到晚,天天往军部跑的?!
伽法勒:说实话吧老头,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查得到。
老头:啧!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多少有点麻烦。就你队里不是有个叫西蒂莉·费哥尔多的一S级Alpha么?她姓费哥尔多,我这么说你应该就明白了。
费哥尔多在古联邦语的寓意为无私的奉献、无畏的忠诚。
在联邦尚未成立之初,费哥尔多家族就已经是贵族中的贵族,这一姓氏就代表了金钱、权势以及贵族。哪怕费哥尔多家族常年低调,很少在大众面前露面,但其在公众间的名声却是十分响亮。
最出名的一点是费哥尔多家族盛产Omega。
在这个Omega极其稀缺的年代,盛产Omega足以让费哥尔多家族在民众心里保持不衰的名声。
费哥尔多家族盛产Omega到什么程度呢?据费哥尔多家族自己统计,费哥尔多家族中的子嗣有90%是Omega,10%是Beta。近两千年来,费哥尔多家族从未出生过一名Alpha。直至三十年前,费哥尔多家族中的西芙莉娅夫人诞下了费哥尔多家族有史以来的第一位Alpha——西蒂莉·费哥尔多。
关键这名Alpha还是一名S级Alpha,要知道全联邦现在一共也只有300多名S级Alpha,其中有五名集中在伽法勒的特密S小队,分别是总指挥官伽法勒·杨、副官玛拉·菲、狙击手西蒂莉·费哥尔多、军械专家云谈和刚入队的裴祈。
可想而知西蒂莉在费哥尔多家族的地位了。
西蒂莉·费哥尔多刚出生时,常年低调的费哥尔多家族破天荒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了一篇长达两千多字的小作文,还召开了场新闻发布会以及举办了一场古贵族中最隆重、最盛大的宴会,就为庆祝西蒂莉的诞生。
所以西蒂莉在费哥尔多家族真的是集万千宠爱长大的一名女Alpha,可以说的上是整个费哥尔多家族的掌上明珠。
而就是这么一颗掌上明珠牺牲在了禁区,这对于费哥尔多家族可谓是一场不亚于天塌了、世界毁灭了一样的打击。虽然万般悲痛,但西蒂莉是联邦军人,为联邦奉献自我乃以至于献出生命都是军人的职责,更何况费哥尔多这一姓氏本就寓意着无私的奉献、无畏的忠诚。这既是费哥尔多寓意,同时这也是每一位费哥尔多后代所要践行的家训。
只要军部能好好为牺牲军人办葬礼,费哥尔多家族都不会说什么。
以前的军部会以最高军礼来葬送每一位为联邦而牺牲的军人,但现在不一定了。军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军部了,只要在军部任过职就会知道军部地下暗潮涌动得厉害,费哥尔多家身为联邦大贵族了解只会比他人更多,自然明白现在的军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之前费哥尔多家族不管是因为军部没犯到他头上,加之军部还可以自我运作,着实没有管的必要,但现在涉及到了他们护了三十年的明珠西蒂莉身上,无论怎样,费哥尔多家族都要出手了。
费哥尔多家族的人遍布军政商,一旦朝一方施压,那一方绝对是忙得焦头烂额,估计军部现在正忙到要骂娘了吧。
伽法勒漫无目的地想,果然权势在哪都是吃香的。
叮!
老头:我要开会。反正就一句话,少来军部,保不齐费哥尔多家族的人连你一块搞。
伽法勒看完没回,反倒是从搜罗出的两盒游戏机中挑了一盒装进电视,窝在沙发上开始打游戏。
一连打了两个多小时,两盒游戏机全部通关三次后,他才无聊地放下游戏机,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停职的第一天很无聊,好想念K-17导弹炮、B-Q7火箭炮还有那几个一天天尽给他惹事的糟心下属……
他沉默几秒,抬手抹了把脸,转头朝二楼客房的方向看去,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算算时间,第一波狂躁热应该过去了吧。他想,客房没营养剂,万一把正处易感期的Alpha给饿出个好歹来,不好和军部交代。
这么一想,伽法勒起身去了趟厨房,端了碗面就上了二楼。
等真正走上二楼客房门前,伽法勒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这小子的信息素味儿那么大、那么冲的?在楼下还不觉得有什么,门口那么浓一风雪味?他明明已经将整个屋子里的除味装置都开到最大档了,要知道他屋里的除味装置可是军用版的,除味功能是不亚于军医院的存在。
就伽法勒思绪飞散的这几秒,客房里传出一道强压着暴躁的冷喝。
“谁?”
看来第一波狂躁期还没过。
伽法勒挑眉,弯腰把面放在门边,语调很是轻佻:“怕我的法定伴侣先生一个人在客房太寂寞,特意上来关心慰问一下。”
“是吗?照你的意思,你是打算陪你的法定伴侣过易感期?”不知道是不是伽法勒的错觉,他感觉裴祈的声音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就好像两人的距离仅仅只是隔了道门。
“当然,只要裴先生愿意。”伽法勒说完,默不作声地打算后撤几步。
风雪味太浓了。
只是他脚刚往后撤一步,就听“砰”的一声,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从中伸出双骨节分明的手。那手像鹰爪一样,目的性极其明确地一把抓住伽法勒的小臂,以惊人的瞬间爆发力将人迅速扯进客房。
砰!
客房门再度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