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医生处理,叮嘱了几句,我看着朴灿烈好像没什么大碍,便拿起医务室备用的医药箱。
“你……你先在这治疗,我……我去看看代表nim。”我有点心虚地不敢看朴灿烈的眼睛。
朴灿烈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嗯”了一声。
我提着医药箱,磨磨蹭蹭地又回到了边伯贤的工作室门口。
门还开着,里面一片狼藉也没人收拾。他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站在窗边,拉耸着脑袋,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和不高兴。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代表nim……”我声音细弱。
听到我的声音,他肩膀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了身!
那双之前还盛满怒火和冰冷的眼睛,此刻竟然亮了一下,虽然很快又被他刻意压下,恢复了冷淡,但那一瞬间的光彩我没看错。
他看着我,又瞥了一眼我手里提着的医药箱,语气硬邦邦的:“又回来干嘛?”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摆弄着医药箱的带子,实话实说(虽然稍微修饰了一下):
“那个……我怕我给灿烈处理不好……就让医生看了。这个药箱……我看您也受伤了……您、您要不要也处理一下?”
(潜台词:医生专业的,给他弄完了,剩下这箱药和我的“爱心”(?)就归您了。)
天平微妙回调,但理由十分“务实”。
边伯贤气笑了。
边伯贤看着我那副心虚又努力找补的样子,听着我那漏洞百出的“实话”,紧绷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极其无奈的、低低的轻笑。
“呵……”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的冰霜彻底融化,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纵容和好笑。
“申世琦……”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你撒谎都不会撒吗?”
我脸颊瞬间爆红,脚趾抠地,恨不得把医药箱藏到身后去!
他却没有再追究,而是迈步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在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抬眸看我,指了指自己颧骨和嘴角的伤,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理直气壮的……撒娇?
“行啊。”
“那你给我处理。”
“注意点,我明天还要见人。”
我顿时压力山大,生怕自己笨手笨脚把他那张价值连城的脸搞得更糟,下意识地就想打退堂鼓:
“要不……我还是去叫医生来吧?我、我怕我弄不好……”
说着我就想转身溜走。
手腕却被他一把拽住。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愕然回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含着精明算计或疏离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竟漾起了一层浅浅的、真实的委屈和水光。他微微仰头看着我,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控诉:
“申世琦……”
“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明明……我也对你很好……”
这句话像一支柔软的羽毛箭,精准地射中了我的心窝。
我瞬间僵在原地,所有逃跑的念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委屈攻势”打得烟消云散。
是啊……他对我很好。
给我资源,替我挡刀,纵容我的小脾气,甚至在姑姑那里给了我家人般的温暖。
他现在脸上的伤,也确实是因为……虽然原因很复杂……
我看着他那双带着水汽、一眨不眨望着我的眼睛,再硬的心肠也软了。
我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拎着医药箱挪回他面前,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算了。”
“……我试试吧。”
我如临大敌地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签、碘伏和药膏,手都有点抖。
努力回想刚才医生是怎么给朴灿烈处理的,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
过程绝对是笨手笨脚的。
棉签蘸碘伏的时候差点把瓶子打翻。
擦拭他颧骨淤青时,力道没控制好,惹得他“嘶”了一声,吓得我立刻缩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涂药膏的时候更是手忙脚乱,差点把一大坨都糊上去。
整个过程中,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微微仰着头,一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
那眼神……怎么说呢,不像平时那样充满压迫感或算计,反而湿漉漉的,带着点依赖和……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的眼神,一眨不眨地、专注地望着我。
看得我心跳加速,手脚更加不听使唤,脸颊温度持续飙升。
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起码处理完了。淤青消毒了,药膏也勉强均匀涂抹上了,虽然可能没有医生弄得那么完美,但至少……没出什么大差错。
我长长松了口气,像完成了一项史诗级任务,额角都冒出了细汗。
……只不过这个过程……
被他那种小狗眼全程专注地盯着,简直比处理伤口本身更让我心力交瘁!
我收拾好医药箱,看着边伯贤脸上那块被我处理得勉强算合格的OK绷,心里那点关于他们打架缘由的好奇心又像小猫爪子一样挠了起来。
朴灿烈那边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他要是想说早就说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蹭到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不敢离太近),小声开口,带着点试探和讨好:
“代表nim……”
“你们……到底为什么打架啊?”
“灿烈他……肯定不会告诉我的。所以你……。”
边伯贤正低头看着自己指节上细微的擦伤,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刚才那种湿漉漉的委屈或依赖,而是恢复了一些他平日里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和……一丝玩味。
他微微向后靠进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点嘲讽又像是自嘲的弧度,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觉得……”
“我就会告诉你呢?”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他继续问道,目光像能穿透人心,“是一个会比朴灿烈更轻易向你妥协、更无所保留的人?还是一个……你觉得可以凭借一点小恩小惠(比如这拙劣的包扎)就能撬开嘴巴的傻瓜?”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失望,又像是早已料到的了然:
“申世琦,你跑来问我,是因为觉得我好说话?还是觉得……我心软?”
我哑口无言。
边伯贤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反问,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我所有小心翼翼的伪装和自以为是的“端水”。
我僵在原地,脸颊滚烫,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医药箱的带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就在我不知所措,几乎想要再次落荒而逃的时候,他却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了之前的嘲讽和尖锐,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心碎的疲惫和……了然。
他微微向前倾身,目光不容回避地锁住我,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我的心鼓上:
“世琦啊……”
他很少这样叫我,这个称呼此刻听起来,带着一种别样的亲昵和……痛楚。
“你真的……对我没感觉吗?”
我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否认,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我慌乱的样子,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苦涩,却继续说了下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肯定:
“你有。”
“只是你不承认。”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我刚刚因为紧张而咬住的下唇,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知道我会纵容你。”
“你知道我比朴灿烈……更不得你喜欢,所以反而会放下身段来讨好你,迁就你,甚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的医药箱,自嘲地笑了笑,“……甚至享受你这点笨拙的、施舍般的关心。”
他的指尖离开我的唇,缓缓落下,眼神却依旧牢牢锁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
“你一点也不傻,世琦。”
“你只是……习惯性地选择那条对你来说,更轻松的路。”
所有伪装被彻底剥开,露出内里隐秘而残酷的真实。
他看得太透,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无法面对。
这不是质问,而是陈述一个双方都心知肚明,却始终避而不谈的事实。
他太精明了,精明到什么都看得穿,可是他……他从来没有……说得这么直白过。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将我所有试图隐藏的、连自己都不愿深想的心思,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缩去,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因为心虚而发飘:
“哪有……!怎么会!代表nim你、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么想……”
我的否认,在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显得格外可笑。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否认而退却,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将我困在沙发和他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他低下头,目光像密集的网,牢牢锁住我无处可逃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不容任何回避:
“世琦。”
“你知道的。”
“你知道我对你……不一般。”
他逼近的气息几乎将我笼罩,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没有丝毫退让,反而因为我的慌乱和否认,更添了几分沉静的笃定。
他没有继续逼问那个让我无地自容的问题,而是微微退开些许,给了我一丝喘息的空隙:
“我无意探究……”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疲惫的宽容,“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有,还是没有。”
“我也不会问你……” 他目光扫过我的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个“教学吻”的触感,“那个吻之后的慌乱,究竟真的是厌恶我……”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直直刺入我瞳孔深处:
“还是……对你自已无法不心动的慌乱。”
我呼吸一窒,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色,仿佛得到了最后的确认。他极轻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了然的、甚至有些残忍的平静:
“世琦……”
“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喉咙干涩得发疼。
指尖冰凉,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否认和辩解都显得苍白可笑。
因为……
边伯贤说的……全对。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心跳加速,那些在他靠近时莫名的紧张,那个吻之后除了被冒犯的愤怒之外……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战栗的悸动……
我僵在原地,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大脑,又在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清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边伯贤不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怒火、委屈、甚至调侃,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后的、近乎悲悯的平静。
但这平静,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我感到可怕。
他就像一位早已看透棋局所有走向的棋手,从容地等待着对手一步步走入他预设的轨道。他甚至不需要逼迫,只需要轻轻点拨,就能让我自己慌乱地露出所有破绽。
边伯贤……恐怖如斯。
他能精准地捕捉到我每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能剥开我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能在我自己都尚未理清之前,就洞察我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人心。
相比之下,朴灿烈的爱是炽热的、直接的、甚至带着点笨拙的占有和守护。而边伯贤……
他更睿智,更深谋远虑。
他看似给了我选择和自由,实则早已布好了温柔的陷阱。他用纵容和资源编织成网,用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偶尔流露的脆弱作为诱饵,耐心地等待着我自己沦陷。
他比朴灿烈更懂得如何“得到”。
也因此……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