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风 第1章 离家出走

“寻风！下来玩！”

时己站在蓝天白云下的乡间小路朝寻风招手。

“诶！爷爷，你又在算寻风哥哥投胎的地方了吗？”

躺在茅屋顶的寻风手撩了下北风吹起的短发，然后交叉枕在脑后，不动声色的竖起了耳朵偷听。

爷爷手指灵活抖动几下，闭上眼神秘的算起已故之人转世投胎的大致位置，随后叹息：“唉。还是没有。”

这位算的一手投胎卦的守墓老人转身走进屋里。

“还是没有寻风哥哥的消息吗？他还没有投胎吗？是被什么困住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听得寻风头皮发麻，她顺着房顶的管道爬下来，冷眼从时己身旁经过。

时己作为合格的跟屁虫，又粘上寻风。

“寻风，等等我，暑假快结束了，你马上就要回大城市了，我们现在出去玩好不好？”

“别跟着我。”

“你回大城市了，就见不到你了，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去抓小鱼，或者抓金龟子......”

寻风甚至没有抬头：“你就没有别的朋友吗？”

“寻风......你别那么冷漠，哥哥去世之后你就不怎么说话......你收拾东西干嘛？”

寻风背起收拾好的书包：“出门。”

“我也去！给你拎包。”

她早就腻了守墓人应有的指责，这荒山野岭勾起她和哥哥相处的往昔，将她再次卷入害死哥哥的痛楚。

她要逃离这个地方，和这该死的罪恶感。

好在有时己做伴，这一路上喋喋不休到让刚刚爷爷算卦的失望减少了几分。

山间小路、树荫、稻田，都不足抵挡时己的喋喋不休。他们一个像火山，一个像雪山。

“寻风，你要去哪啊。”

“你能别那么吵吗？”

走进一片像漩涡一样缠成圆形的爬山虎墙，经过插着“灵物禁地”的牌子，空气突然变得阴森又甜腻。

“寻风，我怎么感觉这里怪怪的。”

胆小的寻风拽住他的衣角，慢吞吞的跟在身后：“要不......要不回去吧。”

“怂了？胆小鬼，刚刚还那么凶。”

不知多久，前方出现明亮的圆形出口和铁轨列车的“呜呜”声。

时己抓起寻风的手跑向洞口：“前面有出口了。”

眼前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景色让他们愣在原地，湛蓝的天空，一片瞭望无际的草原上，缓缓横穿的绿皮火车正“吭哧吭哧”的爬行，冒着白色的水蒸气。潺潺流淌的小溪环抱鹅卵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流动的水声与蝉交融，几乎掩盖了他们那句“好美......“。

“寻风！快来看，这是什么鱼。”

小溪底下的橘红色的鱼奇怪的很，白色的肚子都有一个口袋，臃肿的身材像肥胖大叔，红肿的嘟嘟唇上方居然是对眼儿。

“这是什么鱼？能吃吗？这里有金贝壳！这里也有！”

时己指着水里大呼小叫：“寻风，我们捡点金贝壳回去卖钱，给爷爷治病。”

寻风退后半步：“不要。”

四年前哥哥为了救溺水的她，永远留在了海底，从那起寻风对水有无法控制的恐惧。

“好好好，你怕水，我来。”

此时溪水从中间分开，就好像听懂了人话一样露出时己脚下的鹅卵石和金贝壳。

时己一边捡一边疑惑：“奇怪。”

而寻风开始打退堂鼓：“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奇怪。”

可无论寻风怎么叫他，他根本不回答，而是不停的捡贝壳，越捡越快，身上的贝壳掉下来，就去捡别的贝壳，机械的重复相同的动作，好像着魔了一样，嘴里嘟囔：“金贝壳，金贝壳......”

一阵风带来远处的火车笛鸣，一个转头的功夫，原本分开的溪水合并起来，时己消失了，变成水底的一条口袋鱼。

寻风害怕的对着水底叫他的名字，又抬起头四处叫喊，她难以置信眼前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奇奇怪怪的金鱼。

她没有注意到，此时身后的列车停下，旅客陆陆续续下车。他们头戴礼帽，身穿礼服，肤色黑而透，人形肢体上看不见五官。

此时天渐渐黑了，蝉鸣声和时己一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栋高楼古建筑，地上铺着古道直通黑白相间的高楼，两旁排列参差不齐、黑灯瞎火的商铺。

旅客们寂静的朝那栋发着白光的高楼大厦走去，快到光亮处时，他们淡定的脱去外衣和礼服，与其说是脱去，不如说是自然融化消失，露出各式各样的形态。

猫、蛇、鱼、莲花……所有人身又非人的生物，有着人的行动力和直立肢体，却又融合了动物毛发、皮肤和脸庞。

寻风颤抖的往回跑，边跑边叫喊时己，可来时的爬山虎漩涡已经不见踪影，脚下的草顺着风向开始扭动，顷刻间又将她推回了刚刚的古道。

与此同时，小溪对面变成了空洞的黑色，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已经逃无可逃。

熙熙攘攘的人群推着她往中间高大的建筑物走去，眼前两条并排狭窄的石头横跨黑水，两边分别站着两对“安检”侍卫，胡萝卜模样，身穿黑色铠甲佩刀。

两条瘦的侍卫手持笔直的蛇，在旅客身上搜查，一旦发现什么，长蛇便“嘶哈”一声，旅客要么扔掉身上的东西，要么被丢进黑水后自求多福。

寻风在队伍里望着黑水，黑水也虎视眈眈望着她，她害怕的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却没有注意到排在她前面的鲶鱼突然化作一摊黑色粘液。

就在她要踩上去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把她拽了回来。

抬头，一位穿着朴素，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看着她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排在她身后身穿“安检”制服的的蛇已经年老眼花，貌似是来交班的，却不经意一脚踩进去，黑色粘液立刻弹起把它吞没，然后幻化回鲶鱼的形状，砸吧着嘴继续往前走。

蛇被吃掉了，寻风见到这一幕有些后怕。

她回过头抽回手本想问少年是谁，出口却是：“你是什么东西？”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她没有理由不怀疑眼前的人也是什么东西幻化出来的。

对方没有回答她，手掌一摊，出现一条蚯蚓干尸喂给她，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把这个吃了能暂时掩盖你人类的气息。”

“人类？什么意思？这是哪里？”

“你看到的这些都是生灵死后的样子，他们是灵物。”

寻风难以置信张大眼睛：“这里是……阴间？”

“阴间是你们人类的地界，这里是灵岭山，作为除人类之外的……阴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旅客们静默的从他们身旁走过，使站在原地的他们显得异常扎眼，引起了一个胡萝卜侍卫的注意，正盯住他们走来。

只见他手轻轻一挑，原本朝他们走来的侍卫身体不受控制的转身并顺着人群离开。

“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你先跟着他们上去，等孤鹰节结束后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

纵使寻风有一百个疑问和恐慌，也来不及开口，少年伸出巨大的羽翼，头发变成黑色的羽毛环绕在英俊的脸庞，腿变成了鹰爪，一跃朝大殿飞去。

孤鹰节是灵岭山最重要的节日，每过四年的二月二十九日举办一次，既时所有灵物都要参拜灵主。

作为守墓人的后代，寻风听爷爷说过这个故事，可身边的各种灵物还是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