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脖颈白得扎眼,从领口延伸出过分精致的曲线,因为每一寸皮肉都长得恰到好处,像实验室里精密仪器一样,所以很容易显得脆弱。
别说咬了,之前在车上,嫩得一碰都能留一片红印儿。
但霍远凭借油盐不进的钢铁意志单身二十八年。
要问他想不想咬,这不仅仅取决于宋韫漂不漂亮、肉嫩不嫩,而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哲学与伦理问题,涉及到很多复杂的……
“上将,你不去看看你的下属们,在这儿盯着我又是打量又是琢磨的……”
霍远一个愣神的功夫,宋韫已经迈着那长得能要人命的腿,光速把自己挪到了办公桌前。
“是怎么着?想潜规则?”宋韫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已经想轰人了。
霍远喉结上下滑动,轻轻勾了一下唇角,索性今天没有别的事儿,于是随性往沙发上一靠。
“暂时没这需求。长相身材都在其次,我对我未来另一半的唯一要求是朴实善良,你看看你哪条符合了?”
宋韫噗嗤一声笑了,他戴上工作时常戴的无框平光眼镜,垂眸翻看桌上的资料。
“哎呦,幸亏我不朴实也不善良,不然还真后怕啊。”
陈林大喘气推开办公室门:“上将,终于找到您人了!为了争到底谁能给沈教授当保镖,亲王和少将打起来了,两个人快要从三楼露台掉下来了!”
只听陈林话音还没落下来,窗外噗通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在窗外疾速滚落,看着依稀是两个人影。
霍远推开窗户,看着楼下草坪上嗷嗷乱叫的两位。
“……”
赛基一手撑地站起身,还没站稳,就被一双戴满各种珠光宝气宝石戒指的手薅住头发,撕扯起来。
霍远在翻窗下去之前,又看了一眼宋韫。
客观来讲,宋韫其人,虽然长了张可以说是登峰造极,简直女娲炫技之作的脸蛋,但是性格实在称不上讨喜。
上帝在为他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也关上了一扇窗。
但上帝可能不知道,大部分人类的本质是庸俗。
赛基被霍远满脸嫌弃地拎住后脖颈的时候,宛如犯了错的孩子。
“上将……”
“我让你当保镖,你就是这么当的?用不用我再给你安排几个保镖?”
赛基虚岁二十岁还在蹿个儿,可就算他身高直逼一米九,霍远站他面前还是居高临下,衬得他像个小喽啰。
“是他骚扰宋教授!”赛基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指着王储说道。
王储被侍从官扶起来,说道:“我和我未来的王妃说几句话而已。霍远上将,麻烦你派人去办理一下我的职位关系转移手续,我要回研究院上班。”
霍远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有搞政治的那帮人下了军令,点名要求将王储留在基地稳固民心,霍远根本就没有救下这帮皇室的打算。
不过艾伯特留下之后也算老实,在扮演基地吉祥物的角色的工作上干得比较出色,霍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在基地混乱的情人关系采取不理会不干预的态度。
现在这个人又在作什么妖?
“你的哪个王妃?”霍远问道。
“什么哪个王妃?之前那些莺莺燕燕哪配和宋教授相提并论,我此生只有这一个王妃,从此以后,我会让他独得恩宠。所以,今天就给我办手续,我要调动回研究院。”
这时,一道低沉的青年声音传来。
“研究院职位没有空缺,但是政务中心很需要您啊,尊贵的王储殿下!”
亲王巴伦从一辆破旧皮卡下来,他手下的士兵搬运着成箱的材料卸下货物。
艾伯特看着他。
“刚从外面进来,那帮人不游行,就在马路边上静坐抵制宋教授。基地舆论风向被带成这样,你们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赛基小声吐槽:“还是给他们饭吃得太饱了。”
被霍远一个眼刀过去闭上了嘴。
“人类是智慧动物,”巴伦解下身上的斗篷,他可以称得上风尘仆仆,“在动荡末世,安全感高于一切。”
霍远是个军人,不是政治家,武力值超强手里还有军权,根本不屑于费心去玩弄人心。
他治下的不分官民,一律军队铁血手腕按照法条来管,从不徇私也从不偏袒。
基地这么大的舆论,他不管,不做声明冷处理,只加强对宋韫的保护,无非是因为觉得这点反抗成不了气候。
只要不影响基地正常运转,晾两天人们觉得没意思了,或者有其他的事吸引注意了,自然也就散了。
解决背后造谣生事的人才是彻底除掉病灶。
“上将,您无法理解居民的恐惧,试想,宋教授的到来,已经被渲染成了必然爆炸城毁人亡的定时炸弹。”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天塌下来顶着的,是我,不是他,更不是他们。”霍远抬头,看见宋韫站在二楼窗台前,俯瞰楼下。
“别说他是个炸弹,哪怕他真是个原子弹,我也能让他怎么来的怎么滚。但是现在,他就得在这儿,谁不同意,谁滚蛋。”
他话音落下,周围瞬间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
不论发生什么,霍远确实一直是那个扛着天的人,其他人并不很有发言权。
霍远抬脚就走。
小贺一看自家上将走了,连忙跟上,小声问:“那要不要给王储调动工作啊。”
霍远睨了艾伯特一眼:“你很闲吗?”
“呃……怎么说呢。”艾伯特挠头。
“明天开始,你编入3队出城外勤搜救,只允许带一名侍从。”霍远撂下话就上车走了。
“哎!我觉得出外勤的事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大不了我不调动工作了!我等会儿去军部找你啊上将!”艾伯特瞪圆了眼,让他出外勤,干的还是最难的搜救幸存者的活,随时有可能遇见丧尸,那他哪还有时间和宋大美人谈恋爱?!
“上将今天休假。”小贺回道,装甲车起步弹射迅速远离现场。
楼下几人面面相觑,忽然听见头顶砰地一声。
宋韫关上了窗户。
几分钟后,电梯直达顶楼1号最核心实验室办公区域,叮地一声开门。
宋韫穿着白大褂,陈林走在他前侧方,替他挡电梯,随后拍手让大家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
“现在开会,各位请三分钟内到会议室就坐,带上纸笔。”
小群内又被满屏消息刷爆了。
芜湖起飞:我c!这白大褂,这眼镜,妥妥性冷淡高智商精英美人!
哥没老婆请你爱爱我:这白大褂怎么感觉跟我的完全不一样!?这不是单位统一发的啊?
人人都能一作偏偏本宫一不了:一学物理的穿什么白大褂,我们学生物的都没穿呢。
不当教授不改名:你懂什么?
天杀的那咋了:你懂什么?
小齐天大胜:这陈助理都经历了什么,怎么这么丝滑?!
宋韫走进会议室,他坐下的时候陈林立刻放下一杯咖啡,随即将文件一一排列整齐,打开电脑连接大屏。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卡顿。
宋韫轻推银色无边框眼镜,摁下话筒收音按钮,看着众人,缓缓开口。
“大家早上好,我是宋韫,现在做几点工作指示。一至五组物理五个小组项目合并,我作为项目主管。六至十组生物化学组,需要变更研究项目,我也会亲自带队,温佳玉主任作为生物化学组项目主管。”
会议室立刻出现窃窃私语。
“宋院,怎么又要换项目啊?我们几组手里的项目刚有初步结果,就这么搁置,不就等于全白玩儿了吗?”有位心直口快的教授抱怨了一声。
宋韫说道:“你们原来的项目由南城基地生物化学组接手,如果个人舍不得,我可以把你工作调动到南城基地,去了可以带队。”
“……那、那就不用了。”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末世,还是中心基地最安全。
放在和平年代,这一屋子人每一个都是科研界的精英翘楚。时间倒退五年,他们各个前途光明得能闪瞎人眼,都是当不了院士也能当院长的苗子。
现在变成了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虽然因为智商学识,也能当块金砖,但是到底逃脱不了被人搬来搬去的命运。
“那为什么给南城基地啊!南城基地不是才刚重建……”
按照传闻,宋韫一向我行我素,根本不会把其他人的话放在眼里。
可他却补充了一句:“现在形势紧急,情况一直在变,有更重要也更艰巨的任务需要诸位完成,有困难请尽量克服。”
全场小声咕哝的音量瞬间变小。
陈林看了表,提示道:“大家注意,四十九分钟签字时间,四十九分钟之后,生物化学组开项目会议。”
保密协议从下发到收齐没超过五分钟。
宋韫以为会遭到强烈抵抗,没想到全体工作人员都无比配合。
“宋院,您说这末世,还能结束吗?”
小组会议结束之前,有人小声问道。
“基因一旦能够开始融合进化,生殖隔离形同虚设,基数越来越大,想要停下来,太难了。普通群众还能骗骗自己,可我们毕生所学都是这些东西了。”
没有立刻听到宋韫的回答。
如果拿着这个问题去问霍上将,对方的回答大概率要么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悲观,那大家都不用活了,直接排队送上去给怪物加餐吧。”
要么是:“艹,老子今天刚杀了一吨异种,你跟我说这个?早知道把你这个吃饱了撑的喂给异种撑死它们得了。”
宋韫整理好桌面最后一沓资料,垂眸抚平皱折的边角,说道:“在我十岁的时候,唯一的睡前读物是经典物理学,我曾笃信因果律,将它作为我在这里所经历一切喜怒哀乐的最终解释。后来,在梁老身边从头开始学习,相对论告诉我,时间和空间不是独立存在,而是互相关联。”
“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告诉我,组成物质的粒子,其位置和动量都遵循概率随机分布。薛定谔的猫得出的结论是,观测决定生死。我们永远只能在回头望的时候,知道一路而来的所有意义。”
“人类拥有过稳定有序的生活,但那可能终究只是短暂而又相对的静态,失序与动荡才是宇宙的真容。”
全场鸦雀无声,本来准备溜出去抢厕所坑位的人默默顿住脚步。
“人类是低维生物,经常在命运面前做徒劳的努力,是因为相信自己不会总是一败涂地,偶尔也有运气。”
会议室内开始出现掌声。
不是因为这番论调多么新鲜,而是在这个大家都很忙但是都不知道能忙出来个什么的末世里,忽然就回想起最初背上行囊离开家时候的勇气。
宋韫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等在门外的赛基一脸警觉带队跟上。
“那里面的人又被你激怒了?”
陈林:“……是打动,被打动了好吗。”
“还动手了?我看看伤着没。”赛基拽了宋韫一把,正要打量他脸蛋上有没有伤,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呢?”霍远又把赛基拎起来。
宋韫挑眉:“你不是休假吗?”
“犯人突然决定松口了,但是要当你的面才肯供出幕后主使,所以我来征询你的意见。”
宋韫:“哪还用劳动你大驾光临,随便找个手下传个话我就过去了。”
“那走吧。”霍远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视线落在宋韫身上的白大褂。
小贺小声说:“……是上将怕那个犯人敢对您不敬,所以才亲自来接的。”
吼吼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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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