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浓重,五辆装甲车一路风雨兼程,仪表盘上的污染指数一路走高。
电台传来播报女声:“收听到这条信息意味着您目前所在地区污染指数较高,有较高概率遇到大型、新型异种,请您规划好出行路线,保护自身安全,您的生命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海城基地祝您一路好运常在。”
雨刷刮开暴雨,车队悄无声息顺着山路闯入“深渊”,进入一线天,像徒手撕开黑暗。
霍远手中摩挲着配枪。
希望那个小子运气好点,还活着。
车轮碾过厚积的落叶,暗处的猛兽开始蠢蠢欲动。
跟随霍远来这里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不说像他一样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多少也都富有经验。
驾驶员打灯示意后车之后,一个刹停,十几人立刻抱着枪下车击杀异种。
霍远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宋韫还呆在急诊科,那里很嘈杂,又有一个发病的人被医务人员打了麻醉针。
一时间哭声吵闹声几乎要穿透耳膜。
宋韫安静地坐在那,抱住了那个害怕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如果我也变成怪物,是不是就不记得妈妈,也不记得漂亮哥哥了?”
宋韫说:“也许吧。”
霍远攥住手里的枪。
.
“你怎么证明这些不是你编的?我也能说我和宋韫有亲戚关系,他小时候还抱过我呢!”何昱呲牙咧嘴揉着屁股站了起来。
顾云生拽着他的领子,一直把他拽到露台,漫天雨幕中远处的高压电网时不时爆出火花。
何昱气没喘匀,看见他一个响指。
所有雨滴停在半空。
那只误闯的飞鸟浑身裹着电光,就停在灰飞烟灭的前一秒。
时间暂停了。
何昱身上有点发抖,不知道是山顶的风太大,还是从心底发出的寒意。
他说:“你等我再消化消化。”
此时,霍远已经稳稳空降城堡外墙面。
雨天湿滑,他却如履平地,双手稳稳扒住一块粗糙石材,猛地往里一翻,悄无声息潜入。
他摁住有点往外掉的耳机,听见宋韫在哄小女孩睡觉。
宋韫念书的语调不像平时说话,也许是文字温柔,显得他的声音温柔得像裹了花蜜。
“既然绵羊会吃矮小的灌木,那它也吃花朵吗?”[1]
“砰——”霍远一枪点射,随即干脆利落地推开门,摁下对讲:“人在三楼。”
他好像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大踏步走在别人的地盘仍然好像走在自己家客厅。
以至于端着葡萄迎面走来的侍者以为他是顾云生请来的贵宾。
“先生,顾先生还在会客,请您去休息室稍作等待。”
霍远握枪的手没有松开,应了一声:“知道了。”
“对了,你们老大新带回来的人怎么样?听话吗?”
那侍者一脸讳莫如深。
“顾先生的事,我们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霍远低低地笑了,从他手里捧着的葡萄里面随手捏了一颗,咬在嘴里。
真特么酸!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霍远单手捂住他的嘴,轻巧地把他拽入杂物间。
“先生!”侍者瞬间吓坏了。
一柄枪抵上他的脸,男人虎口掐住他的脖子,令他不敢有任何放声大喊的企图。
“那个人被你们老大放在哪了?”
侍者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无助地摇头,然后趁霍远转身,拉响了整座城堡的警报铃!
一时间,护卫倾巢出动。
霍远一枪托砸在他的后颈,大步出去。
宋韫的声音变得很缓、很缓。
“花朵很弱小。她们是天真的。她们会尽量保护自己。”[2]
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哥哥,你要睡着了吗?”
“嗯……她们觉得,那些刺是很可怕……”[3]
霍远关掉话筒,在群狼环伺之下抬起枪,听见那一边平稳的呼吸声。
十几个护卫围了上来,举着枪瞄准霍远。
“顾先生有令,弟兄们,上!”
霍远笑着掏枪,一个近身飞踢踹翻一串,然后迅速拽起一个人作为掩体,几下精准点射。
子弹擦着皮肤而过,留下一道白色刮痕,他已经突出重围。
他朝着每扇门都轰了一枪,直到顾云生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一步一步往后退。
霍远一步一步向前。
“你来得可真快。”
霍远笑了:“某人说让我来救人,我哪敢耽搁一秒。”
顾云生笑着擦了一把脸上的灰。
“给宋韫当狗爽吧,小时候——”
“砰!”霍远一枪朝他面门袭去,抬手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抵着他整个掼到墙壁。
紧接着一拳头毫不留情地直直砸下来。
身后无数人举枪瞄准。
“放开老大!”“放开顾先生!”“你已经被包围了!”
顾云生喘息之间都带了血腥气味。
这一次,他在霍远眼中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霍远太强了,他知道自己就算找满屋子的人过来也不是霍远的敌手。
他问道:“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在再次见到我的时候,立马给我一枪?”
霍远看着他这张脸,这么多年从来没正眼看过的一张脸。
“我知道你,你就是只臭老鼠,你能出现,就笃定我杀不了你。”
顾云生被他死死压制动弹不得,反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仍然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是我的心态变了。”霍远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摁住扳机,镭射弹噼里啪啦不要钱般地灌入顾云生这颗讨人厌的头颅里面。
“我不计一切代价,杀你一千次一万次,也要杀了你!”
顾云生的“尸体”被他随手抛下,城堡最高级别防护展开,整个全部封闭,对里面的人进行无差别灭杀!
此时,何昱刚好爬到了护网之外。
他喘息着爬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碎叶,正要往外继续跑,忽然看见了一双躲在草丛里伺机而动的眼睛。
“!!”
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是回过头向绑架他的人寻求庇护,还是用自己这在普通人里都算弱鸡的身体和异种搏斗,何昱一秒钟就做出了抉择,发疯狠命往回爬。
可是蛰伏已久的异种岂会放过送上门的晚餐。
他低嚎着扑了上来,阔大的爪子一把扑在何昱腿上,然后头颅360度旋转,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啊!!”何昱脖子上被撕咬出深可见骨的伤,无力地垂下脑袋,失去了生机。
他不知道,异种在尝到他的血的一瞬间就松开了嘴,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霍远站在铁门前横刀而立,身后尸山血海,他肩膀一道深可见骨的砍伤,还在淡定通话。
“小贺,你去把你们宋教授从急诊病房里面,轻轻地抱回休息室,他在那睡属于占用公共资源,影响医务人员的治疗工作了。”
“记住了,轻轻地抱啊,这人娇气着呢,你可惹不起。”
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被谁溅上的血,笑着一脚踹开玻璃,从三楼直接往下跳。
“找到了吗?”宋韫似乎还是被吵醒了,迷迷瞪瞪地开口。
霍远头一次有挫败的感觉:“没有……嘶,怎么外面还下雨呢?整栋城堡翻遍了都没找找人。”
“你受伤了?”宋韫问道。
他避开嘈杂的房间,走到昏暗的楼道。
“一点儿小伤,顾云生这小子玩儿阴的。”霍远说道。
“那你回来吧。”宋韫压下心里的不安,说道。
“不过我能确定,顾云生还没杀他,估计没那么快杀他,我再调两支精锐过来直接去追。”
宋韫说道:“快点儿回来,何昱不用你救了。”
霍远摆手拒绝了手下举着的绷带,觉得自己刚刚和那一群护卫车轮鏖战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气血上涌。
忽然想起了顾云生那句话。
“那谁救?你找其他人帮你救他?”
宋韫没回答。
“我知道你有不少追求者,不少人巴不得给你办事儿。但是你来了老子的地盘,你的事儿老子第一个管!换句话说,何昱是我辖区的人,他出了事我没有不救的道理。”
“来了我的地儿,我不用你欠任何人的!”
装甲车一路飞驰,就这么和灌木丛里昏厥的何昱擦肩而过,方向盘一打驶入大路。
宋韫说道:“我刚刚被咬伤了,你回来给我上药吧!”
“……”
“什么时候咬的?人咬的还是狗咬的?”
“你赶紧回来,我怕你回来晚了,我也变异了,这辈子都见不着你这么纯种的大傻X了。”
“……”
霍远紧赶慢赶赶回基地医院,灯火通明忙碌非凡的急诊室,宋韫就那么坐在护士旁边。
白皙纤瘦的手腕上裹了厚厚的纱布。
“谁咬你了?你怎么样?”霍远疯狗一样跑过来,小护士吓得不行,连忙借口去急诊看看跑路。
整个治疗室只剩霍远和宋韫两个人。
宋韫正要说话,被他肩膀上的砍伤吓了一跳。
“怎么伤成这样?”
霍远笑了。
“我跟你说,整个基地没人见过我伤成这样,想知道我是怎么伤的吗?”
宋韫消毒的手微微一顿。
“你傻X吧,伤成这样还炫耀?”
“本来这一刀是砍不到我的,都因为某个人跟我通着通着话,就睡着了,睡着就算了,还说梦话。”
宋韫挑眉。
“我说什么了?你别污蔑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霍远笑着把上衣脱了个精光,露出肩膀上狰狞的砍伤,反客为主一把搂住了宋韫的细腰。
“你说……”
宋韫视线落在他这张脸上,然后下移,肚子轱辘一声。
“好硬。”
霍远邪笑着说道。
宋韫抬手就是一个**兜。
“我在地上睡的,能不硬么!”
急诊已经忙得人仰马翻,宋韫勉强顶上。
宋韫没好气地给他清创缝合,虽然看起来耐心不多,但是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宋医生,没想到你搞研究那么牛逼,干缝合也是一把好手啊!给我看看你的手。”
宋韫端着两杯水过来,把那裹了纱布的手腕藏到身后。
“已经没事儿了。”
霍远喝了口水,夸赞道:“宋医生倒的水就是甜啊。”
宋韫又给他倒一杯,笑容美得让人眼晕:“甜是吗?多喝点。”
霍远喝完倒头就睡,十六匹马都拉不回来。
宋韫扯了手腕的纱布,那里岂止是没事儿了,从来就没有过事儿。
他换了身衣服,连夜冒雨出城了。
集中营,宋韫站在破旧厂房前,面对着登记员。
“你来试药是为了什么呀。”登记员打量他,眼前一亮。
“我女儿生了重病,我想求顾先生救救她。”宋韫垂下眼睛,他头发被雨淋得半湿了,看起来那么无辜,那么委屈,那么柔情。
立刻引起周围人深深的同情。
“把名字写上,过去抽一管血,去吧。”
宋韫抬脚就要过去。
一双手猛扣住了他肩膀,把他往后一拽。
“老婆,你就这么丢下我们父女俩自己来试药了?!”霍远嚎哭声响彻雨夜。
[1][2][3]引自法国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著/李继宏译,天津人民出版社《小王子》Chapter07
这章算昨天的加更,打戏有点多(虽然还因为篇幅删了几大段)所以写的很卡[爆哭][爆哭][紫心][紫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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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