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爱 第25章 Chapter 25

和卡米西尔来到临时教堂时，已经快到下午。

蕾娜张望着周边，见到那些来往穿着教堂制服的人，竟然有点儿感到不好意思，缩到了卡米西尔的身后。

卡米西尔：“？”

蕾娜不好意思道：“嗯……怎么说，我感觉我有点儿那什么，近乡情怯。”

卡米西尔随即了然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前方的教士见到了站在大门前的卡米西尔，他们并不认识卡米西尔，但见到吸血鬼都尤为的戒备，有一个教士甚至直接跑回去和里边的人汇报。

蕾娜见状立马又从卡米西尔的身后钻了出来，跑到那些还没从卡米西尔面前跑开的教士们挥手蹦跳道：

“等等！等等！我是蕾娜莱拉！”

听到熟悉的名字，面前乱作一团的教士和修女们皆停顿下了脚步，朝蕾娜的身上看。

上次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时候还是在奉献日上，蕾娜一个稍微有点儿社恐的小女孩瞬感到不自在，咳了下嗓子才继续道：

“那个……这个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似乎事不关己的卡米西尔一眼，蹙眉小声道：“你是要找谁来着？”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之内，那跑得比兔子还快得教士又立马折返了回来，带着教主一并来到了大厅里。

大厅里包围着卡米西尔的人群很多，因此教主若是想穿过人群挤到卡米西尔面前还需要一些时间。

蕾娜站在原地不动，她已经瞥到了教主衣服的一角，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见自己的父亲。

现在的父亲……

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

而且她来到人类这边并不是卡米西尔的本意，而是因为她的央求，卡米西尔才把她带过来的。

并且她的身上还是标志着有纯血血脉。

等等，纯血血脉！

坏了，这些人若是见到了她和卡米西尔站在一起，不就会联想到是教主把她送到了卡米西尔手里吗？

从先前卡默的回信上，蕾娜并没有见到卡默询问她是否在血族，只当是她请假了。

那也就说明她失踪的事情并没有被报道出来，而教主是不是把她送到血族手中的人这件事还有待质疑。

而现在，她竟然傻傻的直接出现在了这群人面前。

完蛋了。

卡米西尔早已反应了过来，在蕾娜愣神的瞬间，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随即同她低声道：“你先去外面。”

这时候直达的命令比任何时刻都要救命稻草，蕾娜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就朝临时教堂的外边跑。

这会儿正是下午，临时教堂的选址稍微有点偏僻，大家都吃完饭正要去午休，教堂外边的人尤为的少。

蕾娜一边把自己的衣领提高，又下意识把自己的兜帽戴了起来，就像是先前去血族的市集那般，将自己的面庞都笼罩在帽檐的阴影中。

她左右张望了下街道，没见到有人往这儿来，瞬时撒开丫子往前面的丛林跑去。

还真是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会变成这种、如同大明星一般的躲藏待遇。

太戏剧了，太戏剧了。

蕾娜并不想再体验一次。

—

教堂里的人们被教主和其余镇定下来的教士疏散开来，教主见到卡米西尔，瞬时脸上堆满了笑容，再次躬身将他迎到了先前和其他人谈话的那间偏僻屋子里。

卡米西尔顺从地跟在教主旁边往前面走，对于周边人向他看过去的视线，卡米西尔并没有任何神态变化。

他早就习惯了周遭人或是鬼向他投来的各种视线。

很快，众人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被门遮掩，随即隐匿到了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中，又低声议论起来，三三两两的往周遭的空地上散去。

蕾娜在临时教堂外边的树林里躲了一会儿，见到周边没有人朝她这儿来，瞬间松了一口气。

刚才是她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冲到了卡米西尔的面前，现在也不知道教堂里面会传成什么样。

她抬眸看了眼周遭，树林成荫，除去这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她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不如……还是再回去一次吧？

蕾娜深呼吸了一下，即便又将兜帽往面庞上拉了拉，躬身悄咪咪地又拐了个弯，朝人群不多的地方走去。

—

和方才跑出教堂的时间相差并没有多久，蕾娜回去的时候，那群教士还三三两两的在教堂内站着。

只不过比起方才的恐慌和害怕，现在他们的脸上神情是尤为平和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蕾娜心中生了点儿疑问，环视周遭一圈后，她借着白色的围墙遮挡住自己的身影，让他们不会一下子就发现她。

即便是再容易调整心态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平静下来。更何况卡米西尔才和教主进室内的时间一点儿都不久，甚至几分钟都没到。

“……”

蕾娜没在原地站太久，掐着教士们注意力分散的时间，没一会儿又俯身溜进了教堂内部，凭借着在教堂生活十几年的经验，成功躲过了那些修女的视线，进入了圣殿内部。

—

临时教堂的搭建布局和原教堂的没差多少，不过是面积缩小了，变成迷你版。

下午教堂有集中祈祷的时段，算算时间，那些人应当会在外边聚集着，正好给了蕾娜继续向前进发的机会。

由于通向教主与卡米西尔所谈话的房间尤为偏僻，除去走正门外，别无他法进去。

蕾娜将身形停在距离门口外边的几十步外，四处张望了片刻，最终目光落到了不知被谁打开一半的窗户上。

这扇窗户似乎没开多久，还朝里透着风，带着点儿引诱邀请她从这儿翻出去的意思。

蕾娜：？

但是好像除去这个方法，她没有其他办法去窃听了。

……卡米西尔来到这里必定有什么要做的事情，而且是很重要的。

不然蕾娜不相信他会放下那堆积如山的事务亲自来人类这儿。

她深呼吸片刻，即便两只手扒拉在了窗沿上，努力地将身体撑上去。

抽空看了周边一会儿，她又很放心地转回头。

很好，没人看到这般姿态并不优雅的她。

蕾娜小心地将身体转向另一旁，估摸着从窗沿跳到外边草地上的高度后，飞快地借着沿边的力，从高高的窗沿上一跃而下。

—

教堂外边的草坪随长得短短的，但踩上去倒是意外的柔软，并不会很刺手臂。

蕾娜从地上爬起来后，见着周边是一片宽阔无遮挡物的地方。

瞬间担心自己的面庞被周遭逃离祈祷时间，来外边晒太阳的修女或是教士发现，转身背对着阳光就把帽子高高拉起。

明亮而一片金芒地圣洁之地里，一团黑影在高大的窗户下坐着，时不时还抽出手拉下那一团黑影的边缘。

过往的教士见到对面的窗户旁边有团黑影，疑惑的皱了下眉，但又因为那团黑影和自己着实太远，懒得走近观察，因此就站在原地看着那边的黑影，逐指指点点。

“那里是不是有个偷懒不祈祷的修女？”

“好像是，但是为什么要披黑色的披风？”

“可能是让自己的偷懒更光明正大一点吧。”

“？”

“算了算了，我们也是跑出来偷闲的，不管了，都是同类，回去吧回去吧。”

……

…………

蕾娜有所觉察地抬起头，望方才还站着教士的地方看去，却只见到一片空地，别无他物。

方才有人在那边吗？

头上还有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她注意力只是稍微偏了一些，又立马将疑问隐去，收回视线。

距离屋内人说话还隔着一个玻璃，坐在玻璃窗下听，自然听不到什么东西。

蕾娜从草坪上站起来后，甩了甩有点儿发酸的四肢，开始将耳朵贴到窗户上倾听里边的说话声。

“是的，不过……教主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货物运输’吧？那件事确实挺重要的。”

好不容易听到谈话声，蕾娜自然是聚精会神起来，哪怕不是卡米西尔和教主的谈话，也会让她感到好奇。

更别说……这屋子里面谈论的两人说的话题，似乎也是什么令人心跳加速的违禁话题。

“嗯，最近那批新的‘货物’也到了，你届时给教主送过去。”

蕾娜听得一头雾水，心中却是忽然心生出了令她有些胆寒的想法。

他们所谈论的‘货物’，不会是人类吧？

先前在血族那里，她就知晓教会和血族有暗中合作了，但是一直不知道在合作什么。

卡米西尔没有明说，只是略微告知了她一点儿。

那件事……

蕾娜回忆起卡米西尔当时说话的神情，他的神色尤为浅淡，好似谈论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

教主和卡米西尔有联系，那么运输这些……不确定是不是人类的货物，是由卡米西尔接手吗？

蕾娜觉得不能这么早下定论。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卡米西尔对人类有没有攻击意图。

但是其他的党派——比方说先前在东塔楼内听到的党派，就对人类有攻击的意思。

教主除去对卡米西尔有联系，说不定还会和其他有联系。

不过从目前看来，他们只停留在地下合作这一步，并没有谁要征服谁、控制谁的想法。

蕾娜背靠着墙壁，垂眼继续听窗户内的谈论声。

“不过这次是谁去安排那些‘货物’？”

“还是和先前一样吧，给他们提供些研究就行，这样至少能拖延点时间……”

里边谈话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们联想到了如今已经逐渐向主城区扩大的石膏化。

人类诅咒的应验，使他们要想出如何继续生存的解决办法迫在眉睫。

但是正是因为石膏化，才让他们对下手做这件事的心态更为坚定，比以往更有决心。

“我们必须将这件事办妥……那群猎血部的人并不靠谱，或许里面还混杂有什么吸血鬼。”

“是啊，那群猎血部，除了成天猎杀无识血族，对石膏化的上心程度还没有我们多。

皇族不是要他们去有石膏化的那些地区去调查石膏化的预兆吗？到现在都没有结论。”

蕾娜听到这里，忽然蹙了蹙眉。

什么鬼。

先不说猎血部有没有去边远地区调查石膏化，就说猎杀无识血族这件事。

若不是猎血部将出现在人类领地上的无识血族斩杀。

按照血族内部情况，这些无识血族没办法通过偷窃那些行为在血族内部得到食物，肯定会大批量的从传送阵到人类的领地上。

而除去猎血部能斩杀无识血族，剩下能斩杀无识血族的就是骑士团了。

……教会自然的不可能处理这些事情的。

蕾娜本是尤为相信教会，认为教会并不会做出背叛创世神，做出背叛人类的行为。

但是现在，她有些犹豫了。

自己常年生活的教会，真的会像表面上那么纯白无暇吗？

暗地里，那些没有被光所照到的地方，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自然是不能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判断。

心跳地飞快，蕾娜抬头瞥向身后的窗户内。

在房间内说话的两人只是因为没想到窗外会有人偷听，所以说得尤为光明正大。

可正是这么光明正大，才侧面证明了。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谈论这些事情了。并且他们并不害怕被教会的其他人偷听到。

这会不会是因为，是他们已经默认教会内部的人都知晓了？

蕾娜说不出话。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似乎被教主保护得太好了，又或者说，是教主将她蒙蔽地太过完美了，让她一直对教会的立场深信不疑。

能和创世神沟通的教会……在她理想中，应当是没有任何一丝阴暗面的。

可若是没有阴暗面，又为什么会在Aiserey王国里到处树敌？

听着房间里她们继续说的话，蕾娜有些感觉心脏不舒服。

卡米西尔带她来这里，是想让她听到这些事情吗？

她不知道，也想不通。

这片被阳光所照耀的草坪已经不足以感到温暖了，蕾娜听着里边继续深入谈及的话题，涉及到什么“实验”，什么“研究”，就浑身难受。

可能是她太天真了。

没在原地过多停留，蕾娜指尖无意识地攥着黑色兜帽的边缘，转身朝教堂外走。

—

此时的祈祷时间已经过去，那群本聚齐在大厅里的教士修女们又四处散开来。

蕾娜灵巧地避开这些即将迎面走来的人们，转身从一处侧门溜了出去。

飞快地跑到一开始站在的那片树林之后，她靠着桩树桩缓缓地蹲了下来，将头抵在自己的双臂上。

其实心中只不过是难以置信，还有些常年以来的信任被直接击碎的迷茫感。

难过的感情倒是很淡了。

……

现在教会是彻底靠不住了，她唯一能凭自己力量可取得情报的方法，似乎只有卡默了。

蕾娜目光偏移了几分，最后落到了教堂的穹顶。

灰蒙色的天空下，那抹闪烁着光芒的圣白十字架在她的眼中，渐渐暗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