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生死局：兆始 第12章 覆舟山

阿布多吉带着一行人在大殿里逛了一圈。

走到切近，我才发觉大殿的墙上是有画的。之前进来的时候，我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佛像上，根本没注意到墙上的细节。

毕竟室内灯光昏暗，我又隔墙有一段距离，一眼望过去还以为墙面不规则的暗影是被酥油灯熏黑的痕迹，没想到居然是一整副陈旧的壁画。

阿布多吉介绍道：“壁画上的这一位主尊就是卡玛寺的建立者、第一任法台娘热·班觉桑哇，在班觉桑哇仁波切的左上方，绘有大掘藏师贝桑哇·南木札，位于正上方的是格萨尔王。整副壁画所记载的，便是班觉桑哇仁波切在阿里地区建立卡玛寺后，不断降妖除魔、收服外道、弘扬佛法的故事。”

故事总体上与达瓦讲述的基本一致，只是阿布多吉版本的细节更多。除去故事本身，卡玛寺的这一套壁画无论是构图还是风格，都跟阿里地区其他的寺庙壁画差别不大，甚至连人物的长相都差不多。由此可见，指望靠着壁画去推测人物真实的样貌，是不切实际的。

类似的故事在西藏并不少见。几乎每一座寺庙，甚至每一个扎仓都会有这样的弘法故事。这类故事内容大多是相似的，比如凡是提到伏藏，就必有莲花生大士。但卡玛寺的故事却略有不同，里面虽然也提到了伏藏，说的却是格萨尔王天授伏藏，这倒是我之前没有听过的说法。

我问阿布多吉：“格萨尔王和女妖是什么故事？”

阿布多吉回答得很是诚恳：“我现在还没有修行伏藏中密法的资格，所以未曾在定中亲眼见证，只知道寺庙中流传的版本。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原本盘踞着三名凶狠的女妖。凡是路过这里的行人和牲畜都会遭到女妖的袭击。尤其是牦牛，如果过去的是一百头牦牛，最后能够活着回家的也就四五只。”

“女妖们会剥下牦牛们的皮，把牛皮缝合成一面巨大的鼓，然后昼夜不停地敲鼓，打扰人和牲畜的休息，扰乱生灵的精神。附近的牧民无法忍受这样的骚扰，向雄狮大王格萨尔祈祷，希望战无不胜的格萨尔大王能够降服女妖，护佑雪域。”

“为此牧民们举行了盛大的煨桑仪式。在祈祷的过程中，天空上突然放射出奇异的光彩，一把巨剑从天而降，扎破了女妖们制作的大鼓，把三名女妖镇压在了神剑之下。接着在漫天花雨中，神剑消失，成为了伏藏。从此之后，这一片土地就再也没有妖怪作乱了。”

这个故事并不复杂，但真实性肯定是无从考证的。我唯一感到疑惑的点就是，女妖弄来那么多牦牛，只是为了剥皮做鼓，那些牛肉要怎么处理呢？

我问阿布多吉，阿布多吉也无法回答，只能说：“既然是女妖，她们应该会有自己的处理方法吧。说不定可以全部都吃掉。”

他说完，便引着众人向前走去，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名为大殿，面积却很小，三两步就转到楼梯口前。

李衡明推了下门，没有推开。

“这怎么锁上了？”李衡明问，“不能上去？”

阿布多吉说：“推不开的话，就是不能进去的意思。钥匙被仁波切收起来了，我也打不开。”

“哦，这样啊，”李衡明显得很失望，他追问道，“这上面有什么秘密，还特意锁上不让人看？”

阿布多吉说：“上面就是两间佛堂，一间是供奉本尊的，一间供奉的是先代大师。供奉本尊的那间别说你们了，就连我都进不去。只有拥有对应本尊灌顶的人才能进入佛堂供养。”

李衡明还是不死心，他趴在门上往里使劲瞅：“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大老远来一趟，都没能上去看一眼，多可惜啊！”

阿布多吉摇头，说道：“真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楼梯坏了，就算打开门你们也上不去的。而且楼上年久失修，木地板也坏了，不能受力。人踩上去很可能会把地板压塌，那可就危险了。庙里之所以要变卖一些法器和宝物，就是为了筹钱修缮大殿二楼。”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也不好继续强求。

李衡明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没这个缘分了。”

阿布多吉安慰他：“这上面没什么稀奇的，我带你们去山洞里看看。那才是我们卡玛寺最神奇的地方，也是卡玛寺真正的发源地。”

阿布多吉所说的山洞，就位于寺庙后边的小山包上。

从庙里看，山包好似紧挨着大殿。当真绕到寺庙后面才发现，两者之间少说也隔着七八百米的距离。

之前觉得近在眼前，是因为高原空气清透，连氧含量都没多少，扬尘就更少了，显得视野特别开阔。

我们跟着阿布多吉往山包的方向走去，中途路过了一个游泳池大小的湖泊。与其说是湖泊还不如说是一个积水潭。湖水非常的透亮，面上漂浮着一层水汽。

阿布多吉说：“这就是我说的温泉。你们可以摸摸看，这个温泉里的水温很舒服。”说着，他又指向前面：“那个泉眼的水不能摸，那里喷出来的是沸水，很烫的。摸一下手上的皮就没有了。”

我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确有一个泉眼，正在往外喷水，周围全是白茫茫的雾气，走近一点就能感受到水蒸汽释放的热量。

高原地区的沸点低，说是沸水，实际水温肯定达不到一百度。即便如此，从蒸汽的温度判断，这处泉眼的水温少说也有七八十度。

我不合时宜地想到，这个水温拿来焖鸡蛋应该会很好吃。一回头望见卡玛寺的背影，我顿时醒过神来。在寺庙门口想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太合适，我赶紧打消了念头，继续向山洞走去。

过了温泉之后，就能看到小山包的全貌了。亲身走到山包脚下就会发现，真实的山总是会比人的想象中要更大一些。

整座山的外形近似小船，像一艘倾覆在戈壁滩上而不得不永恒停驻的孤舟。风吹山体，砂石作响，很有苍凉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