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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是你的话,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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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是你的话,我会
        
    “您认识我?”
这位不露声色的先生其实是邹似的这件事情对扶祝来说不难接受。他看上去和扶祝查到的资料中年龄相仿,三十出头,气质也超乎常人。
如果不是方才没有给他寻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其他身份,扶祝是不会摁上工作人员的四个字的。
可以说,他光是站着,就很有邹似这个名字的意味了。
邹似仍是笑吟吟的神情,望着扶祝浸上疑惑的眉眼不答反问:“不介意边走边说吧?”
扶祝点头应声。
既然不是什么行为古怪的人,还是她登门造访的目标大师,她自然没有拂邹似面子的道理。
那份丘兰幻境的联想被她稍稍压回箱底里去,扶祝抬鞋,保持着稍稍落后,又恰好能让邹似看得到她的步伐大小。
博物馆内的装潢也是参考了古代建筑的,据说初建之时请了三十位该方面的专家,与承建方的建筑师联合设计,光是图纸就出来过不下十版,最后改了又改,融会贯通出最后的故城联合。
古色古香的粉垣承接历久弥新的名画,每走一步都是奇观胜景,像是例行视察世界线的时间使者,跨过千百年的光景岁月。
就在如此的宁静和谐之中,突兀地传入了一个似潺潺流水的声音。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认识你?”
邹似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传响,重重叠叠的细密回声愈发衬他神秘又空灵。
他并没有给予扶祝回答的时间,不动声色的目光毫不留恋地掠过次第朝后退去的古画。
这一长廊是按照画者创作的时间所列序的,此时他们正走到公历一零八二年,距今即将千年。
邹似蓦地一顿,毫无预兆的动作显得轻盈又雅致。一旁略缀其后的扶祝心神一跳,及时收住了前行的脚步。
他似乎知道扶祝也和他一样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左手侧那幅水墨勾勒的群山图,也知道她一定在听,云淡风轻地从容启声。
“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比这幅画问世的时间还要早。”
他的声音像被风吹动的鸭子羽毛,在空中摇摇欲坠,细看又能见到羽毛上每一根鹅黄的细绒都在随风颤动。
密密麻麻,划过空荡无人的长廊,扶祝的目光随之兀地跳到他的侧脸上,久久不能平静。
一零八二年。
像是开玩笑随口拈来的话语,扶祝却清晰地感觉到邹似的神情愈发认真柔和,裹上蜂蜜味道的糖衣一样,和她下意识的却步。
有多少人会对一个刚见面不到十分钟的人开这种玩笑呢?
显而易见的是邹似并不是那少少数人之中的一位。
他神色从容不迫,甚至见扶祝退后的小动作也如意料之中一般。
“该说你傻呢,还是你过于相信我,”邹似失笑,摇头的动作轻柔又温和,“如果我在博物馆的门口遇到一个举止怪异的人,我大概会转身就走……”
扶祝一面往后退,他一面缓缓转过身去,自始至终保持着二人可堪对视的角度,像是在跳一支悠扬的华尔兹。
在扶祝的角膜倒影中,邹似又再开口。
“当然,如果是你,我会跟着进来。”
“你……”扶祝觉得自己的感官在这近乎蛊惑的声线之中被拉得很长很长,她能感觉到自己一步一步往后退的动作间隔,度秒如年。
二人之间的空隙愈来愈宽,渐渐地扶祝的眼角瞟到方才走过的另一幅创作时间更为久远的山水图景,微而又妙的平衡流动其间。
这份玄妙的和谐像南北方交界地带冬天时放在室外的坛子中结的一层冰,随时随地的一声踩在枯枝上碾出的轻响便可以打破。
这声轻响也许是一句求救。
扶祝想喊人,但好像虚空之中冥冥有人在用蜘蛛尾角蝰一般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她,心中没来由的恐惧又再疯了一样翻动滋长出来。
她的喉咙发不出声,像是在那场幻境之中一样。
邹似清隽的面容在她眼中瞬间模糊成一个黑影,车祸之后在她梦中出现,穷追不舍远跨大洋追来的那个黑影。
她曾经问过他是谁,但是那个黑影像是被碾成碎片似地片刻便消弭在那个黑白梦境之中,再也捕捉不到身影。
随后她醒来,手机开着扬声器在外放。
‘邹似,俪朝的政治学家之一……艺术家身份……’
咔嚓一声,在那面薄如蝉翼的冰镜支离破碎的前一瞬间,扶祝暗自动了动脚踝,感觉不到束缚感的同时,她极快地转身往外跑!
邹似有一句话说得她十分认同,在博物馆遇到行为举止怪异的坏人,要转身就走。
扶祝跑得仓促,披着的长发被流动的空气掀动,邹似如鼓面沉静的眼底如木槌敲击一般振动起来,终于漾出丝丝达到最深处的笑意。
“现在再跑吗?”
他没有追上去,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像是一位讲师在评判刚收上来的考卷。
“也好,由你开心。”
扶祝一直在跑。
身后的空气像是凝出手型的实体一样,百只千只地齐齐从长廊的另一端延伸过来,仿佛被一只抓住就会缠上来无数只,包着她半点不让地拖向深渊之中。
和丘兰的幻境中一般无差的室息感,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东西在控制她的动作,她可以选择一直逃跑。
明明只走过了几分钟的粉垣长廊此时长得像是一直修建到无穷无尽,让扶祝恍然联想到芝诺悖论中的那只永远比善跑的希腊英雄快一段距离的蜗牛。
只在瞬息,又无穷无尽。
她机械地跑着,按照中学时体育老师教的八百米跑步法调正步伐呼吸,两步一吸,两步一呼,直到跑得触手幻为粉尘,直到她的鞋底踏入江边水面,浸下去大概一分米,而后江水灌进去,袜子全湿了。
寒意霎时刺骨,扶祝麻木的感官恍然被重新激发,心跳也瞬间错了一拍。
古画,长廊,博物馆,一切她曾经熟悉的故城联合就在江水翻出涟漪的一瞬化为泡影,面前赫然而立的,是另一派古色古香的光景。
穿着粗麻的深色短衣长裤的行人来来去去,发髻梳得清一色的简约,男子高高盘起,女子木簪垂髻。
她与他们之间隔着不算长的距离,但本质上却是泾渭分明的两个时空,甚至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两个本来不该有任何关联的世界交错了。
扶祝背后一寒,方才急匆匆踏出江边清水的布鞋又无意之间退了回去,在自西而东汩汩流动的江水边上,她的身形单薄又孤独。
上次在丘兰时是羊池叫她,她才得以从幻境之中脱身出来,但现在在新年时偌大的空荡博物馆之中,她能遇到什么人?
如果她又突然在这个疑似幻境的地方行为不受控制,她该怎么办?
最为重中之重的是,博物馆中还有一个邹似在,他又谋划了什么。
手机不出所料地没有信号,就在扶祝望着一派祥和的歌舞升平之景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远处有人远远而来。
“扶君。”
那是一个穿着形制不明的袍服的男子,看上去十**岁大,称得上是高挑的个子。
不过这些扶祝不甚在意,外表是她用来记住这个人的信息。她最在意的是男子声音中没有掩饰住的怒意,和他身后浩浩荡荡而来的粗麻衣衫之人。
她低头看看自己。
她身上的还是早上刚穿出门的圆领毛衣,绣着一只线条小兔,故城就是这样,过了夏天是冬天,跳脱得很,扶祝习以为常了。
她不甚习惯的是,自己身上的毛衣俨然与迎面而来的那行人格格不入,而他们看起来有一部分是奔着来找她麻烦的。
但扶祝也没有机会和办法现下给自己凭空换一身合时宜的了。果不其然,男子走近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穿的什么古怪衣服。”
扶祝正想解释两句,浩浩荡荡的人群之中径直出来两个低髻的少女,一左一右环上她的双臂。
她压下眼底的错愕,状若无意地左右观察两眼,面前的男子拧眉,不耐烦的神色乍现。
“我好言来劝你,联姻是目前对两家最好的选择,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不想,在这装清高!”
扶祝勉强从中汲取到了一点信息,大概是她和面前这个人因为家族之间的利益而生出联姻关系,而二人都并不愿意。
无论如何,先周旋一下,过了这阵就是。
她正想出声,挽着她右手的女孩用杏子一样圆的双眼瞪着那人,怒气冲冲:“陈郎有什么不满合该去和你阿父阿母说,对着我家女君出气算什么本事!”
左边的女孩应声附和:“小人行径!无耻之徒!”
“嘿——”陈唤见两人叫嚷也来劲了,将不算宽大的衣袖对称撸至肘边,指着说小人行径的少女的鼻子就要开骂。
他的架势像是要把动静闹大到过路人纷纷驻足,吵到全城都知道陈家和扶家那两点破事才肯罢休一样。
很幼稚。
扶祝不是喜欢掺和这种无谓吵闹的人,但她更不能放着那个陈郎欺负替她说话的小女孩。
就在她准备参与到这场混乱中时,人头攒动之间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她一样穿着现代服饰,抬手轻巧地将陈唤指人的食指打了下去。
陈唤吃痛,龇牙咧嘴间夹杂的怒意不言而喻。他没好气地沉声:“你又是什么人?”
古怪的人,穿着和扶祝一样的古怪服饰。
陈唤的目光一下像刀一样地扎过去。
难道是互称君卿的私下来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