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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雪落红楼万芳春 > 第28章 十四回下 闻前事淑妃暗留心

元春咬了咬下唇,她只觉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得生疼。

按捺着心里因今夜圣上出人意表的平易近人而隐约升起的希冀,她警告自己——

贾元春啊贾元春,你所求的是家门的荣耀和安稳,仅此而已。

是的,仅此而已。

元春冷静下来。

今日之事已成了大半,如今更要添上一把火,确保圣上记住自己。

元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皇上,奴婢斗胆,有一事想请教皇上。”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在寂然无声的宫殿里却显得格外清楚。

回忆中的宁静被打破,延嘉帝回过身来,一双点漆般的黑眼睛定定望着元春,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元春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虚。

她恭顺地垂下双目,不敢与延嘉帝对视。

元春心里打鼓,可是戏已开演,如今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唱到终了了。

半晌,延嘉帝嘴角微勾,道:“说罢。”

圣上的笑容真是好看。

随着他这一笑,周围凝滞的时间终于又开始流动了。

延嘉帝顿了顿,突然笑道:“斗胆?你今晚也已斗了几回胆了,难道朕还单怪你这一回?罢了,不必言必称罪,朕白日里已在大臣们那里听得够了。今夜你之言行,朕皆恕你无罪。你所问何事?”

元春屈膝行了一礼,道:“奴婢谢皇上宽仁。奴婢想问,先圣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延嘉帝垂目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问道:“本朝历代皇后之生平乃至绘影图形,后宫书册皆有记载。你既是秀女出身,嬷嬷们自然该用心教导过,这会子怎么又来问朕?”

元春微微侧头,脸上是一种天真的神气,道:“皇上说的是,嬷嬷们自然是教导过的。可是那些书本子上记着的形容先皇后的话,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句。什么‘柔、嘉、淑、慎’,再不然就是‘温、惠、秀、毓’,这都是极好的字词,可是奴婢觉得,用在这位皇后身上也使得,用在那位皇后身上也使得,倒让奴婢有些糊涂了。所以奴婢想着,若能问一问圣上的意思,那才好呢。”

延嘉帝叹了一口气。

他似乎听见那个记忆中无比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着:“陛下不许偷懒,臣妾可不要那些内务府用滥了的套词。今年的生辰,臣妾什么宝物赏赐也不要,只要陛下好好儿地给臣妾拟一篇祝词便罢。没有对仗谐韵也使得,只要陛下真心作来,臣妾总是欢喜的。”

是了,生辰,那是皇后的生辰。

但究竟是哪一年的生辰呢,自己为什么记不得了?

延嘉帝似乎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中一般。

人虽然仍在眼前,却好像去了很远的地方。

元春默默看着他,不敢惊扰。

半晌,延嘉帝才笑道:“皇后若还在,说不定会引你为知己。”

元春忙道:“奴婢不敢。”

延嘉帝却似未听见一般,淡淡地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在心中描摹着那个女子的样貌。

延嘉帝道:“她极好。朕从来就知道她很好,但直到她故去之后,朕才晓得,她比朕已知道的还要好上千倍、万倍。皇后虽然生在华家,又是她这一行辈的嫡长女,却没有半分的骄纵和任性。不论是少年待字闺中,还是后来位及中宫,她一直是那样好。”

延嘉帝话音一顿,突然笑道:“枉朕自幼苦读诗书,文才虽不敢比历代皇祖,却也自负能够出口成章。谁知如今说起皇后,说来说去,却只能说出一个‘好’字,若让太傅们听见,怕是要气煞了。”

元春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瞧着延嘉帝。

天子的目光似乎落在极远的地方,俊朗威严的面容上是无比温柔的神色。

元春好容易按捺下的对先皇后的羡慕又升腾了起来。

皇上这般惦念她的好,人人都赞誉感念她的德行,作为女子,得此种种,这一世也算不枉了罢。

延嘉帝柔声道:“外人都说她生来便应做皇后,她果然如此。不论是何等样的场合,她的容貌、礼仪、谈吐都无懈可击。皇后的性子也正如她的闺名一般,和婉、宽容,说话行事极为周全。由她掌管六宫时,朕没有一处不放心的。可外人并不知晓,皇后与朕独处之时,却只是像一个不谙世故的小女孩儿一般,有时说话真是极天真的。”

延嘉帝脸上浮起更加柔和的笑意,突然转向元春道:“倒和你如今这样有些像。”

元春冷不防听到这句话,脸上霎地飞红一片,心里一热,垂下头去。

延嘉帝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道:“这十年里新入宫的女子,朕总是忍不住在她们身上寻皇后的影子。可惜,皇后就是皇后,纵得一两分相似颜色,可她们谁也不是她。”

说到这里,延嘉帝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淑妃不说话时,倒与皇后极似。”

元春忍不住想笑。

若是被那位尊贵的淑妃娘娘听见这话,又不知作何感想?

延嘉帝突然问道:“朕这样看待后宫妃嫔,你可会觉得朕无情,可会怨朕?”

元春想了想,答道:“奴婢想着恰是相反。帝后相偕,六宫和睦,这乃是社稷万民之福。皇上对先圣皇后深情无两,这等深情,便是在小家子里也是极难得的,更何况是天子之家。唯此足以让民间争相效仿。至于奴婢等人,咱们入宫来本就是为了侍奉帝后,万般皆是侍奉,怨从何来?”

延嘉帝似乎并不在意元春的回答,只是低声重复道:“深情,深情。”

他背着手,手上轻轻摩挲着右手上戴着的一颗宝石戒指,突然笑道:“不早了。”

说着便向外走去。

元春赶紧跟上。

两人一路行到殿外。

延嘉帝吩咐小庆子道:“回宫。”

小庆子应了,又回头意义不明地瞧了一眼元春,这才低着头随在延嘉帝身后。

延嘉帝侧头道:“你记得,朕今日跟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统统要留在这凤仪宫中,不可再与第二个人说起。”

这话是对元春说的。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延嘉帝迈过了门槛。

他身上温和的气息已然全数褪尽,声音严冽,仍旧是往日天子威严的样子。

琼章宫内,淑妃华婉湄晨妆刚毕,正由宫人服侍换衣。

大宫女卉儿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见宫人众多,便垂手侍立在一旁。

华婉湄生得极美,画眉入鬓,美目婉转。

八个宫女捧着华服美饰供她拣选,又有一个宫女托着一大盘从皇家温室内新鲜剪下的花朵等她簪戴。

淑妃的一双手生得也是白皙莹润,骨节纤长。

可这样娇柔美丽的手却代表了无上的权力。

在这宫里,向来不用她开口多说一句话,一切都只是用那娇嫩的手指头在虚空中轻轻一点,立时便有宫人将她挑选的东西双手捧上。

与内敛温柔的长姐不同,淑妃在宫中更喜好浓烈的颜色和贵重的宝石、锦缎。

说也奇怪,她如此装束起来却毫不俗艳,也无堆叠冗余之感,叫人只觉出通身的庄重贵气,凛然不可近犯。

淑妃一双美目闲闲一转,在镜中睨了卉儿一眼,眉毛一挑,道:“可以了,都下去罢。”

身旁围绕的宫女们快速收拾了她换下来的素服银钗,垂手应诺,悄然退下。

周围顿时安静得不闻一丝声息。

淑妃的身边瞬间只剩一个嬷嬷随侍在侧。

她仍弓着身在帮淑妃整理裙摆。

淑妃笑道:“本宫说‘可以了’,嬷嬷似乎没听见。”

她本来就生得美,这样笑起来就更美了。

仿佛是挂着朝露的玫瑰开放在清晨的第一束朝阳下一般。

可惜那美丽的笑却只挂在嘴角,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里仍是冷冰冰的。

那嬷嬷手上一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终于还是答应着“是”,垂手退在一边。

她却仍旧不肯退出去,仍然留在殿内。

淑妃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理她,一摆广袖,施施然坐下,向卉儿道:“说罢。”

卉儿看了一眼那位嬷嬷,低声道:“昨儿是先圣皇后娘娘的忌日,皇上照例去了凤仪宫,一切照旧。只有一事蹊跷……是小庆子刚才放的消息,说昨儿个清场的人失职,叫圣上在凤仪宫遇见一个宫人,那女子也在祭拜先圣皇后娘娘,还带了娘娘从前最爱吃的乳饼。皇上见了她,非但没有怪罪,反倒与她相谈……相谈甚欢。昨儿夜里皇上虽未招幸这个宫人,一早却让夏守忠拟了旨往礼部和内务府去了,瞧这形状,只怕是要抬举她了。”

淑妃本来是漫不经心地听着,此时“嗯”了一声,尾音上扬,似乎有些疑问。

卉儿立时住了嘴,不敢再说。

淑妃凉凉地瞥了卉儿一眼,轻轻合上眼睛,在手里慢慢地盘着一串粉碧玺琉璃珠。

沉吟片刻,她才道:“宫中的女人皆是圣上的奴婢,万岁乐意抬举谁,凭他高兴罢了,这也不算得一回事。”

卉儿答应道:“是。”

淑妃的指尖抚着手串上的流苏,又道:“她愿意使什么手段,原是各凭本事,只是她的心思用错了地方,不该将主意打到姐姐身上。哼,宫里安静了这许多年,本宫倒也有些无聊,难得又来了个不安分的要同本宫解闷子。是哪里的宫人,你可问明白了?”

卉儿答道:“是延嘉十六年的秀女,原籍金陵的贾氏,入宫快三年了,除了大选并昨夜外,怕是连皇上的面儿也没见过,仍旧是个小小的选侍。如今人在康嫔宫里住着。听小庆子讲,贾氏的模样生得也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更是不能同娘娘想比。奴婢想着,她恐怕是耐不住寂寞,着急起来,便动了这起子狐媚子外道的心思。”

淑妃听罢,将那手串随便向案上一丢,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旁边的嬷嬷和卉儿两个知道她心里生气,都垂下头去。

淑妃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宫婢,论理连她一个‘小小的选侍’也还不如,你倒来嘲讽她?我劝你在外头还是谨慎着些儿,管好自己的这张小油嘴儿。贾氏模样儿如何,也轮得到你们来评价,难道你们比皇上还瞧得准?若是叫人听了去,疑心不到你们,只道是我家常在家拈酸、吃味儿、乱说话一样。更何况——你不如还是好些儿对人家,若等来日人家做了贵妃娘娘,你再想要巴结,可就来不及了。”

啧,小姑娘真是容易心动受骗。

依旧,即便看起来像,但绝不会有菀菀类卿的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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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十四回下 闻前事淑妃暗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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