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烤栗子的甜香,拂过十二月的爱琴海岸。古罗马柱廊的残骸间,篝火翻腾如金蛇,映红石灰岩上的苔藓与裂缝。
西尔维娅赤脚立于温热的细沙之上,脚踝佩戴的钻石脚链泛着幽蓝微光,每当她跑起来,那秘银和钻石就叮当碰撞,像在海风中轻吟低唱。她身着麻瓜四棉布长裙,裙摆被夜风掀起如海浪般浮动。
西尔维娅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那位正在蜂蜜蛋糕的摊子前,和老妇人讨价还价的金发青年身上。
格林德沃身穿麻瓜的米色高领毛衣,浅色牛仔裤随意挽起,仿佛某个来此越冬的北欧艺术系学生。他的金发在火光里宛若熔金流淌,在风中轻柔地微颤。
“——三德拉克马?”他用希腊语笑问,修长的指尖在蛋糕表面轻点,魔咒悄然亮起一道蓝光,“夫人,这饼若真值这价,那它得让我身后的那位女神忘了刚才还在酝酿的训斥。”
老妇人被逗得前仰后合,笑纹里全是地中海的晚霞,愉快地多塞给他两块撒着罂粟籽的酥饼。
西尔维娅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指尖故意触碰他温热的掌心——那是他刻意收敛魔力后才有的温度。
“我以为圣徒统帅从不屑用混淆咒图谋三枚德拉克马。”
她掰开酥饼,蜂蜜牵出一缕金丝,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间颤颤垂落。
“亲爱的,这叫入乡随俗。”格林德沃突然将一张面具扣在她脸上,青铜鹿角上的铃铛随之叮咚作响。那面具融合了埃及阿努比斯的长鼻与北欧芬里尔的狼目,开孔的黑曜石眼眸恰好对准她紫晶色的瞳孔。
“农神节最妙之处在于——”他俯身,毛衣下摆被海风扬起,露出精瘦的腰线,腰侧一道细小的疤痕在光洁细腻的皮肤上有些突兀。“所有人都可以是任何神祇。”
刹那间,海岸线爆开大片紫红色与金黄的烟花。数百个插着银枞树枝的祈愿瓶随浪花漂向深海。戴羽毛面具的舞者循着七弦琴的旋律旋至他们身侧。格林德沃忽然一把揽住西尔维娅的腰,将她带入火光中旋舞的人群。
他跳的本是德姆斯特朗学生时代的战舞步伐,却在琴师即兴改编的节奏中,悄然变作挑逗的弗拉明戈。他的每一次踏步都带着古老的征服意味,舞步间,连风与沙都仿佛被拉入了他的轨道。
“克洛诺斯挥动镰刀时,可没想过后世的麻瓜会将弑父变成节庆。”西尔维娅低语,手中银枞枝轻扫过他颈后,枝头糖果灯球在旋转中破开成琉璃碎屑。
“您说神会嫉妒凡人此刻的欢愉吗?”
格林德沃忽而扯下面具,金发间沾着不知是谁抛洒的月桂叶。“若真有神明——”,他的异色瞳倒映着海面燃烧的许愿船,“该嫉妒的不是凡人,是我能把星辰拥在怀中。”远处传来麻瓜们“萨图尔纳利亚!”的欢呼声浪,他趁机咬住她耳尖挂着的月光石耳坠,“比如现在。”
他揽住她的肩,将她引入供奉农神的祭坛废墟旁的长桌。陈年葡萄酒的醇厚与腌橄榄的酸涩气味在空气中发酵。格林德沃以无杖魔法温热陶罐里的玫瑰蜜酒,酒香缠绵得像是恋人的低语。
“克洛诺斯用酒瓶击碎天穹时…”他用酒液在石桌上勾勒出星座图,指尖划过金牛、仙后、天狼,“若他知道几千年后两个巫师在讨论他是否存在,会不会气得从塔尔塔罗斯爬出来?”
“那得看我们是否献上足够的祭品。”西尔维娅将酥饼碎屑抛入海中,立刻有银色鱼群跃起吞食。她凑近他,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手背,“比如圣徒统帅难得一见的真心话?”
此刻他们头顶炸出盛大的烟花,璀璨绚丽地绽放在整个天幕。格林德沃的银蓝异瞳映着火光,忽然露出西尔维亚从未见过的狡黠笑容。
那笑意锋锐而轻佻,让她联想到某个金发少年曾骑着飞天扫帚掠过德姆斯特朗的哥特尖顶,从施了伸展咒的口袋里抛出足以让全校学生醉倒三个圣诞节的啤酒罐。
“我向农神献祭了三个月的理智。”
他将她的手覆在自己滚烫的胸口,“所以,告诉我,我的参谋长——”
海浪托起一艘装满玫瑰的祈愿瓶“小舟”,轻轻撞在他们脚边。
“你是希望我继续当弑神的克洛诺斯,还是……”
她用吻封住他未竟之语。远处戴羊角面具的吟游诗人正弹唱《荷马史诗》,而她在他唇齿之间,尝到比蜜酒更醉人的滋味。
当雅典卫城的钟声敲响午夜,格林德沃忽然将她拦腰抱起,踏入潮水之间,走向更深的夜幕。
“盖勒特!”她惊呼,声音却被海风偷走。银枞枝从她发间滑落进海水,被魔法催生成漂浮的花树,铺成通往海底神殿的阶梯,每一步都溅起荧光幽幽的浪花。
格林德沃的魔咒化作气泡裹住她的呼吸。
“在德姆斯特朗的**中……”金发的青年低声道,声音裹挟着潮汐的韵律,“记载着农神节最古老的仪式。当克隆那斯的镰刀与盖亚的玫瑰相遇——”
无数发光的水母从水底升起,将他们笼罩于一层幽蓝光晕之中。西尔维娅指尖一颤,在十几米深的海底,她触到冰凉滑腻的石碑,一座被珊瑚覆盖的古罗马祭坛正泛着神秘的微光。
格林德沃咬破指尖,以血在祭坛刻下古代拉丁魔文。鲜血与数千年前的祭祀痕迹完美重合,仿佛命运在此刻完成闭环。
“此刻我们既是弑神者,”他在水波中吻去她睫毛上珍珠般的气泡,“亦是新神。”
格林德沃的手臂缓缓上扬,海面随之颤动,先知者仿佛受到某种古老的感召。夜幕上流星雨倾泻而下,像天穹对献祭的回响。当他们浮出水面时,整片爱琴海成千上万的祈愿瓶在漆黑如夜空的海面上发出蓝紫幽光,仿佛坠落的星辰都不曾湮灭,漂浮在人类文明的宇宙瀚海上,低语着那日格林德沃对路德维希所的话——星星是死去帝国的残响。
格林德沃湿漉漉的金发贴在额角,这个纽蒙迦德里威严的统帅,终于像个二三十岁的青年般大笑起来。西尔维亚望着他金色睫毛上将坠未坠的水珠,忽然理解了古希腊人为神塑像时的狂热——有些美确实值得用战争来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