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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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预料一般，元谆德很快便适应了这趟旅程，渐渐变得乐在其中。

跟着元念卿多次在茶馆与陌生人谈天说地后，元谆德亦有所发现：“普通百姓似乎并不能分清我和皇兄，而且连名字都鲜少有人能说上来。”

“别说是皇子，那些人可能连所在地方的父母官都不知道。大部分百姓一生都未必离开家乡，更不用说与皇家有所接触，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利害的名号用来编排消遣。我们只当听个故事，不必当真。”

元谆德点点头：“我知道，我听过有关你的故事，也都是假的。”

他顺势问道：“什么样的故事，有趣吗？”

元谆德摇头，神情黯然道：“是你用邪术剧毒杀死皇祖母和母亲的故事。”

那个传闻竟然已经传到对方耳朵里了：“无需放在心上，比这更离谱的故事我都听过。”

“你不介意吗？”

“介意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被编故事的人牵着鼻子走。只要大家都不相信，这个故事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元谆德沉默许久，才纠结道：“但是皇兄信了。”

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意外：“太子吗？”

元谆德垂下头：“他想用这个故事向我证明你罪大恶极。我明明知道真相，却没有开口替你辩解，因为害怕母亲还活着的事被他发现……”

他无所谓道：“殿下做得没错，无需自责。”

见他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元谆德反而焦急起来：“皇兄不是普通百姓，他不会只把这个故事当做消遣！”

“我当然知道。”他点点头，“能让他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元谆德大为不解：“这怎么能称得上不错的结果？”

“在皇宫内院中，太子与太后的关系最为亲厚。太后暴毙，太子肯定深受打击，进而怀疑死因。事情发生时你也在场，你觉得他把矛头对准谁比较好？”

元谆德怔怔想了想，当时在场的除了元念卿的亲信就是元氏宗亲，如果元载泽不怀疑他，那么受到怀疑的就会是以宁国侯元骁乾为首的元氏宗亲！

他看出对方想明白了：“此番苦心布局，就是为了阻止元氏宗亲血洗皇城，一旦太子为此和宗亲产生嫌隙，很可能再次挑起事端。所以太子的矛头最好指向我，也只能指向我。”

元谆德难以置信道：“你早就知道？”

他点下头。

“父皇也知道？”

他沉默以对。

但元谆德明白这是默认：“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被皇兄记恨？”

他不置可否，只道：“无论如何，陛下与我都尽力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元谆德愣好一会儿都无法回神：“之前总是听皇姐说父皇最疼你，我一直深信不疑。可让你去设那样的局，事后又让你担下所有猜忌和憎恨，这……真的是疼爱吗？”

对方能够看懂这一点，让他深感慰藉：“陛下确实待我不薄，但我之于陛下只是一个赏识的臣子。虽然忙于国事少去后宫，但他心里一直牵挂着娘娘们和儿女的安危。能够狠心做出这样的决断，也是因为之前萧妃娘娘的事，让他预感到继续纵容太后，会祸及儿女。”

元谆德默默听着，神情越发沉重。

“包括迟迟没有册封几位殿下，也是出于类似的考虑。试想一下，如果受封后和兄姐们分居各处，你还有机会帮二公主找我传话吗？”

元谆德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父皇早就料到皇祖母的所作所为……”

元念卿看向对方：“这一点，你应该也一样吧？”

元谆德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承认：“没错，我一直知道母亲有许多古怪，只是不愿去深究。那一晚也是如此，只是看她整日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就知道必定有事发生……”

“都过去了。”他安慰道，“我们都尽力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不是还有下一个结果等着我们吗？”

元谆德定下心来重重点头：“是啊，下次一定会是个更好的结果！”

说话间马匹来到宽阔道路，两人不约而同扬鞭策马，身边白露和听剑也紧随其后。四人乘风驰骋，不知不觉便来到凤南城。

和街市繁华的锦余、临山而建的安陵不同，凤南夹在名为金凤陵的山陵和入澜江的汜水之间，因此是个狭长形状。街面上大商铺不多，小摊小贩却比比皆是，逛起来别有一番乐趣。

金凤陵虽然还不如京城郊外的双子山高，但上面开垦了层层叠叠像阶梯一样的田地，远远看过去甚是奇特。

元念卿指着东北方向：“封地在金凤陵的阳侧，与汶澄之间的八个村子都归在封地之内。”

“封地上有百姓？”元谆德之前从未听说。

“当然，封地上的田地、林地、池塘这些都要有人耕种打理，只不过作为封地之前归地方管，分封出去之后就归你管。”

白露也是第一知道封地上面有人住，进而想到元念卿的封地在幽州就暗自咋舌。幽州的官员都和元念卿作对，估计上行下效，普通百姓也不好管。

不过一片封地就有八个村子，封地除了幽州还有龚州，这些都是相对富庶的地方，难怪小泼皮花钱越来越没节制。

元念卿见他一个人凝眉深思好奇地问：“在想什么呢？”

他趁元谆德看别处的时候，迅速在对方手上写了个“村”字。

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让元念卿觉得好笑：“想知道我的封地有几个村子？”

他赶紧比出噤声的手势，让对方小声一点儿。

元念卿只好附在他耳边道：“一共二十三个。”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别再丟了魂！”元念卿把人按住警告道，“听了受不了还总问，再这样就不告诉你了。”

他赶紧把憋住的气呼出来，然后乖乖点点头。

元念卿也搞不明白：“明明不贪财，怎么就那么在意这些？”

他也不想这么在意，可就是和钱财八字不合，看钱多别扭，要花钱难受。

“还好没把手里的产业都告诉你，不然你的魂能飞了。”

还有产业？！他一把抓住对方，用眼神追问。

元念卿轻拍他的手：“听话，别问了，这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