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第132章 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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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分两边过去，元念卿去白露身边问春铃，存彦和听剑则赶去帮潘煜。

人变多春铃逐渐平静下来，告诉他自己开柜门的时候发现一团雪白的细线，好奇地伸手拨开，里面竟然有张没有血色的纯白人脸，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便吓得逃开。

“是人不是鬼。”存彦看明白孩子的状况过来道，“这孩子和常贵一样，得了胎疸，是胎里带白。”

春铃不知道安陵“鬼差”的事，还是一脸懵懂。

他解释道：“安陵有位名叫常贵的更夫，得了和这个孩子一样的病，天生白发白眉白肤，瞳色也比寻常人淡，因此被人起了个‘鬼差’绰号。但除了外貌有别于常人，没有什么奇怪的，而且已经娶妻生子，安陵本地的基本都知道。”

存彦补充道：“这种胎疸无法根治，天生就比其他人体弱，长大还容易得眼疾。我刚刚看过那个孩子，大约十岁出头，是个男孩。不过蓬头垢面衣服单薄，而且脉像虚浮有些发热，应该是病了才在柜子里昏睡过去。”

春铃见他们都不慌张，也随之安下心来。

此时听剑和潘煜已经把男孩安置在床上，白露则在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中挑出能用的，配香膏化在水里，想先给对方服下去退热。

潘煜把人扶起来的时候，男孩被惊动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露出笑容：“彩姨，你来看我了？正好我饿了。”

潘煜一听这个称呼立刻变了脸色，开口想要追问才发现自己不能出声。

“别急。”元念卿从旁劝道，“他现在不甚清醒，问了话也不一定能答上来。反正人就在这，等他养好一些再问不迟。”

潘煜见男孩很快闭上眼睛，任人摆弄也不醒，明白不是问话的时机，于是忍耐下来。

白露把水喂下去，对他们指指自己，示意由他来守着。

潘煜却摇头，而且坐在床边不肯起来。

“让他守着吧。”元念卿拦住他，“他有话想要问这孩子，守着才心安。”

他明白男孩口中的“彩姨”可能就是指潘煜的母亲，便不再坚持。

元念卿又问春铃：“你还怕吗？要是不想在这屋，就换到别间。”

春铃连连摇头，元念卿和存彦解释清楚就不怕了，刚刚也确认过就是一个生病的男孩，自己也能帮忙照顾。

“那就好，若是改了主意再跟我说。”毕竟作为侍女，春铃能不换地方最好。

这时外面的仆从禀报，说曲家人过来送了餐食。听剑把门打开，仆从提着食盒进来，将饭菜一一摆上桌。满满一桌十八道菜，作为迎客第一顿倒是不算寒酸。

元念卿让春铃先给男孩盛出一份摆在床头，然后把潘煜也叫过来，大家坐下一起吃。存彦还不放心，跟着仆从出去转了一圈，确认外面的人也都有饭吃，才回来拿起筷子。

刚来就莫名遇到个生病的男孩，元念卿也想不出这是否是曲家的陷阱。但男孩一看就是疏于照顾，明明体弱还穿着单薄的衣服，甚至已经生病，如果真是刻意提前安排，说是未卜先知也不为过。

还是说这个孩子本来处境就不好，只是他们碰巧赶上……

白露注意到元念卿心思不在饭上，特意把夹过来的菜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才放进碗里。

“先吃饭。”存彦也夹菜过来，“有什么事吃饱了再想。”

元念卿嫌弃道：“主要是菜色看着精细，吃起来没有滋味，估计厨子是从幽州带过来的。”

菜品口味确实淡，可存彦不认为和幽州有什么关系：“幽州口味很清淡吗？我也去了幽州，怎么没觉出来？”

“您到幽州去过酒楼饭庄吗？”

存彦摇头：“我一个人干嘛去那些地方浪费钱？”

“那不就是了。您到幽州就没在外面吃过饭，家里都是按照巴州的口味做，当然觉不出来。”

存彦无法反驳，看向白露：“幽州口味真那么清淡？”

白露点头，这些菜的口味确实和在幽州吃到的有些像。

存彦还是不肯轻易放弃：“文州和幽州都水多，说不定口味也相似。”

“我们之前不是去了洛安，那边的口味比巴州还重。饭庄里的人说这一带工匠和船工居多，所以喜欢肥厚重盐的荤菜。”

存彦又问潘煜：“是这样吗？”

潘煜也是点头。

“你厉害，什么都知道。”彻底没有反驳的余地，存彦不解气地往元念卿的碗里又多夹了几筷子，“但吃饱最要紧，不许挑三拣四。”

谁知元念卿放下筷子端着边上的点心跑了：“吃点心也能吃饱。”

“你——”存彦举起手指对着小泼皮摇了半天，碍于还有旁人才没出言教训。

尽管饭桌上置了气，饭后存彦还是把桌上没动过的点心都拣出来留给元念卿。但白露怕吃多了生痰，放到一边不让连着吃。

不过元念卿也没工夫在意点心的事，碗碟撤下去不久，男孩又短暂地醒过来一次，神情恍惚地喊饿。这次春铃过去帮着喂了些饭食，男孩吃过再次睡去。

存彦看着生病的男孩只觉得心疼：“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爹娘找不见得多担心。”

元念卿不以为然：“要是爹娘担心，会放生病的孩子乱跑？”

存彦知道他是按照常理推断：“话也不能这么说，胎里带白的人很容易生病。我给常贵看眼睛的时候就听他说起，小时候多跑两步都会忽然卧床不起。他爹娘也是受一位偶然遇到的高人指点，才得以将他养大，从小就不敢让他跑跳，更不敢让他晒太阳。”

这些元念卿倒是没听说过：“这病还不能晒太阳？”

“对，万一在日光下站久了，皮肤便会红肿，还有气喘的风险。”

听完这些，元念卿不由得心有戚戚，原来世上还有和他一样活得艰难的人。

“常贵的爹娘本来担心他活不长，可真好好活下来了，也开始头疼。他这样的身体很难寻得生计，更别说成家。”

他不禁好奇：“更夫的事由是谁安排的？”

存彦笑道：“是侯爷夫人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事，问过情况安排的。常贵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适合自己的事由，不怎么用眼睛，也不用晒太阳，每天在城里转一转就行。”

他佩服道：“识人用人这点，恐怕没人能比娘更高明。

“他娘子其实也是夫人牵线。常娘子娘家就在安陵，之前嫁到遥州，但一场疫病丈夫孩子都没了，回来之后就哭坏了眼睛。她娘家离莲心观不远，时常去那边烧香，估计夫人是从静语师太那里听说，就把她说给了常贵。”存彦回忆道，“他们成亲的时候，好多人认为夫妻俩都有些残缺，日子会越过越苦。没想到两人成婚后十分和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现在两个儿子也渐渐长起来，反倒让旁人羡慕。”

他恍然点点头：“难怪总有人家想方设法求娘给子女牵线，甚至还找到过我这里，莫不是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多少有一些。不过据常娘子说，夫人牵线只看缘分，找上门求的从来不接。而且牵过的线的，十有**都过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