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第130章 第 130 章

130

紧锣密鼓准备一天，转天天亮人马便出了院子。

元念卿、潘煜和春铃坐在第一辆车，存彦、白露和听剑则坐在第二辆车，车后有八名仆从侍奉，车旁则是三十六位家院护送。声势虽然远不及来文州时浩大，但也能让旁人看出车里的人身份不一般。

元念卿和白露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潘煜过来的时候，白露已经装扮完毕去找存彦。

潘煜坐到妆台前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之后知道要带罩纱才松了一口气。出门前元念卿让听剑封了对方的声门，以免不慎发出声音引来怀疑。

存彦倒是没有扮成别的样子，依旧是道人打扮，不过换上了平时不怎么穿戴的法袍玄冠，并且手执拂尘，装出一副道法高深的模样。

而白露虽是扮丑，但脸上的妆容比之前更加精妙，春铃还在他的眼角抹了糯米浆，把眼皮粘住不能完全张开，连五官都有所改变。

“春铃姑娘的手真是巧。”上车后存彦还不住地打量，“你现在根本就是变了个人。”

他也佩服地点头，这副模样自己都要认不出。之前他还觉得上妆是女子专属，没有想到还能用来反向改头换面。

“小泼皮有没有因为你变样了闹脾气？”

他连连摇头，小泼皮才不会以貌取人。

存彦点点他的额头：“你就护着吧！自打你进了侯府，他胡闹的本事就见长，变得更无法无天了。”

可是元念卿再胡闹，也从来没耽误过正事。而且心里整天装着那么多事，不闹一闹人会生出心病。他在心里偷偷为对方辩解。

存彦看出他的心思：“说他一句你都不乐意，他能不嚣张吗？”

他也学着元念卿的样子耍起赖，倒在对方身上不起来。

存彦无奈笑道：“你也要做第二个小泼皮，是不是？”

相较于这边的和乐融融，元念卿在车上一句话都没有。春铃不方便开口，潘煜又被封了声门，车上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响，很适合想自己的事情。偶尔看看窗外风景，还能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正如鲁勤所说，沿泗河向北，地势逐渐升高，河流也逐渐从深邃急流变成宽阔浅水。无论是人还是骡马，都能轻易踩水渡河。

河滩虽宽，但布满大大小小的卵石，并不适合行车。而道路修筑在堤坝之上，上下很不方便，所以即便道路不算宽敞，也没有人下去行走。

大约走了三个时辰，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一个围寨。围寨位于天象山山脚下的地势低洼处，头顶就是自山上落下的几道飞瀑。

然而走近一些之后会发现，飞瀑其实避开了围寨，落于两侧。落水激起的水雾，更是让围寨变得虚幻朦胧，颇有些洞天福地的意味。

又走了一个时辰，他们与围寨便仅有隔岸之距，近看下围寨依山而建，三面墙一面山合围而成。寨墙下石上砖，修造得十分高大，里面的屋舍鳞次栉比，纵使是在高处，从外面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屋顶。

围寨到泗河之间还有一块石砖垒砌的宽阔空地，一个像是祠庙的院落孤零零地伫立其中。

马车在空地停下，元念卿下车后环视四周，更觉得眼前的天象山魄力十足，如同一道通天高墙挡在面前。

春铃扶着潘煜站到他身边，后面存彦他们也相继下车。

“师父，这天象山的景色如何？”

存彦装模作样地捋捋胡子：“山清水秀，是块宝地。”

“据说这边的神龙祠很是灵验。”

“既然有神灵镇守，贫道自当谒见。”

假模假式地说完，元念卿看向身后仆从，对方心领神会，跑去祠庙叫门。应门的是位年迈老仆，半天也没听懂仆从的意思，更没有放行的打算。

装聋作哑倒是娴熟，他向带刀的护院递了个眼神，两人过去亮出长刀，都将刀尖对准老仆的眼睛。对方吓得不敢再装，跑进院里的步子也显得特别轻快。

元念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人进到院中，里面没有香客十分清净，前院也看不到有人把手。

这正是行动的好时机，听剑和他对视一眼，便闪身消失在屋后。

听剑离开没多久，就有人从大殿方向赶来：“幽王殿下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元念卿打量此人一番，四十上下膀大腰圆，一对八字眉又粗又短，比下面的眼睛还显眼。

“你是这里的管事？”忽略对方滑稽的长相，他绷着脸问。

“是，小人曲嘉正，就是这神龙祠的主事。”

“本王与内子听闻这神龙祠十分灵验，难得得些工夫便想过来上香祈福一番，没给主事添麻烦吧？”

“没、没有！”曲嘉正陪笑道，“殿下和娘娘赏脸，神龙祠也是蓬荜生辉啊！”

“神灵面前本王不值一提，能不能进去看看？”

曲嘉正犹豫片刻，不情愿地点头：“您里面请。”

然而曲嘉正引路却没有往大殿走，而是走向跨院。

元念卿明知里面有蹊跷，还是随着逛起来。细看之下里面的布局竟然与吕兢所述分毫不差，只是个别地方的装饰变了样子。

东西跨院都逛得差不多了，曲嘉正仍然迟迟不肯带他们前往大殿。

他显出不耐烦：“主事，本王何时能瞻仰神龙法相？”

“这……”曲嘉正不住地向大门口打量，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亏是神龙祠的主事，连话都不回。”

曲嘉正见他责怪赶紧告饶：“殿下息怒，并非小人有意阻拦，实在是大殿那边正在为接下来的祭典做准备，十分杂乱需要收拾。”

他斜睨对方一眼：“既然事出有因，主事直说便是，本王又不是不通情理。”

曲嘉正战战兢兢地点头：“是、是小人糊涂，情急之下忘了通禀。”

他转头对带罩纱的潘煜道：“看来咱们得在这耽搁一会儿了。”

潘煜不敢随便动作，只是微微点头。

他又对曲嘉正阴阳怪气道：“曲主事，祠中有地方能容本王与内子等待吗？”

“王爷言重了，小人这就带您和娘娘去休息。”

曲嘉正刚要转身带路，大门口却忽然传来动静，一位衣着光鲜的花甲老者带人进来，径直来到他面前行礼：“老夫曲尊，见过幽王殿下、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