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第104章 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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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继续前行，还不到码头就已经能看到人影，待走近时随处可见正在忙碌的船工。但有一样，凡是注意到他们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儿。

“这么多船工在忙，是不是也都要倒大霉了？”元念卿玩笑道，“不错，一起倒霉的伙伴更多了。”

鲁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来往的船工，甚至在其中发现了熟悉的面孔：“为什么会这样？这里面有我相熟的人，他们明明知道那个传言，也认识妻儿横死的大哥。大家平时称兄道弟，还彼此嘱咐不要冒险。”

“或许因为只有像你这样无关利害的人不出门，才不会碍事。”

“是啊……”明白自己被熟人所骗，鲁勤自嘲道，“我太碍事了。”

他故意问：“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鲁勤苦笑：“都嫌我碍事，何苦自讨没趣？”

“既然你觉得没趣，就换本王来。那位落江而亡的大哥什么姓名，住在哪里？”

“叫赵江，住在平井巷。”鲁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老实答了。

元念卿只问了这两样，便走到船工中间高声喊：“各位有谁认识一个曾经住在平井巷名叫赵江的人？”

此语一处，果然有几位船工变了脸色，只是大家都纷纷回避，没有一个人理他。

不等他拦个人来问，抽鞭声就在耳边炸响。一个身穿熊皮裲裆的彪形大汉撸袖出来叫骂：“哪个兔崽子敢半夜出来撒野！”

他只当没看见，继续寻找可以问话的船工。

那大汉见状越发气急败坏，挥舞鞭子就朝他打，只是鞭子还没甩下来，人就发出惨叫，捂着被木楔子叉中的手腕跪地不起。

周围的船工顿时慌乱起来，有人跑去叫来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看穿衣打扮应该是个管事。

那管事带着七八个打手跑来，见都是生面孔立刻谨慎起来，转头一眼看到了鲁勤，沉着脸质问：“鲁勤，你不好好替章大人赶车，大半夜跑来闹什么？”

鲁勤委屈道：“余管事，我也是奉章大人的命令过来给两位王爷带路。”

管事一听王爷立刻变了脸色，带着亲近语气埋怨起鲁勤：“你这小子就是大意，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提前和我知会一声。”

“这不还没来得及。”鲁勤注意到对方使的眼色，向他们介绍道，“两位殿下，这是码头的余管事。”

元谆德微微点头并没有开口，而元念卿则干脆背对着人，连个正脸也不给。

余管事顿时明白地上的壮汉惹了祸，赶紧赔礼道：“手下人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所冲撞，还请您大人大量不予计较。”

元念卿接话道：“你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就敢让我们不予计较？”

余管事赶紧踢一脚地上的大汉：“你都干了什么？！”

他看向听剑：“告诉余管事。”

“是。”听剑捡起地上的皮鞭，按照壮汉挥鞭的动作直接抽在余管事身上。

余管事本就瘦弱，根本挨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鞭，也跟大汉一样哀嚎着倒地不起。

他这才转过身，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两人：“你们该谢谢本王的侍卫，若不是他及时出手，明天你们俩的皮可就都要拿到衙门口去晒了。”

余管事捂着被打的地方连连点头，对听剑道：“多、多谢大爷！”

他又看向壮汉：“你呢？”

然而壮汉是个不会审时度势的莽夫，以为他毫无防备，起身就朝他撞过来。他知道这些人已经横行惯了，肯定心里不服，早就防范起来，壮汉身子又笨重，轻易便被他躲过。

壮汉撞出去一丈有余，踉踉跄跄才勉强停住，然而刚一站稳就被人从身后箍住头，脖子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血溅当场。

之后听剑面不改色割下头颅带到他面前。

他不禁叹气：“这安洲不太平啊……欲意谋逆的人还真不少。”

周围鸦雀无声，包括元谆德和元红娇在内，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话。

他示意听剑把头交给余管事：“去把这颗头送给章知县，让他明日和告示摆在一起，昭告城中百姓。”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听剑放下人头，正面不偏不倚对着余管事的脸。

“是！”余管事胆战心惊地闭上眼睛，连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另外请这码头的东家也去好好看看告示，本王回头有话要问。”他说完刚要转身又停下来嘱咐，“不过本王今夜着实受到惊吓，明天要好好休息，相关人等正好有时间可以去找章知县商量。”

离开码头的路上无人说话，但元念卿能感觉到除了听剑，每个人都在打量自己。

过了卢帮桥后，他实在被盯的心烦，转头问道：“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一直看着我算什么？”

“又不是故意的。”元红娇最先开口，“就是有些吓到，看惯了你在家几乎不和人争执，没想到在外面这么凶。”

他没好气道：“对家里人能和对外面的凶徒一样？”

“可是你在家也没什么好脸色。”元红娇抱怨道。

“我没好脸色还不是因为要给别人收拾烂摊子。”

元谆德也缓过神来：“那凶徒确实狡诈，竟然还要行刺于你。不过咱们刚到安洲就连杀五人，会不会招致百姓不满？”

“不满肯定有，但未必有多深重。我刚刚找船工问话的时候，就注意到很多人露出的手臂上有鞭笞留下的痕迹，想来平时没少挨打。”他说到这里问鲁勤，“你熟识的船工身上可有类似的疤痕？”

鲁勤赶紧道：“王爷说得一点儿不差，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他们确实跟我提过，码头的监工十分凶狠，稍不顺心就对他们又打又骂。”

他趁机劝道：“所以你也无需对他们有所欺瞒感到心灰意冷，毕竟这些船工也有自己的苦衷。”

鲁勤醒悟过来，连连点头。

荣缨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问道：“王爷，您说给他们时间和知县商量，究竟有何用意？”

他如实道：“其实没什么用意，毕竟我说不说他们都会互相商量，说出来不还显得我大度吗？”

大家一听这话不是忍笑就是偷笑。

元红娇笑够了才道：“人都杀了，算什么大度。”

“他没撞过来就不会死，只能说是他自己选了这条路。”

元红娇带着怨气瞥一眼听剑：“你也该说说他，下次下手慢点儿。”

他断然拒绝：“他下手慢，我的命就该没了。”

元红娇转了转眼珠：“难道你之前也遇到过行刺，怎么没听你提过？”

这些事他最不希望亲近的人知道：“提了干嘛，让全家替我提心吊胆？娘容易为这些事走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红娇当然知道，于是老实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