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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焚金瓯 第13章 盐道

作者:沈疏桐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0 09:57:54 来源:文学城

暮色渐沉,轻舟慢摇,两岸灯笼次第浮起,一片暖黄的氤氲投映在水中,碎金晃荡,聚了又散。

谢浅望着岸边排排垂杨,褪去春夏的葱葱茏茏,枝叶已泛黄稀疏,冷风吹过,别有一番疏朗清劲之意。

想起和秦自远一道找李断江谈判,结果遭遇追杀,逃至画舫,遇着容恪,又进了吴府,不过是一日之内,她瞬间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秦自远那头怎么样了。

“在想什么?”

谢浅侧脸看去,容恪仍虚虚拢着那柄玉骨扇,肩背绷得笔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她嗤笑,“我说九殿下,这儿没人了,您那副倜傥不羁的模样可以收一收了。”

今日一出门,容恪便带着她在扬州城四处招摇。

先是去选了几张上好的貂皮和狐皮做披风,然后去扬州最有名的针线铺子纫江阁量体裁衣,一连定了十几套,接下来又去朱颜记买胭脂水粉、珍宝阁打首饰头面。

他行事高调,毫不遮掩,一副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的架势,谢浅都能想象过几日,扬州城估计会传疯:

“你们知道吗?京城来的皇子殿下瞧上了裁云舫的花娘,宠得那叫没边没际!”

“珍宝阁的首饰成箱买,纫江阁的衣裳都能一日三换。”

“啧啧,真不知怎么学的狐媚子招数,竟能将天潢贵胄迷惑至此!”

谢浅对他这做派恨得牙痒痒,可他们有言在先,她不会言而无信。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帷帽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不然,饶是她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他这么折腾。

他笑道:“很倜傥吗?”

谢浅上下打量他,不无遗憾道:“本来是众小姐的春闺梦里人,现下这么一闹,怕是要被划为纨绔子弟了,日后说不得要姻缘艰难了。”

容恪微垂眼眸,轻笑,“无妨,小生还有姑娘这个兜底之选。”

“呵!”谢浅冷笑出声。

“你别总这么凶巴巴的,将来怕是姻缘艰难。”

“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本姑娘也有兜底之选。”

“哦?”他扬眉,问:“何人?”

谢浅看向他,“我的私事难不成还要向殿下汇报不成?”

容恪笑而不语。

谢浅不是怕冷之人,舱内暖意太盛,熏得她呼吸不畅,脸颊都开始烫起来,她将窗开至最大,寒风吹入,方觉顺畅许多。

容恪望着她被暖意熏红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舱内寂静无声。

谢浅轻轻瞥了眼许久未说话的容恪,小心试探道:“殿下接下来这许多日子,该不会一直就这么无所事事吧?”

容恪抬眸,漫不经心的笑意凝在唇边,“怎能叫无所事事呢?陪美人游山玩水不重要吗?”

谢浅也笑,“殿下这是想引蛇出洞,然后再瓮中捉鳖?只是不知殿下是想引哪条蛇,捉哪只鳖?”

容恪眸底跃出别样神采,他手执玉骨扇,虚点谢浅。

“姑娘家太聪慧,不好嫁人。”

“本以为殿下不同于世人,没想到也是个俗人。”

容恪本是斜倚窗边,听闻此言,坐直了身子,问:“怎么不同于世人了?”

“诚然如殿下所言,我凶悍、暴躁、泼辣,可我从殿下眼中看不出厌恶。世人总是赞扬清丽婉约、温柔似水的女子,可殿下不是。既不是,又何必总说些庸俗之语?”

容恪以拳抵唇,低低笑出声,定定望着谢浅。他的瞳孔如浓墨晕染开,中间是醇润的黑,边缘漫着朦胧雾气,沉沉浮浮。

谢浅心突然漏跳一拍。

她端起案几上茶盏,佯装喝了一口,听到容恪低声道:

“你不动不语的话,倒是挺清丽婉约的。”

谢浅“砰”地一声将茶盏搁在几上,心中那股莫名之感觉倏地散去。

她单刀直入,“殿下想捉的鳖是戴盐台还是陈同知,亦或是刘副史?”

容恪未语,玉骨扇轻敲指节之声回荡在船舱中。

良久,他方道:“你个盐商家的小娘子胆子未免太大,竟敢到巡盐御史这打探消息,也不遮掩一二。”

谢浅给他杯中倒了茶,双手端起递到他身前,正色道:“殿下明鉴,秦家这几年被排挤成什么样子了想必您也清楚,若是真能跟各位大人暗中牵上线,何至于此?”

她斟酌着语句,“我虽到秦家不久,但也知近三年来,秦家所得官引逐年减少,然需打点之浮费愈发增多。两淮盐道大小官员胃口越来越大,可谓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光去岁一年,秦家贩盐账面利润仅三千余两。殿下应知,此数对盐商而言有多荒唐。表兄原不想再贩盐,我劝他,再坚持一阵子,说不定有转机。没想到,转机这么快就到了。”

“朝廷派殿下来整顿盐务,旁人高不高兴我不知,但我可以代秦家表个态,秦家支持殿下在两淮的一切行动。愿殿下旗开得胜,还两淮盐道一片朗朗乾坤。”

容恪逐寸打量她神色,见她面上毫无虚色,煞是坦荡,缓缓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而后道:“你也太能说会道了,倒是个当官的好料子。”

他意味不明问道:“秦家官引愈发少了,你们没有打听过原因?”

谢浅心下轻吁一口气,来了!她今儿个非得要将这灯下黑做实不可。

谢浅轻轻皱眉,“我表兄太清高了,在诸位大人面前总是弯不下腰,折不下他那风骨,想必这官引都被其他几家瓜分了,这才轮不上我们。”

说罢,暗自观察他的神色。

容恪长睫低垂,之前那种闲适自在荡然无存,整个人散发出浓烈的冷凝气息。

瓜分官引?

容恪眸间厉色难压。

官引数量本是太祖在时,于太和元年定基,盐道各区根据当年实际产量酌情增加减。头先十几年一直运转良好,这七八年来,官引壅滞情况愈加严重。

光去岁今年不到两年光景,两淮官引壅滞逾三万份,盐税滞缴八百余万两。

说是滞缴,实际是亏空,户部为了好听些硬是将才干都用在此等咬文嚼字之事上。

问及原因,无非有二。

一曰盐区减产,产不及引;二曰商人重利,不予购置。

容恪觉得好笑,两淮地区主产海盐,虽说确实受阴雨、洪涝、飓风、干旱等各类天时影响,但天时总不会是近些年方变化巨大吧。

说商人不购置便更是可笑,盐利之巨,妇孺小儿皆知。能让商人不购置,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官盐不赚钱。或者换种说法,没有别的门路赚钱。

别的门路是什么?

便只能是私盐了。

原先只是小打小闹的民私,现下恐怕是官私泛滥,导致商私亦泛滥。

若是连秦家这样的盐商一年利润才三千两,那私盐之泛滥恐怕比他想象中更夸张。

官引没被瓜分,亏空的八百万两盐税才是被瓜分了。

这帮国之蠹虫!

仗着父皇对士大夫的仁善,欺上压下,毫不收敛!

当然,他也清楚,光是这帮人,恐怕胃口撑不了这么大。上头到底还有谁在搅风弄雨,他大致有猜测。

如果说之前朝中夺嫡尚算暗流涌动,那太子遇刺一事恐怕标志着斗争已摆上台面。

各方都是需要钱的。

容恪胸中怒气翻涌,生来富贵受万民供养之人,不但不想着安邦定国、泽被四海,反而聚敛无度、蠹国害民。

谢浅觑着他神色,反复计算着自己适合说话的时机。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仿佛终下定决心道:“昨日没有同殿下说实话,还请殿下恕罪。其实,表兄与我到扬州来是为了拜访陈同知,还带了两千两银票。淮南食岸这边是他做主,我们也想多条门路。”

容恪捏着眉头,“近日先别去了,陈翰文那人不一定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盐道之人都是手眼通天,这里头水太深了,你贸然上去小心淹死。”

谢浅心砰砰狂跳。

看来他已经盯上陈同知了,不知秦自远去没去。她得赶紧想办法通知他,暂且按兵不动。

还有,他真是相信她所说的话了?这种对亲近之人方说的话都对她说了。

纵然从容恪嘴里得知了一点消息,谢浅却愈发焦虑了。他既然盯上了陈同知,那必然会想办法逮住他。

那秦家?

她不信陈同知不会咬出秦家来。

还有,手眼通天,是通到哪儿?

他们遇刺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陈同知,她是不想留了。

谢浅压下眉间狠厉,一切等先见了秦自远再说。

得想个万全之策,方能在容恪眼皮子底下做掉此人。

她悠悠端起茶盏,对容恪道:“此间没有酒水,谢浅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多谢殿下提点,不然以我之莽撞,还不知会闯上什么祸事。”

容恪颔首,紧拧的眉头微微松开,看着她一饮而尽,“怎么觉得你愈发恭敬了?让我好生不习惯。”

谢浅垂眸,“我生来性子野,又在乡里待惯了,不懂尊卑,在此给殿下赔罪了,还望殿下莫要计较。日后我定勤加学习礼仪,断不会如此了。”

她倒也不是全然说谎,越接近容恪,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虽知目前他对她并无恶意,甚至隐隐有几分欣赏,但她不敢赌。

容恪深深看她,少顷,方道:

“金陵王孙贵族云集,你收敛点是应该的,免得惹上什么不该惹之人。”

“不过,对我,不必。”

谢浅一愣,直直看他。

他唇角勾出一抹弧度,嗓音沉沉,如暗夜鬼魅低响。

“以茶代酒怎么够?”

“艄公,靠岸,沽酒来。”

“我与佳人今日不醉不归。”

关于盐务相关表述主要是学习了几本明清时期盐务制度及治理的书籍,然后制度大乱炖且有大量私设,经不起考证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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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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