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谎言 第2章 金丝雀

滑稽的剧情不止如此，谁能料到少年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单纯地试图换取干净的吃食。

身为贵族却遭受这样不堪的待遇，属实令人唏嘘，但她没有资格同情这只可悲的金丝雀。

窗外的月光撒下，肆意攀附上少年**的身躯，遮盖了情靡的气息。腰下的部分一如既往的只用一条丝绸布随性围住，紧致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他揉了揉毛绒的灰蓝卷发，黯然失色的蓝宝石眼直勾勾地盯住奈尔莎声音的来源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或许是被她的言语冒犯了，奈尔莎这样暗地想着，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自尊和底线，更何况还是身处高位的人类贵族。

金丝雀即使没了自由，骨子里依旧蕴着傲慢，而羔羊即使没变色，也还是终究逃离不了任人宰割的结局。

奈尔莎神经立时绷紧，快速摆出防备的姿势，然而没等来预想中的惩罚，面前却出现了一盘可口鲜丽的水晶葡萄，颗颗莹润饱满。

“吃吧，我可是卖力了许久，才从侍女姐姐们那里换取到的食物。”少年席地而坐，纤长的手臂曲起好看的弧度，优雅地支着下巴，淡然地讲述着仿佛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

奈尔莎一愣，抬眸探究，眼里充满不解。不解他为何将辛辛苦苦换取的食物送给素昧平生的自己。

然而她的不解从未止步，她发现即使少年失明，但那双眸仍旧蕴藏着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心中顿时升腾怪异的情绪。

奈尔莎不明所以，思考不出这其中缘由，继而瞥了一眼葡萄，微不可察地咽了一口唾沫，倔强抬眼：“我不需要。”

“是因为不喜欢葡萄吗？那明天我再去换点别的，您喜欢什么？”

少年奇怪的话语，令她一阵恶寒：“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恶心吗？”

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少年垂眸片刻，无视她的话，摸索着扯下几颗葡萄递到她面前，温柔道：“今天将就一下，在下兮夜，或许有这个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奈尔莎并没有要接住的意思，但看到对方卑微又坚持的架势，还是不免败下阵来：“奈尔莎。”

听到满意的答复，少年的脸上挂起浅浅的笑意。

很美丽……

但也很可惜……

由于要额外获取一人的食物分量，兮夜要比往日更加辛苦，而奈尔莎也不得不依附于他获取保持生命体征的基本。

这让她的愧疚与日俱增，理性与感性相互撕扯，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可即便如此，她也无能为力，只能任凭耳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欢愉。

许久。

盥洗室里云雾缭绕，兮夜裹着薄薄的丝绸布走出，还是和平常一样，事后都要去到奈尔莎身边，寻求某种安抚。

这似乎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缓缓摸索靠近奈尔莎，将今日获得的苹果派推到她面前。然而这样的食物只让她觉得恶心，奈尔莎本想全部掀翻，可看到那张憔悴的面容，不明的情愫密密麻麻席卷而来，最后索性放弃了。

心软在这种地方，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好品质。

“你没有义务这样做，神——”奈尔莎刚想说什么，然而舌头开始隐隐作痛，转而改口道，”精灵的生命不像人类那样脆弱。”

兮夜靠坐到她身边，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试图缓解疲劳，奈尔莎依旧对这样亲密的行为十分抗拒，本能向另一侧躲去，然而少年似是早早预料般，用双臂牢牢禁锢住她，动作上刻意保持了礼貌的边界：“嗯，快吃吧，不够的话，和我说便是。”

她极度不理解面前人类少年的做法，不论是不求回报的帮她，还是这样亲密的相互依偎，恐怕在精灵族中也找不到半个像他这样的。

苹果派只有两份，兮夜还是将偏大的那个留给了她，几乎每次都是如此。男性的食量一般都比女性的大，这点常识她还是清楚的。

将苹果派掰下一角，奈尔莎将它塞到兮夜的手中，试图让他再吃些，她没有理由霸占多的部分。

感受到软糯的触感，兮夜先是一愣，而后空白的脸上染上浅浅的纯真笑意，他重新将那块推回到奈尔莎掌中，示意她吃就好。

奈尔莎也不过多纠结，抱着不浪费食物的心理，索性自己吃了。

苹果派的口感极佳，但她却觉得味同嚼蜡。

两人似乎保持着某种默契，兮夜不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而奈尔莎也不问他为何身为贵族委身求全。

就像两个纯粹的灵魂，相互陪伴彼此。

他们的话题总是在不经意间开启，没由来的。

“你为什么不逃出去？”

明明是个贵族，却弄得如此不堪。

“逃到哪里？”

“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必每天做这种乞讨之事。”

兮夜微微愣神，然后抬头，眯着眼睛凑近她，似乎想努力看清什么，最后无奈摇头，重新窝进奈尔莎的颈窝：“没有那样的地方。”

窗外的阳光明媚，却始终照不到两人的身上。

幽暗的神殿中，仿佛只有彼此才是对方的慰藉。

因此，奈尔莎并未意识到某种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