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廊下投下清冷的光斑。明月穿过熟悉的街道,走向那间亮着温暖灯光的小屋。
她推开门,风铃轻响。
屋内的景象让她脚步微顿。小樱抱着膝盖坐在角落,肩膀一耸一耸。鸣人坐在一边,一脸失落。伊鲁卡看到明月进来,松了口气。
“明月大人。”伊鲁卡起身。
“伊鲁卡老师,辛苦你了。”明月微微颔首。她走到两个少年面前,缓缓蹲下身,目光平视着他们。
“明月老师!”小樱看到她,眼泪涌得更凶,“佐助君他为什么……”
鸣人也猛地抬头,蓝色的眼睛里全是委屈和愤怒:“那个混蛋!为什么要叛逃?!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解决吗?!”
“叛逃?”明月轻轻重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让鸣人和小樱的情绪不由得一滞。她看向两个年轻的少年,目光清亮而深邃。
“鸣人,小樱,在你们心里,佐助是为什么而活着的呢?”她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两人都愣住了。
“是为了木叶忍者这个身份而活,还是为了他身为宇智波佐助的自己而活?”
她顿了顿,看着他们困惑的眼睛,缓缓道:“一个人,决定离开一个地方,去寻找自己需要的答案,追求自己认定的力量,这本身,有什么错吗?”
“可是村子的规定……”小樱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弱了下去,明月的眼睛让她没来由的心虚。
“规定?”明月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规定是人定的。而有些规定,生来就不合理。将每一个未经允许离开村子的人,无论缘由,都打上叛徒的烙印,视为敌人追杀……这条规则,本身就有问题。”
鸣人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直接地质疑村子的铁律。伊鲁卡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看着明月沉静的侧脸,最终保持了沉默。
“佐助不是傀儡,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痛苦。他选择离开,不是背叛你们,不是背叛木叶。他有自己决定在哪里生活的自由,这是他的权利。”
她看着鸣人:“而且……如果他留下,或许能和你一起做任务,一起修行。但他的内心会永远被束缚,被那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折磨。那样的佐助,真的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鸣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他想起佐助偶尔流露出的、深不见底的孤独和压抑。
“可是外面很危险。”小樱忍不住担忧。
“危险无处不在。即使留在村子里,也不代表绝对安全。佐助选择了他的路,一条他认为能让他更快强大的路。我们或许不认同,但我们应该尊重他作为一个人,为自己人生做选择的权利。”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鸣人和小樱的肩膀。
“真正的同伴,不是用锁链绑在身边,而是即使远隔千里,也相信对方的选择,并努力让自己也变得更好,以便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以更强大的姿态,再次并肩。”
“而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哭泣,也不是盲目地给他扣上‘叛徒’的帽子。而是尊重他的选择,然后专注于自己的成长。当你们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质疑甚至改变不合理的规则时,或许有一天,你们能创造一个让佐助,让所有追寻自己道路的人,可以自由选择归来或离去,而不会被轻易定义为敌人的木叶。”
鸣人呆呆的,大脑已经成了浆糊,看得出来完全没听懂,少年眼中的愤怒和委屈渐渐被一种复杂的茫然取代。
但小樱却好像领悟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明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起身,对伊鲁卡点了点头。“伊鲁卡老师,他们就麻烦你了。让他们静静吧。”
伊鲁卡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终只是郑重地应了一声:“是,明月大人。”
明月转身离开,风铃再次轻响,门被轻轻合上,将一室的悲伤和初生的思考关在了身后。
她没有直接回宇智波族地,而是不自觉地走向了训练场。夜晚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树林的沙沙声。她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抬头望着那轮冰冷的月亮,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那些离去的身影。
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
但正因如此,才不能让孩子们也走上她的老路。
她抬手,冰剑在手中成型。
她随手挽了个剑花,剑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清冷弧光。随即身形骤动,脚步轻点,悄无声息,如鬼魅般掠出。
冰剑或刺或劈,剑锋过处,空气中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带着锋锐的寒意。
忽然,冰剑脱手飞出,绕着明月急速旋转,化作一道冰蓝的光轮。同时,她双手结印,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并以她为中心,蔓延出数道尖锐的冰棘。
光轮消散,冰剑重新落入她手中。她并未停歇,纵身跃起,足尖在训练场的木桩上借力,身影在空中翻转,冰剑随之挥洒,道道剑气凌空斩出,在远处的标靶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霜痕。而后落地,剑尖一滴凝而未落的水珠,映着冷月,微微颤动。
她收剑而立,冰剑在手中缓缓消散。所有的疲惫、情绪、乃至些许的自我怀疑,都被她死死压在那副冷静理智的面具之下。她不能露出一丝软弱,因为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无数人依赖着她的“强大”与“正确”。
发泄完心中的阴郁,明月转身走向新建的统筹委员会大楼。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公文等着她批。
统筹委员会大楼是曾经的火影办公室大楼改建的,三楼是明月的办公室。
明月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气。她走向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卷宗和文件堆积如山,分门别类,却依然显得庞杂逼人。
她脱下有些沾染夜露的外袍,随手挂在衣架上。
明月坐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是暗部提交的关于边境巡逻队遭遇不明身份忍者窥探的详细报告。她目光快速扫过,指尖在一处描述对方行动模式的段落轻轻敲击了两下,随即下笔:“撤退路线稍显刻意,疑为嫁祸或误导。增派侦察组,重点监控雨之国方向动静,三日内回禀。”
字迹清瘦锐利,一如她此刻的眼神。放下这份文件,明月轻轻叹了口气。木叶现在都快成筛子了,什么人都能混进来观察一下。
下一份文件是财务班关于下季度重建资金的预算申请。数字冗长繁琐,她却看得极快,视线扫过几个关键项,笔尖划过,将几项看似必要、实则可有可无的装饰性支出划去,然后批注:“战时状态,一切从简。资金优先保障防御工事与民生基础。驳回,重拟。”
明月的工作效率高得惊人,仿佛不需要思考,所有的信息在她脑中自动归类、分析、判断,然后给出最有效的指令。
夜渐深,楼外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唯有她这扇窗,依旧顽固地亮着,像黑夜中唯一的灯塔,或是囚禁着灯火的牢笼。
卡卡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明月抬头,灯光下她的侧脸清晰而紧绷,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她眼下有了淡淡的青影。
她扔了笔,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
“三位顾问明日例会上准备联合发难的议题,以及他们近期的财务往来异常记录。”
卡卡西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在她对面坐下。
“果然还是老调重弹,试图以资历和传统来阻挠忍者学校的新课程改革。”她将文件夹轻轻丢到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看来,是时候让他们看清楚,现在是谁在制定规则了。”
“团藏的部下找出来了?”
“是,有强烈反抗的都已经处理过了,剩下的都是服从安排的。”
“全部打发到外围,让他们种地去。”
“什么?”
卡卡西看着明月随手一挥,说出的话差点让他以为她喝了假酒。
“怎么?忍者也是人,也是要吃饭的,我不是许愿机,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任务大厅的制度改革草案出来了吗?”
明月不大不小地开了个玩笑,转移话题。
“鹿久还在改,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明月回了个好,久违的伸了个懒腰。
“累死我了,难怪三代老的那么快。”
“我以为你不会再提起他了。”
卡卡西抬眸,有些意外。
“我又不恨他。三代是个老好人,如果他不是火影的话就好了。但是好可惜,他的能力配不上火影之位。不是只有强大的人才适合成为领导者的。”
明月眨了眨眼,微笑。
“明天,该怎么应对?”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明月起身,一把揽住卡卡西的肩膀往外走。
“走,回家吃夜宵休息了,我也不是铁打的,不能一直工作。”
踏出大门前,明月特地开着灯,得向木叶那些人证明,她可是个认真负责的好领导,虽然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