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仅一瞬,她体内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自行运转,瞬间将那股外来侵袭化解得干干净净!
她眼神一凛,瞬间福至心灵!混沌之体!她的本源力量至纯至阳,万中无一的混沌体,阴阳平衡,万法不侵又包罗万象!
寻常修士的“信仰之力”或许对这种邪神来说是补药,但混沌之体的愿力缠,就像是往清水中滴入墨汁,短期内或许能染色,但本质相冲,过量注入只会引发剧烈的排斥反应!
它道行不够,看不透她的根脚,只感受到她力量强大,却不知这力量对它而言是穿肠毒药!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姜湘北脑中成型。
她脸上故意露出一丝挣扎和迷茫,身体微微摇晃,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仿佛真的被蛊惑了一般。她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带着刻意营造出的痴迷和狂热:
“您……您是如此伟大……如此光辉!我方才竟敢质疑您,真是愚不可及!”她缓慢的单膝跪伏在地,极尽虔诚姿态,“您的智慧如星河浩瀚,您的力量如深渊无尽!您是我生命的意义所在!赞美您!崇拜您!请接纳您最卑微、最虔诚的信徒吧!”
姜湘北的语调越来越夸张,眼神却越来越清明,脑中飞速运转,对比着卦辞和现状。
“同人于宗,歧路亡羊。”要与同宗熟悉的人协同,但其中一人已入“歧路”,如同走失的羊羔。
“伏戎于莽”危险潜伏在暗处。“升其高堂”化自升卦,事情也确实发生在天台。是了,破局所需要的那人,就是沈荇之!她必须唤醒沈荇之自己的意识,里应外合!
“您是黑暗中的明灯,是绝望中的希望!您的光辉照亮了我的蒙昧!信徒愿将身心灵魂全部奉献于您,只求能沐浴在您的神光之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运转灵力,将一道道无形的“真言缚”咒力融入自己这些疯狂的话语中,如同裹着蜜糖的砒霜,源源不断地涌向厄愿君。
同时,在楼下和远处的人看来,只是她在焦急地劝说,并不能听到这些惊世骇俗的“祷告”。
“很好,就是这样!信仰吾,把你的身心都献给吾!”厄愿君显然对姜湘北这番“虔诚”的表演十分受用。
它感受到一股精纯而强大的“信仰之力”正在向它汇聚,让它原本因为母阵被破而受损的本源都在加速恢复,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它陶醉在这股力量中,放松了对沈荇之意识的部分压制。
姜湘北的目光则是缓慢地锁定在沈荇之那双虽然被控制,但深处似乎仍有一丝挣扎的眼睛上。
就是现在!
姜湘北看准时机,在最后一句“告白”脱口而出的瞬间,她没有喊“厄愿君”,而是用尽所有意念和力量,清晰地、坚定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我爱您!请您接纳我,我始终将赤忱的爱意献祭给您,我的主——沈荇之!”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蕴含着姜湘北强大的意念和方才悄悄编织的所有“真言缚”力量,却不是攻击,而是如同一道清泉,混合着精纯的混沌之气,直接冲向了被厄愿君压制在体内的、沈荇之本身的意识!
沈荇之体内那天煞孤星的命格力量,在姜湘北混沌之力的“催化”下,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如同被点燃的烈酒,轰然反噬厄愿君。
“什——?!不!这是什么力量?!!”厄愿君发出凄厉的惨叫,它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最狂暴的毁灭性能量,疯狂地灼烧、撕裂着它的灵体!
与此同时,一直被压制在意识深处观看一切却无能为力的沈荇之。在听到姜湘北那一声呼喊、感受到那股熟悉又温暖的力量注入时,便瞬间明白她的企图。
没有丝毫犹豫,沈荇之凝聚起自己全部的意志力,配合着姜湘北的力量,向着那侵占她身体的邪恶意识发起了猛烈的反扑!
内外交攻,过盈而亏!
“不——!!这不可能!!”厄愿君的惨叫戛然而止,它的灵体在过于庞大的、属性相克的力量冲击下,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轰然爆裂,化作点点漆黑的光屑,迅速消散在傍晚的空气之中。
悬浮的力量消失,沈荇之身体一软,直直向后倒去——下方,是七层楼高的地面!
靠……我才刚拿回自己的身体啊!沈荇之看着逐渐向上的视野,甚至对于自己能被救这件事已然心死。
“沈!”姜湘北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千钧一发之际,牢牢抓住了沈荇之的手腕,在众人惊恐地注视和惊呼声中,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拽向自己怀中。
“嘶……”沈荇之重重地跌进她怀里,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长时间的意识和身体被侵占,加上厄愿君最后爆体时产生的冲击,让她浑身虚脱,头晕目眩。
她靠在姜湘北颈窝,心脏因为劫后余生和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抗而疯狂跳动,擂鼓般撞击着胸腔,耳边全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喘息。
天台的晚风很大,吹乱了她们的头发。绚烂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也给姜湘北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沈荇之微微抬眼,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呼吸还有些急促带着未散的紧张,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
而比心跳更震耳欲聋的,是刚才意识模糊间,不断回荡的、姜湘北那痴狂而热烈的“告白”——虽然明知是演戏,是策略,但那语调、那词汇,却像烙印一样印在她的感知里。
那一声“沈荇之”,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楼顶的风还在吹,却吹不散这瞬间的悸动。
这震耳欲聋的心跳,是因为差点坠楼的心悸?因为被控制太久的不适?还是因为这该死的吊桥效应,亦或者……是这晚霞太过晃眼?
沈荇之分辨不清。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脸颊不知被谁的头发搔得发痒,而手腕处,则是传来清晰得令人心慌的温度。
那如雷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姜湘北的。
姜湘北感受着沈荇之轻微的颤抖和过快的心率,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这种过近的距离和肢体接触让她觉得别扭,尤其是沈荇之个子和她差不多,这样蜷着靠在她身上,姿势实在称不上舒服,反而有点滑稽的吃力。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贯的懒散语气打破这诡异的氛围,声音却比平时干涩了些:“喂,还能独自站立吗?你刚才撞得我怪痛的。”
沈荇之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有些慌乱地想从姜湘北怀中离开,却因为腿软使不上力,反而更紧地靠在了对方身上。
“我知道你非常感谢我救了你。不然你现在已经是‘荇之酱’了,但也没必要这样蹭我。暂时没有养宠物的想法。”
“……有病吗?”沈荇之声音沙哑,带着惯有的暴躁掩饰着内心的兵荒马乱。
姜湘北看她恢复了精神,也稍稍松了口气,半扶半搂地把她扶到一边坐下。几位老师看沈荇之的情况稳定下来,也陆续上前对沈荇之进行问询表达关心。
沈荇之本想强打起精神来应付老师,刚想开口,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捏了捏——是姜湘北。
原来是姜湘北看出了沈荇之的萎靡,所以直接向沈荇之的导员简单阐明了刚才的情况,并以沈荇之需要静静的理由,让老师带着门口的同学们先行离开。
原本喧闹的天台一下子变得安静,姜湘北看着逐渐被深蓝覆盖的天空,刻意忽略沈荇之泛红的耳根和自己心底掠过的异样,就这么顺手把沈荇之的头掰到了自己的肩上:“很厉害了,被那家伙吸了那么久该累的。”
沈荇之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她的肩窝处,轻轻点了点头。
天台下方,隐约传来人群因为“轻生者”被成功救下而发出的松气声和议论声。障眼法悄然散去,在所有人看来,这只是一场成功的心理危机干预。
但只有靠在一起的两人知道,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怎样凶险的、无声的战争。
晚风依旧,某些东西正悄然滋生,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