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再次相见后,凌浩看凌巳的眼神,更像陌生人,他认为自己和凌巳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曾经收养自己的小少爷,已经沦为乡野之子,曾经的流浪儿,反而成了少爷。
后来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凌浩重新开始叫大哥,但是眼神里的蔑视一直存在,有时还带着一丝防备,生怕凌巳因为儿时的事,协恩图报。
就像首都其他豪门后代一样,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都在偷偷议论凌家这个不受宠的大儿子,甚至猜测凌巳是不是小三的孩子,两个弟弟从未帮他澄清过。
凌巳没有像之前那样露出温和笑容,而是淡淡说:“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
说完,就准备继续向前。
凌天铭呆呆抬起头,本以为凌巳可以帮他搞定一切,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今天态度这么奇怪。
他低下头,眼中续了一点泪,声音带着哭腔:“哥哥,我做错什么吗?”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确定,凌巳只要看到他哭,一定会来哄,这样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反正自己可以顺利达成目的。
这一句“哥哥”,让凌浩眼中的不爽快要溢出来。
他本就因为凌天铭总是把哥哥哥哥挂在嘴边,叫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凌巳这个土包子生气。
凌巳居然一点都不珍惜,如此不屑一顾,他索性挡住路,声音拔高:“大哥,我对那天的事情道歉,对不起!这样够了吗?可小天什么都没做啊,你没必要拿他出气吧。”
走廊里本就不少闲逛的人,凌巳又长的非常出挑,大家一直在悄悄观察他,争执开始后,更是光明正大地看过去,议论纷纷:
“这是咋的了,怎么还吵起来,那个孩子都快哭了。”
“这个男的长得不错,就是心狠。”
“自家人,至于吗,偶尔有点摩擦很正常啊,怎么还非强迫人道歉呢。”
凌浩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挺直腰背盯着凌巳,振振有词:“就因为小天在乎你,你就随便伤害他吗!”
凌天铭像是刚反应过来,直接挡在了两人中间,努力护着凌巳,把凌浩往房间里推,但是他的手上其实根本没施加什么力道,凌浩纹丝不动,仍然瞪着眼睛看凌巳。
凌天铭声音带了一丝哭腔:“二哥,哥哥今天可能有别的事忙,算了,别打扰他了。”
温旭阳忍这两个脑瘫弟弟很久了,结果现在看周围人都向着他们,气得不行,两个弟弟有凌哥护着不能骂,周围人总能battle两下吧。
“啧。”凌巳本来懒得搭理,更不希望温旭阳卷入这种破事,一把按住温旭阳,慢悠悠转身。
“在乎?”凌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凌浩,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你指的在乎,是造谣凌总为了补偿我,给学校捐了两栋楼才上T大吗?”
凌巳的身高比面前的两人都高,居高临下看着两人:“还有,凌浩你这个道歉,非常不走心啊,我甚至,不知道你在为哪件事道歉。”
他微微俯身,直勾勾盯住凌浩:“是为你看不起我乡下来的道歉,还是为你和其他人一起在背后贬低我道歉,抑或是,你身为养子锦衣玉食,而我这个亲生孩子,一直在外独自生活,而愧疚道歉。”
凌浩涨红了一张脸,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根本没想到,凌巳会在大家面前自揭伤疤,也完全没想到,对弟弟们一向宽容的凌巳,今天居然没有一点容忍。
“养子?笑话乡下人?这养子挺狂啊。”
“啧,果然有钱人都一个德行。”
来看病的本就有很多普通人,听到这些话,眼中涌现出怒火,举起手机开始拍照,准备发到网上唾弃。
刚刚那些真情实感打抱不平的人们,听到这些话,此刻全都讪讪噤声,低头匆匆离开了。
凌天铭感觉气血一阵翻腾,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余光扫见有人举着相机,忙抬手捂脸,死命拽着凌浩往病房里退,迅速躲回了门里。
凌巳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弟弟们,别怂啊,这才刚刚开始呢。
门一关,凌天铭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凌浩问:“二哥,哥哥今天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凌巳刚刚的态度让凌天铭隐隐心慌,有一种事情要脱离掌控的感觉,如果,如果哥哥不再对自己百依百顺,那之后的计划又该怎么推进啊?
“你一定要在一开始得到他的承诺,之后如果他不遵守诺言,或者脱离掌控,你要及时通知我,越早越好解决。”
想到那个大师的叮嘱,以及哥哥之前在生日时的诺言,凌天铭眼神闪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立刻通知了凌家之前找的那位高人。
对方回复得极快,表示需要一段时间收集材料,之后会派人把东西送过去,同时,让他准备好500万。
凌天铭没想到对方居然要这么多钱,咬咬牙,还是回复了一个“好”字。
如果能让计划顺利进行,他之后可以拥有很多个500万,也没什么好不舍得的。
凌浩看弟弟沮丧地玩着手机,满眼心疼,抽出几张纸帮凌天铭擦脸,眼中闪过一抹被人抢走东西的不爽:“谁知道抽什么风,不用理他,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别哭了,开心点啊。”
他实在想不通,凌家人一个两个为什么都对这个十几年都没出现过的人如此在意。
凌天铭这么在意,可能是因为血缘关系,但那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后妈,也很在意凌巳。昨天晚上小天都昏迷了,后妈鲁佩兰赶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小天怎么样”,而是“凌巳在哪,有没有事”。
想到这里,凌浩心里更添几分不快。
——
已经走出医院大楼的温旭阳双眼放光,时不时转头看看凌巳,控制不住地在咯咯咯傻笑。
凌巳忍无可忍:“阳仔,脑子还没找回来么,能不能正常点。”
温旭阳笑着翻了个白眼:“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你高兴,凌哥,你终如清醒过来了,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他语速飞快:“我之前就和你说,你这两个弟弟,看起来不是什么好鸟,你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明明在其他事情面前那么理智,一对上他们,就各种纵容,劝都劝不住。”
想到自己之前干过什么,温旭阳尴尬地挠了下头:“我之前担心你被他们下了蛊之类,还专门让我哥帮你看了一下。”
听到这个,凌巳转头认真问:“然后呢,查出什么了吗?”
温旭阳摊手:“当然没有啦,要是有我肯定告诉你了啊。”
凌巳微微皱眉:“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温旭阳不明白好友怎么会在意这个:“是啊,我哥说你周身气息平静清澈,没有任何问题。”
凌巳有些奇怪,即使温旭恒没有天眼,但是以他的能力,应该能清晰的看到他的气场不对劲,怎么会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诅咒没有完成,但凌天铭也切切实实在吸取凌巳的气运,不然,以他原本的命格,完全不可能被帝都电影学院提前录取。即使凌总想捐十栋楼帮他,都得等他高中毕业走正常流程。
但事实是,凌天铭被提前破格录取,一直被营销号称为天才演员。
凌巳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问的你哥?”
温旭阳理所当然:“就前几天啊,那天我们不是正好撞见凌浩在背后蛐蛐你么,我本以为你会直接进去给他个**斗,结果你居然忍了,我当时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凌巳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些问题,但温旭阳明显知道的有限。
“凌哥,趁着还有时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剧本杀,晚上再一起去你家参加生日宴。”凌天铭满脸期待。
但是凌巳准备先去凌家别墅,两人就此分开。
别墅在郊外,坐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车窗外风景飞速倒退,只剩下凌巳一个人,他靠在座椅上,仔细思考自己之后的计划。
首先,必须尽快找到咒术的载体,只要载体没有被处理掉,这个咒就无法彻底解决。
他很肯定载体就是十八岁生日时,凌天铭送的那条碧玉吊坠。毕竟,生日那天,他只收到过那一个礼物。
上辈子他发现这个诅咒后,第一时间就去别墅找吊坠。
然而,当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被大火包围的凌家别墅。
他在废墟里找了很久,一无所获。
这次,一定要提前把这个玉坠拿走,然后毁掉。
凌巳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起那一年的场景。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满心欢喜地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云市。
外公外婆在几年前去世,他一直孤身一人生活,依照外公外婆的叮嘱,十八岁前一直待在云市。
他想着只剩下几天就十八了,应该问题不大,想在开学前先见见弟弟们。
他一直记着母亲之前说的话,五岁的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头:“宝贝,这是弟弟,作为哥哥,你要好好照顾他哦。”
小凌巳眼睛亮亮的,对这个小生命充满期待,郑重点头:“好呢,妈妈!”
他当时天真的想,这样就能有更多人一起玩了。
父亲带着两个弟弟离开后,他每年都会给两个弟弟寄生日礼物,由于没有手机,过节时他就寄信,讲些和母亲有关的回忆。
他想,小弟没机会和母亲相处,一定会想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所有的礼物和书信,都石沉大海,两个弟弟从未有过任何回应。
不过,他本来也没想着要什么回应,对此并不在意,猜测凌天铭可能因为没见过自己,没什么感情,等见面了,肯定能一拍即合,至于凌浩,也许是不太方便。
后来刚到帝都,他就被凌家接了回去,说要给他办十八岁生日宴。
凌巳对父亲重新组成的家并无眷恋,但是想到要见到多年不见的家人了,还是隐隐有些期待。
如他所料,他很快就和凌天铭熟了起来,对方一直在开心地叫哥哥,至于其他的闲言碎语,他完全不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开心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