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的喊叫吵醒睡梦中的姜栗,她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摸索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在已经有些亮光的屋里她的眉眼只是简单的浮动一下,清楚地看清屏幕上的时间。
八点二十七。
昨晚那场任性流泪让她眼睛发酸眼皮硬生生的从双变单。
不过经过闫燚再一次的按摩现在的脚踝已经好了很多。今天的天气很好,房门只是敞开一丝门缝,强烈的光线便乘机而入模糊她的视线。
那条黑狗的窝就在姜栗房间对面,它是第一个发现有人出来趁着它乱叫的时刻,沈奶奶也注意到刚起床的姜栗。
“四火半小时前就走了。”不光嘴巴动的沈奶奶胳膊也跟着动,箩筐里是还未沥水的青菜随着手臂的摆动地面上的水珠也是去了又来。
“奶奶我不找他。”姜栗边打哈欠边说。
沈奶奶指了她门上贴的纸条,姜栗认得闫燚的字,上面写着:药在我房间床头柜上,你这脚还要敷药,别忘了。
沈奶奶指着她的脚也问道:“丫头,你脚好点了吗?”
她脚尖踮起转动脚踝说不疼是假的,不想让沈奶奶多费心的姜栗只告诉她好了很多。
“奶奶您要做什么我帮你吧。”
老人凌晨四点就起,炉子上温着烧好的稀饭,她把姜栗带到厨房掀开还冒着热气的青菜杂粮粥,盛满满一碗端到姜栗面前。
姜栗从未见过这般饭菜,两眼发光双手接过道:“谢谢奶奶。”
沈奶奶没着急离开,撑着拐杖坐到她旁边。
“尝尝看。”奶奶比划着端碗喝的手势。
厚厚的杂粮口感丰富再加上青菜的清甜是姜栗从未尝过的味道,她竖起拇指称赞好喝。
屋外头的大黑狗又叫两声。
“奶奶,外面那条黑狗每天都这么叫吗?”
沈奶奶笑后解释:“哦,平安可能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有些害怕。”这个平安就是姜栗口中的大黑狗。
平安是奶奶从山上捡柴回来时碰见的是被它的哀嚎声吸引过去地上有血迹右后腿不断被舔舐,幸好周围有止血草叶,在掌心揉碎后沈奶奶轻轻扶在受伤部位便将它抱回家照料。
许多天过去都没人寻,小狗在她面前撒泼打滚像是要赖在这,几天的相处也有了感情沈奶奶便留下它最后还给它取名叫平安。
“原来是这样。”
饭吃光的姜栗起身准备洗碗却在屋内看不到水龙头:“奶奶在哪洗碗啊?”顺着沈奶奶胳膊打出去的方向她看到了这个家的“水龙头”。
很古早的取水方式,最上面有个铁杆子延伸很长是手握住的地方需要一上一下的按压才能出水。之前沈奶奶用过里头有水阻力小很快就接上半盆水刚好够洗碗。
浑身是肉的平安趴在盆边仔细盯着一个陌生面孔,呼吸声很大让姜栗忍不住多看几眼。
“平安?”
听到名字它从地上爬起瞳孔比之前更警惕些。
“平—安!”
话声被打断,狗的叫声更加激烈姜栗被吓的站起躲到奶奶身后带着哭腔:“奶奶它是不是要咬我?”
“平安!!”在沈奶奶的呵斥下平安夹紧尾巴灰溜溜地走到门口趴下。
“过几天就好。”奶奶拍手安慰。
中午姜栗帮忙打下手,奶奶腿脚不方便她就担任洗锅工作,炒菜速度很快基本上洗好一个锅就炒完一盘菜。
闫燚拎着一桶刚打捞上来的鱼回来,满脸的开心找到两人分享今天的收获:“奶奶咱们有肉吃了!”
他将鱼倒入干净大塑料高桶里,姜栗细数足足有七条。
“厉害吧!”
见姜栗没反应他便暗戳戳地用手指抵她胳膊肘重复道:“厉害吧!”
“离我远点,一股鱼腥味。”姜栗看着桶里的鱼又道:“你会杀鱼吗?”
没得到表扬的闫燚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为了不在姜栗面前丢脸他硬着头皮说:“这个简单,先把鱼打晕然后再杀掉。”
看他一脸轻松的模样姜栗便把杀鱼的任务交给他:“嗯,我去端菜你抓紧杀鱼。”
人走后闫燚开始犯难,抓鱼和杀鱼完全两回事。
姜栗饭都盛好了却没见男人抓住一条鱼,她站在与他的对立面望了望水桶里的鱼又看了看他开始阴阳怪气:“抓不住没事的,哥哥~”
扑哧。
闫燚单手抓出一条鱼。
姜栗眼疾手快拾起脚边石头一个劲砸在鱼的脑门上,力道太大一下就把鱼打晕过去,脑门里的血都流出来了应该是打死过去了。
“会刮鳞吗?”看他的表情姜栗心里有数了,她戴上准备好的橡胶手套和一把菜刀挥手让闫燚后退,“废物,看仔细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鳞片毫无动静。
“到底谁是废物?”闫燚反问她。
姜栗:“.......”
最后还得是沈奶奶出面解决这个棘手的鱼鳞。
闫燚杀鱼不行但做饭可观,最后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鱼汤就出自他手。
沈奶奶给他递了块刚从清水里捞上来的毛巾帮他擦后颈处的汗珠随后心疼道:“下午还要出去?”
闫燚点头,下午要去修筑堤坝。
“药抹了吗?”男人扭头问。
姜栗忘了,一上午都在帮沈奶奶做家务。
“我待会去给涂上。”
吃饭时间很快,姜栗见他嘴里的饭菜没怎么嚼就咽下去,她和沈奶奶饭还没吃几口就送他出门,闫燚背上竹筐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姜栗很快感到耳边传来热气只听男人说:“记得敷药。”
很快他的身板再次挺直跟留在家里的所有人说晚上等他回来一起吃西瓜。
送走人后堂屋里的摄像机就被撤走,吃饭也能自然些。姜栗夹些豆腐皮到沈奶奶的碗里:“还好菜还没凉透。”
沈奶奶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把姜栗吓坏了:“怎么了奶奶,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的手夹在沈奶奶手掌中间,对方十分关心两人的情感状况,几天接触觉得闫燚这人热心肠对人好让姜栗别在生他气。
“奶奶你误会了。”
她一直认为这个节目的初衷是想让决裂的夫妻再度和好。
姜栗从头到尾向她解释了一遍,沈奶奶羞愧道:“孩子对不起啊我一直认为你俩是一对。”
“我跟他,八字不合。”
不可能是一对。
“但我看四火那小子对你挺上心。”
“他对谁都一样。”姜栗捣鼓手里的碗筷,来上这么一句。
中下午太阳是最毒的时候,蝉声绵延不绝。姜栗头顶遮阳帽把碗洗好后就被沈奶奶招呼到一棵树下,树叶完全把太阳光遮住坐在下面凉快极了,平安吐舌每天都会到这里趴下以最舒服的姿势睡上一觉。
节目组很贴心给所有人安排了冰糕,沈奶奶很少吃凉的便拒绝递上来的冰糕。
刚打开,冰糕的模样被晒到扭曲,姜栗赶紧舔上一口阻止了一滴奶油的坠落。
手机在高温状态下屏幕发暗哪怕是在树荫下也无法缓和,姜栗索性放下手机缠着奶奶讲她以前的事。
沈奶奶青年时整天下田放牛那时的她也是浑身叛逆经常把牛带到一个地方就跑走去玩傍晚时再回来牵回家。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六月,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夏至。
那天很热很热,她玩的满头大汗,胳膊和脸被晒的黝黑,回来牵牛回家时她遇见一位让她心动的少年。
两人相对而走,沈佳怡收起刚烈性子,用手指替代梳子整理头发,缓慢的步调让牛的瞳孔瞪大好不习惯。
心跳随着距离的拉进越来越快,触碰到一角时指尖是发麻的,放在鼻子下嗅,是阳光的味道。浓厚的嗓音一开口沈佳怡就停下脚步。
原来是她的手帕掉了。
“谢谢。”
太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她只好透过那一丝缝隙来看清眼中少年。
他叫历夏,家住在她家斜对面,他的皮肤到没有沈佳怡的黑看样子不经常出门,不知何时她的眼睛能睁开了。
“喝吗?”
历夏递来一杯水,沈佳怡的嘴唇已经干到起皮她端起一口下肚酣畅后“啊”声持续很久。将水杯归还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那豪放的形象,身体突然站直,脚趾并拢开始解释:“你别误会,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嗯,我知道,你平时都是把牛当马骑。”
他怎么知道?
沈佳怡不可思议地指他:“你,你,你怎么知道?”
原来历夏也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那爷爷去世您很难过吧?”
“他过的很好。”
故事的结局只不过是他娶的不是她罢了。
泪珠在眼眶打转,姜栗看着揪心右手环住她的右肩整个人趴在奶奶身上以这样的方式安慰她很久。
晚饭准备的很晚,刚准备炒菜就听到门口闫燚的声音,姜栗身上还穿着围裙就出来。
哐当。
竹筐落地。
西瓜足足有六整个。
闫燚满身泥却不着急清洗一副神气地模样寻求夸赞:“oi,就问你哥厉害不!”
姜栗抱起一个西瓜贴在耳朵上用手拍打自言自语:“嗯,这个听着挺甜,待会先吃这个。”
“喂,我站这半天了,不递口水就算了还无视我是什么意思?”闫燚稍稍向右弯腰形成C形两手放在跨上勾头打量满眼西瓜的女人。
“你该荣幸,今晚我下厨。”
“那我是不是该把汤水换成止泻药啊?”
姜栗把西瓜扔到他怀里没好气地指责他:“会不会说人话!”
空气中除了门口的花香还有糊味闫燚嗅了嗅:“怎么有股糊味。”
“我的鱼!”
姜栗跑到厨房赶紧用锅铲翻面焦黑的鱼面和浓烟呛的她眼泪出来,一只胳膊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往锅里加水,浓烟弥漫整个厨房,整条鱼也彻底进到平安碗里了。
“今晚能吃上饭吗?”男人洗净手两手交叉靠在矮门边,姜栗满脸黑灰惹人笑。
“都怪你毁了我的鱼!”
闫燚两手摊开耸肩道:“又是我?!”
他往里走手里的纸壳把周围的烟扇走,顺带给姜栗扇风:“好了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陪奶奶把西瓜切出来。”
姜栗解下缠在腰上的围裙随意挂在他脖子上转身就要走,闫燚喊住她:“不帮我系?”
她又乖乖回去,绳子揽过他的腰,故意大力些把余下的绳子系成蝴蝶结:“好了。”
姜栗走出满是烟的厨房到井边洗手,手掌之间的摩擦让她想到给闫燚系围裙的画面。
他好像又瘦了。
缸里打满井水凉得很,西瓜坠入缸底水花四溅后又快速浮出水面来回摇摆,听沈奶奶讲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做的,西瓜从水里捞出吃在嘴里别提有多凉快。
闫燚的出菜速度跟奶奶一样快,锅铲霹雳乓啷已有两盘菜放在锅边还未端走。厨房里的烟散去不少,里头的人扯着嗓子往外喊:“进来端菜!”
姜栗洗干净手上的狗毛就进去帮忙,男人热的又撩胳膊又撩腿的,豆大的汗不停往下砸。还泛着凉气的手帕攥在姜栗手里,她靠近,展开的帕子挂他脖子上。
“小心别把汗砸菜里。”
帕子从额头抹到耳后,凉快很多。
“我是那种不注意细节的人吗?”
姜栗扯个白眼。
自己夸自己有意思吗。
“还有一个汤咱们就能吃饭了。”
姜栗走到门口听到这么一句,兴致不高地“哦”一声。
“别哦了,赶紧跟奶奶一块把手洗干净准备吃饭了。”
“哦!”姜栗还是那副样子。
盯着逐渐沸腾的水鬓角前的汗珠流到嘴角让他发痒,闫燚勾了勾唇笑着:“什么时候能长大。”
姜栗的那句哥哥,闫燚回味一整天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