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 第72章 归虚

“巟岁界”的极北边缘，恍若一片无垠的虚无，貌似从未有人来过。即便有人来过，也从未有谁敢尝试着靠近。甚至，连瞟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哪怕只要瞟上那里一眼，皆有有一种灵魂就要被抽离身躯的感觉，更别提用精神力探查。

这不，就连轻音，貌似也吓得拉住姬雪夜说道：“夫君，前方渗人得紧，仙族被困于那里么？”她面朝姬雪夜，似乎根本不愿多看那里一眼。其实，她若要强行过去，并不算太难。这只是她要在自己的夫君面前，撒撒娇而耍的小技俩。

姬雪夜轻轻的刮了一下她那精致的鼻梁说道：“为夫传你一道法诀，便可无视那里的诡异之道。”说完，将法诀输入轻音的识海之内。

轻音当即闭目凝神内视，仔细琢磨识海之内的法诀。她发现，这道法诀竟然是让自己的整个身体，与万物同化的方法。亦即是说，此法一经运转，身体便随时可以化作无数不可见的微粒，融入天地万物之中，再以意识及精神力操控，想变作什么都可以。

当轻音彻底领悟法诀之后，不禁想起了姬雪夜那隐蔽性极其恐怖的隐身之术，于是问道：“夫君传我之法，便是你常用的隐身之术么？”

姬雪夜说道：“非也，此法不仅用于隐身，亦可如‘梦越’那般。你若想去哪里，便运转法诀，用你的精神力去感应。当你感应到那里的万物频率之时，与之发生共振，便到了那里。故此，此法可称之为‘频率法则’。”

轻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夫君若是隐身或使用‘梦越’之时，亦要运转‘频率法则’么？”

姬雪夜道：“为夫倒是不必，‘频率法则’乃是为贤妻你量身定做。想必贤妻此时已然领悟，何不一试？”

轻音闻言，心里一暖的同时，兴致大发，凝神运转“频率法则”，精神力刚感应到那里的万物频率，便与之发生共振，人也到了目的地。她觉得，此法在一万米之内，并不比姬雪夜的“梦越”逊色。她望着紧随身畔的夫君嫣然一笑，踮起脚吻了他一下。

姬雪夜微微一笑，牵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一边向前不紧不慢的贴地平移，一边用“天眼”环顾四周。他发现，这是一个大陆，它应该是“巟岁界”内唯一的一个大陆，堪比半个“修真界”。其气温极其寒冷，浅紫色的光线明灭不定。他解析之后发觉，这里的光线，并不是光，而是发光的气。

在这里，也只能倚仗着这些发光之气，才让这里有了些许可见度。越是往里深入，浅紫色之气也随之变得浓郁。其浓郁程度，即便不是三分，也算得上两分。

姬雪夜看到这里，将心声传入轻音的心中：“看来，仙族大迁徙之因，便是来源于此处的浅紫色之气。据仙族古籍记载，此气来源于创世之初，名为鸿蒙紫气，最适合于仙修者的修炼功法。其浓郁程度，虽只是两分，可相对于仙修者来说，要比最浓郁的仙气强两倍。因为，它是最为纯粹之能量。

然而，鸿蒙紫气也有一个危险之处，它稍一触及到哪怕是一丝相反的气态物质，也即是说，触及到极为驳杂的气态物质之时，便会产生湮灭反应，爆发出强大至极具有毁灭性的能量，将此界自宇宙中彻底抹去。

若说气态物质最为驳杂之处，莫过于‘帝墓’之内。只因于此之前，为夫曾透过重重壁障发现，‘帝墓’之内下葬的，并非劳什子古帝，而是数以万计、属性各异的兽类尸骸。其气态物质的驳杂程度，不言而喻。而‘帝墓’之外的‘正反重力结界’又极为恐怖，非古帝叶无敌同等级别的绝世大能，不能破。

‘正反重力结界’一但被毁，其产生的力量，足以将‘帝墓岛‘瞬间摧毁。届时，‘帝墓’之内的驳杂之气便迸发而出，迅速向四周蔓延。无需多久，便蔓延到此处。难怪，‘帝墓岛’距离此处并不太远。可叶无敌为何要如此？至于那缥缈女帝，也不简单，虽然不能破除‘正反重力结界’，竟也能倚仗着自己特有的天赋，以及多年来的远见卓识，发现个中秘辛。”

姬雪夜的心声到此结束，却没有得到轻音的回应。他看了轻音一眼，见她瞅着前方，也不打扰她，默不作声的牵着她的手，向前而去。当他们来到一座巨碑之前时，此处的鸿蒙紫气又浓郁了一分。而石碑上竖刻着的，赫然是“归虚”这两个黑色大字。

越过石碑，鸿蒙紫气的浓郁程度仍有上升之势，可眼前已经是大陆的尽头，除了雾霭一般的鸿蒙紫气之外，便再也没有其它任何事物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归虚”吧？

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如紫雾一般的鸿蒙紫气，其浓郁程度，竟已达到了四分。这对于仙族来说，是无法抗拒的。很显然，离开“天界”的仙族们，肯定已经进入“归虚”深处。

轻音望着眼前的一切，心想：“进入此处的仙族，极可能已经沉迷于其中而不想离开；也有可能想离开，又被什么困住而无法脱困。可是，能困住那么多法力强大的仙族，又是怎样的存在？但是，缥缈绝对无法做到如此地步。”

她刚想询问身边的夫君，却见他静静地盯着下方。知道他正在使用他那些特有的绝活，探查下方的情况。她本来也想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探查一番，可当她想到，自己的精神力虽然强大，但在隐蔽方面仍远不及夫君。于是，便放弃了。

没过多久，只听姬雪夜对她介绍道：“仙族之人何其多啊！聚集于下方的一个平面，仿佛一个大陆一般。距那个平面之下的一万米处，竟然悬浮着一座九层八面黑金古塔。且每道门户，皆被封死。古塔之内，竟然枯坐着一对中年男女。而此界无时间流速，皆是因为受到黑金古塔强那大无比的牵制之力。”

轻音并未介意黑金塔的牵制之力如何！只是料想不到，姬雪夜的“天眼”，竟能透过黑金古塔，看清其中之人。她不禁暗暗咋舌，在她的印象中，黑金可是最为精密的存在！至于“天眼”，但凡成仙成神者，皆开“天眼”。之后，随着境界的提升，“天眼”的功能也随之増强。可她从未想象过，有谁能勘破黑金……

姬雪夜的讲述仍在继续：“黑金何其珍贵稀少，不曾想，竟有人耗费巨大的代价，收集大量黑金，并炼制为顶级镇压法宝。由此塔的年代来判断，此塔应属太素之前的产物。而将它安置于此的年代，则与‘帝墓’的年代相差十年。再者，古塔被‘正反重力结界’固定于那里，可能另有用途。而塔外结界与‘帝墓’的结界，其手法，如出一辙。罢了，此事并不紧要，暂且不提。”

他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仙族不曾被困，而是集众仙之力，于下方七万米之处，设下‘反重力结界’，在那里修炼。相较之下，那里的鸿蒙紫气，才是最为浓郁的。但奇怪的是，他们吸纳入体的鸿蒙紫气，为何又溢出体外？难不成，这便是他们在此滞留的由来？”

他觉得，若任由仙族在此无休止的吸纳鸿蒙紫气，岂不坏了大事。必须先弄清事情的个中原由，再告知仙族，有关缥缈女帝之事。可此处的仙族，自己从未与他们任何一个人有过往来。倘如若自己就此贸然过去与之交涉，他们会相信自己么？

他想到此处，目光平视“归虚”深处，似要从中寻到解决之法……

轻音见他陷入沉思，知道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难题。于是，为他设下一个防护结界。而她自己，则守在结界之外。并释放出精神力，监控周围的一切。

在某一时刻，沉思中的姬雪夜双眼一亮，突发奇想：“倘若能令每一个仙族，做一个相同之梦。那么，梦醒之后，他们是否相信梦中之事？”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他就感应到，灵魂大脑之门又敞开了一扇。

他嘴角微微一扬，直觉告诉他，这是第五十九扇大脑之门，与梦有关，他称之为：梦之门；门内充满了虚幻缥缈之意，似意识又似潜意识的东西，他称之为：梦源。

鉴于当年第五十扇大脑之门敞开时，导致他陷入深度沉睡的教训，他思忖道：“看来，在第六十扇大脑之门敞开之前，需有所准备。待解决此间之事，再另行计较吧！”想到此处，当即提升之前释放出去的“精神意念”，以及“感知意识”的强度。

他要弄明白，仙族无法吸收鸿蒙紫气，是何缘故？由于他的精神力再度得到提升，灵魂与意识也随之提升。在三方面都得到提升的前题下，不一刻，他已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原来，众仙族无法吸收鸿蒙紫气之由来，皆因此界没有时间流动。即便纳入再多的鸿蒙紫气，亦是枉然。若无时间流动，鸿蒙紫气进入人体之后，便不能得到有效的沉淀。既然无法沉淀，自然要溢出体外，更别谈将之吸收，突破境界了。

倘若将此处的鸿蒙紫气，转移到有时间流动的任何地方。一但有了时间的沉淀，其效果，自然是不同而语。明白了这个道理，姬雪夜不再耽搁，默念：“入梦。”

就在这一刹那，无数丝无数缕不可见的，无声无息无色无味的，又极其奇特的“梦源”，自“梦之门”内涌出，再由他强大的意识操控着，于他体内迸发而出，随即洒向所有人。

只因姬雪夜是初次启用，难免一时大意，距他最近的轻音首当其冲，当即陷入沉睡。姬雪夜感应到妻子的身体向后仰，连忙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可即便有此插曲，“梦源”仍然不曾停止，继续飘向下方的每一个仙族成员。

也就在这同一时刻，姬雪心里一动，传讯给“玄天界”的八大护法，命他们赶赴“边关界镇狱城”，协同言无忧他们，抵御外敌；同时，他又将自己屏蔽各类法阵、结界以及禁制的要诀，也一并传给了他们八人。用于他们方便进出设有各类法阵、结界、禁制的地方及空间。

姬雪夜之所以知道言无忧他们去了“镇狱城”。那是因为，他早已在言无忧毫不知情的状态下，于其识海之内留下自己的意志及意识印记。否则，他也不可能得知，言无忧他们的去向。

且说下方的仙族全体成员，在不知不觉中，被“梦源”侵袭到之后，按修为高低，由低到高，一片接着一片相继倒下。

同一时刻，正在危襟正坐而苦苦思索的仙族帝尊，陡然警觉到自己昏昏欲睡，不禁心神一凛，忙睁眼四顾。当他看到自己的手下成片成片的倒下之时，知道己方遭到了敌方的暗算。

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行动，竟隐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居然能够毫无动静的，突破自己等一众人精心设下的防御禁制。

他刚想下令戒备，又见仅次于自己的轩辕听雨、南宫随心、东方剑鸣等三大仙帝也同时倒下。

帝尊暗叹了一声，努力睁着双眼，似乎想在最后时刻，看到对手是谁。可终于没能撑住，闭上双眼，进入梦乡。在梦里，他梦到了缥缈女帝是如何利用职权，削减“天庭”的实力，以及缥缈女帝发现“归虚”之后，她精心谋划的一切……

姬雪夜则趁此时机，炼制了三枚非金非玉，又异常牢固的纳戒。这三枚纳戒之上，分别镌刻着两类不同的特殊符纹；特别是其中一枚，竟还设置了两种微小的法阵。

设有法阵的那枚纳戒之上，其符纹的作用，是用来容纳各类活物的。而两种法阵的作用，其一、是微型“恒距结界”，可将敌方隔离于千米之外；其二、可以随意改变纳戒的大小。

另外两枚纳戒，则简单了许多，其中符纹的作用，只是用来收纳鸿蒙紫气。

当姬雪夜炼制好三枚纳戒不久后，盘膝而坐的仙族帝尊业已醒来。他颇感困惑，自己以及全体人员，不是遭到了莫明之敌的暗算？本以为自己及所有人，就要遭到不测。不曾想，自己竟然无事，并醒来了。难不成，对方并无加害之意？

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之事，绘声绘色，恍若真有其事一般。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叹道：“仙也有梦啊！”

紧随帝尊醒来的三位仙帝坐正身躯，当他们听到帝尊的自语之后，皆不禁一怔，其中南宫随心说道：“梦？敢问尊上，您也做梦了么？适才，我便做了一个离奇之梦。”接下来，他将梦中之事陈述了一遍。

其他三人闻言，都觉得诡异至极。因为南宫随心陈述的梦，与他们所做的梦，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四个人都将自己的梦加以对照之后，多年单一的表情，就在此刻，变得丰富多彩。

正在此时，境界为仙君境的众仙族已有醒来的迹象。帝尊对三大仙帝说道：“待他们醒来，你等去询问一下，若梦中之事与我等相同，便说明，令我全体成员沉睡的某势力，是在提醒我等，缥缈是修罗族。若是如此，我仙族全体成员，当赶赴边关界镇狱城，与神族共进退。”

三大仙帝当即起身对帝尊行了一礼，齐声应道：“喏！”随即各自去本部成员那里，只待他们醒来之时后，问个清楚。

不一会儿，三位仙帝返回，其中轩辕听雨沉声说道：“禀尊上，我部之人所做之梦，与我等之梦尽皆相同。”其他两位仙帝皆点头称是。随即，就此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再言语。

到了他们这般境界，极少执着于某事某物，以及对错之分。况且，过去的都已成为过去，得到又如何？失去又如何？一切皆如虚幻，何必过于计较而怨天尤人，自我消耗。

相对于他们来说，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倒不算什么难事。倘若可以的话，他们倒是想如此操作一番，以落实梦中之事。但是，那可是直接违背了宇宙法则的行为，这其中的恐怖后果，他们承受得住么？除非他们能够屏蔽各类法则及规则，且从来不曾沾染过任何因果。

帝尊微阖双目，深长而缓慢的吸了一口鸿蒙紫气，将之纳入气海。随即，由气海之内输出，游遍全身脉络。可无论反复循环多少次，鸿蒙紫气依然如故，不曾有过半点改变。随着浊气的呼出，鸿蒙紫气也由全身毛孔溢出，不曾留下半缕。

帝尊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个关键所在，可偏生又想不起来。自觉如此下去，毫无益处。于是，对三位仙帝下达命令：“待全体人员清醒之后，速离此处，赶赴边关界镇狱城！”

三大仙帝连忙行礼，恭声应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