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四俊 第3章 宗门雷霆

落魂谷一役的消息，比暴风雪更快地席卷了整个修真界。

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听闻者头晕目眩，难以置信。

长安姬氏嫡子，素有“逸尘公子”美誉、被视为下任家主不二人选的姬逸尘，竟在三大玄门围剿洛阳姜氏的关键时刻，临阵倒戈，不惜身受重创，也要助那姜氏余孽姜傲霜突围而去！

更是公然宣称“若正道不容他，那这正道，不要也罢”！

疯了！简直是疯了！

长安姬氏这是自绝于天下，要与整个天下正道为敌呀！

一时间，整个修真界一片哗然，舆论鼎沸。

有骂姬逸尘色令智昏、被姜傲霜那妖人蛊惑的；有猜测定是姬氏内部出了什么惊天变故，或是与姜氏早有勾结的；更有甚者，开始质疑所谓“姜氏叛乱”是否另有隐情……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长安姬氏，更是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

长安姬氏主城，姬氏宗祠。

此地庄严肃穆，供奉着姬氏历代先祖牌位，乃是家族最高权力的象征。此刻，宗祠内，空气凝重得完全能挤出水来。

姬逸尘跪在冰冷的玄玉石板上，身姿依旧挺拔，只是脸色苍白，换上的干净白衣下，隐约可见包扎的伤口渗出的淡淡血色。他低垂着眼睫，神情平静如水，仿佛外界滔天巨浪与他毫无干系。

上方，坐着姬氏当代家主姬明渊，也就是姬逸尘的父亲。他面容威严，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与震怒。两侧，是姬氏位高权重的诸位长老，包括之前在落魂谷焦急万分的三长老姬文昌，此刻也都是面色铁青，一双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好，更别说想说什么话了。

“逆子！”姬明渊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上好的紫檀木瞬间化为齑粉，“你可知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声浪滚滚，蕴含着家主的雷霆之怒，震得整座宗祠嗡嗡作响，外面站着的几个侍卫已东倒西歪，随后又迅速爬起来站回原处。

姬逸尘也微微动了一下，面对家主的雷霆之怒，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他的父亲：“孩儿知道。”

“知道？你知道什么！”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忍不住喝道，“你为了一己私情，置家族利益于不顾，公然背叛盟友，与整个修真界正道为敌！你让我姬氏千年清誉毁于一旦！让我姬氏如何向姒氏、嬴氏交代？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

“私情？哪有私情？何来私情？”姬逸尘微微抬头看向这位长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诸位长老、父亲大人，你们当真认为，姜氏之事，仅仅是一场因‘野心’而起的简单叛乱吗？”

他此言一出，宗祠内顿时一静。

姬明渊目光锐利如刀：“你此言何意？”

“落魂谷中，嬴啸天的‘九幽噬魂剑’，剑气中隐带一丝‘蚀魂幽煞’，此乃魔道手段，绝非嬴氏正统剑诀应有。”姬逸尘声音清晰，不疾不徐，“姒凌岳的‘山河镇岳印’，看似正气磅礴，但其镇压之力中，隐隐针对神魂本源，与古籍记载中镇封邪魔的‘锁魂印’也有七分相似。他们出手，招招式式，皆奔着彻底灭杀姜傲霜，乃至所有姜氏核心子弟的神魂而去，这是要灭门，岂是简单的平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长老们，继续说道：“姜氏纵有野心，罪魁祸首乃其高层。姜傲霜及谷中多数弟子，罪不至魂飞魄散。如此狠绝的手段，背后若无人推动，岂不蹊跷？”

这些都是他前世在姜氏覆灭后，历经磨难才逐渐查探到的蛛丝马迹。如今提前抛出，虽无实证，却足以在这些老成持重的长老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即便如此，也非你叛出正道、相助姜傲霜的理由！”另一位长老沉声道，“你此举，是将我姬氏置于火上煸烤，油锅煎炸！”

“孩儿并非叛出正道。”姬逸尘目光坚定，“孩儿所叛的，是那可能被阴谋污染、沦为他人屠刀的‘伪正道’！姜傲霜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是揭开背后真相的关键之一。护住他，并非只为私情，更是为了查清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意图颠覆我四大玄门！”

他再次俯身，额头触地，声音铿锵：“今日之举，孩儿愿一力承担所有后果。无论家规如何惩处，逸尘绝无怨言。但请父亲与诸位长老明察，警惕幕后黑手，莫让我长安姬氏……也沦为他人棋子，步洛阳姜氏后尘！”

宗祠内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姬逸尘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了层层涟漪。他们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利益牵扯太大，不愿深究。如今，被姬逸尘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捅破，许多事情便不能再装聋作哑。

姬明渊深深地看着跪在下方，气质与数月前截然不同，仿佛一夜之间褪去所有青涩、变得深沉甚至有些陌生的儿子，那眼神中的决绝与沧桑，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该有的。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那个姜傲霜？

良久，姬明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姬逸尘，忤逆家族，擅自行事，酿成大祸……即日起，剥夺其少主资格，关进‘寒寂渊’思过，没有本座手令，不得踏出半步！”

寒寂渊！那是姬氏禁地，一处绝灵死寂之地，环境极端恶劣，专门用来囚禁犯下大错的族中重要人物。

几位长老闻言，神色各异，但无人出声反对。大家都心知肚明，家主对姬逸尘的这种惩罚，看似严厉，实则……在目前形势下，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将姬逸尘囚禁于此，既能暂时平息江宁姒氏、姑苏嬴氏两家的怒火，也给姬氏留下了斡旋和调查的时间。

“带下去！”姬明渊挥袖，转过身，不再看姬逸尘。

两名气息沉凝的执法弟子上前站在姬逸尘的两侧，对姬逸尘做了个“请”的手势。

姬逸尘站起身，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对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寒寂渊……虽然艰苦，但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个暂时避开风暴、梳理记忆、提升实力的地方。

他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转身，跟着执法弟子，一步步走向宗祠之外，走向那片象征着惩罚与孤寂的冰雪深渊。

……

与此同时，西北荒原，某处隐蔽的山洞内。

姜傲霜猛地从调息中惊醒，又是一口淤血咳出。血河遁阵的反噬极为严重，加上之前苦战留下的暗伤，他的情况并不比姬逸尘好多少。

洞外风雪呼啸，洞内篝火噼啪，映照着几十张疲惫、惶恐而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面孔。这些都是随他杀出重围的姜氏最后血脉，修为多在金丹期，已是姜氏年轻一代最后的精华。

“少主，您的伤……”一位族老担忧地开口。

“无妨。”姜傲霜摆了摆手，声音沙哑。他靠在石壁上，望着跳跃的火光，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姬逸尘浑身是血挡在他身前的画面，以及那句不断回响的“正道不容他，不要也罢”。

心乱如麻。

恨吗？自然是恨的。恨姬氏的袖手旁观与后来的参与围剿，恨姬逸尘……曾经的冷漠（在他认知里）。可当姬逸尘以那种决绝的姿态出现时，所有的恨意，都仿佛被那漫天血色和惊世之言搅得支离破碎。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句“伪正道”又是什么意思？

“少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另一个蹲在篝火边的年轻弟子怯生生的问他，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姜傲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他不能倒。

“此地不宜久留，姒、嬴两家，还有那些附庸，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遍布天下，四处追查我们的行踪。”他凤眸中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我们先在此疗伤，三日后，转移去‘黑风沼泽’。”

“黑风沼泽？”族老一惊，“那里环境险恶，毒瘴遍布，更有无数凶兽……”

“正因如此，才不易被他们找到。”姜傲霜打断他，“而且，我记得家族古籍中有零星记载，沼泽深处，可能有一处我姜氏先辈留下的隐秘据点。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必须活下去，带着这些人活下去。不仅要查清姜氏“叛乱”的真相，更要弄清楚，姬逸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若真有，他定要将其揪出，血债血偿！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一枚温润的玉佩，是很多年前，姬逸尘送他的生辰礼，他一直是贴身佩戴。原本以为这玉早已在仇恨中冰冷，此刻却仿佛残留着一丝那人决绝背影的温度。

姬逸尘，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必亲手斩你！

洞外，风雪依旧，将所有的痕迹与算计都悄然掩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个长安姬氏公子逸尘，白衣胜雪；一个洛阳姜氏公子傲霜，红衣烈烈。两大玄门俊杰，一个身陷囹圄，一个亡命天涯，他们的命运，却因这一场惊天变故，更加紧密地纠缠在一起。

而席卷修真界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姬家家主对姬逸尘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如些绝灵死寂之地，他能活着出来吗？

即便如此，姜傲霜对他的恨意并未减半分。

哎，值得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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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宗门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