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堂是个合格的商人,把人开除得悄无声息,一点没有引起客人们的注意。
客人一波一波进入,和他打招呼都尊称一声“霍总”,给足了面子。
秦解忧一行人离开时,霍金堂正迎接着超越集团的老总进门,笑着和董事会一一握手后,一扭头就看到了笑盈盈离开的秦解忧。
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
“怎么了霍总,那个人你认识啊?”
同行人注意到他的反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了一行几人的背影,在一众黑沉沉的衣服色泽里,有一抹亮色十分突出。
感觉有点眼熟。
正当他打算再仔细看看的时候,霍金堂已经转身,笑着摆摆手。
“看错了,最近眼睛不太好,看谁都像熟人哈哈哈。”
有人打趣他:“霍总你可是火眼金睛,当初这块地谁都不看好,就你大手一挥买了下来!那会可是最低价啊…现在规划好了,你这个地方,可是寸土寸金了。”
“哎呀,谁不知道霍总后面有高人指点啊~霍总你看你什么时候把那位大师给我们介绍介绍,你吃肉,我们跟着投资,喝口汤就行。”
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霍金堂目光扫过已经没有了功德珠的雕像,眼珠一转,挂不住肉的脸上顿时扬起笑意。
“当然没问题,明天大师就过来办事,我和他说说,明天咱们吃个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霍金堂赚了那么多钱,很多人都眼红他能一下子发家,也是知道他身后有大师帮忙的。
无奈以前他吝啬得很,没人能从他嘴里撬出来一条关于大师的信息。
现在他突然分享出来,还一副要引荐的大方模样,让大家不免有些犹豫疑惑。
这人……不会是摊上事了吧?
“大师他老人家啊,很久都不接单子了。你们也知道,这种程度的玄学师,对钱这种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霍金堂随口分享了大师的事情。
“前两天大师去山里住了一段时间,连我都找不到他,更别说介绍给大家了。这次正巧了,看来这一起赚钱的缘分真是来了啊!”
“对对对,是,霍总说得对,缘分来了!”
“明天我有时间,霍总你随时叫我,我来。”
“我也有时间。”
“我也有。”
在大家纷纷表态时,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来。
“祁总,您要一起来吗,您刚回国,趁着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人也挺好。”
被问到的男人27、28岁的样子,戴着银框眼镜,眉眼深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额头饱满。
在众人的印象里,他的嘴角总是礼貌性上扬,眼神薄凉疏离,一副文质彬彬,但又不好接近的模样。
此刻,他正看着门口出神,向来凌厉的神色因为片刻的呆滞,有些涣散。
玻璃大门折射的彩灯下,黑色西装上的蝴蝶兰粉钻胸针色泽明润,正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门口空无一人。
“祁总?”
祁近这才回神,眼中的情绪在回头瞬间藏匿,温和一勾唇,低头整理整理袖扣,姿态矜贵得体。
身旁人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祁近这才开口回道。
“李总,我就不去了,明天还有事。”
离他最近的人给他建议:“祁总,您刚回来可能不知道,多认识玄学师多一条路,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啊。”
身边有人连连赞同。
“就是就是,尤其是最近那个秦解忧,听说可厉害了,得找个时间过过去认识认识。”
祁近薄唇轻抿,镜框后的浓眉微挑,总是平静到让人摸不着底的人,少见地外泄了一抹感兴趣的意味。
“老爷子在我回国之前就安排好了,丹枫玄门的段大师,和老爷子是朋友,于情于理,我都得过去拜访一下。”
“段大师啊!我怎么听说段大师早就不管丹枫玄门的事情了,好像是忙着给他儿子看病呢……”
“他儿子,嗷我想起来了,我在医院碰到过他们,好像是叫…段希河!对,段希河。”
说起段希河的八卦,大家自动将声音降低,凑到了一起。
“我听说啊,段希河活不长了,能熬到今年年底就算好的了。”
“嘶——段大师那么有钱都治不好,他到底是什么病啊?”
“娘胎里带的病,从小就吃药住院没停过,我还是两年前在医院见过一次,啧啧,人瘦得不像话,都快成骨头架子了。”
“怕不是段大师做了什么亏心事,报复到儿子身上了吧?”
“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青山墓园——
“不是,这段希河什么意思!真要住我师姑这里啊?”
陈冬一回到墓园,就看到管理员别墅门口的行李堆得像小山一样,忍不住一手拉过李朝夕,指着行李抱怨。
“你们丹枫玄门没地方住了啊,非要来挤我师姑。”他小声嘀咕,“我还想着在这住几天呢,没想到被你们抢先了……”
李朝夕这会儿心里没压力了,活泼了很多,笑得贱嗖嗖的。
“嘿嘿嘿,我们希河可不是短住,是长住,你就羡慕吧。”
“什么?凭什么?我师姑要的是保姆,能干活的那种,段希河上个炕都费劲,过来住不是给师姑添乱吗?”
李朝夕神秘兮兮地伸出食指晃了晃。
“你不知道吧,我们希河有厨师证,师姑一听就答应了,一点没犹豫,还允许我经常过来蹭吃呢嘿嘿。”
陈冬:“……”
这年头,果然还是得多考证。
苍山的伙食是多不好啊,师姑就这样被一张厨师证拿下了。
再加上不久前,常思青牛油果账号里收藏的那些美食探店视频……
他要对苍山有饭难吃的刻板印象了。
二楼是秦解忧的私人空间,段希河主动住进了一楼靠近花房的房间,长久的生病让他物欲不强,只是带了日常的用品。
陈冬化身柠檬精,在他门口抱着胳膊晃来晃去,酸气冲天,里面的人隔着门都闻到了。
“不是,你在我们希河房间门口干什么?”李朝夕像个门神一样竖在门口,“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哦,我忘了,你没有房间~”
阴阳怪气。
陈冬翻了个白眼,李朝夕肯定是在报自己和师姑说丹枫玄门坏话的仇。
丹枫玄门果然没有好东西,段大师除外。
“都整理好了,陈冬师兄你要不进来坐吧?我刚收拾完,挺干净的。”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旁边飘来,陈冬扭头一看,是整理房间出汗,刚换了件灰色T恤的段希河。
他本来就体弱,身形纤瘦单薄,但胜在183的身高,倒是将宽大的T恤撑了起来。
T恤领口的皮肤白皙,青色血管隐约可见,脸上还有刚刚清水冲洗过的水珠,刘海被水打湿,凌乱柔软,发丝的缝隙里,乍然露出一片白净的额头。
如雨后竹节,干净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陈冬愣了一下,在心里感叹这墓地的风水真是养人,明明第一次见到段希河的时候,他还病殃殃半死不活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这才多久啊,整个人就有生机了。
在火神大酒店,陈冬已经知道段希河的经历了。
仔细想想,其实他也挺可怜的,出生到现在,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不能跑不能玩水不能跳,不发病了也只能待在丹枫玄门。
他还叫自己师兄,还邀请自己进房间坐……
陈冬心头莫名涌起几分惭愧,半夜惊坐起来给自己一嘴巴。
丹枫玄门还是有好东西,不,好人的,段大师好,段希河也挺好。
走进房间,陈冬在嗓子眼打转的台词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本来想夸他东西多,归纳能力强的,但是现在环顾四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书桌。
虽然看得出来床上用品的面料昂贵,不是寻常的布料,但这房间的风格却极简到有些寒酸了。
“你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刚刚,那个,那个门口的行李不是挺多的吗?”
李朝夕解释:“希河的东西不多,那些大部分是丹枫玄门带给师姑的礼物,毕竟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希河在这里,还得麻烦师姑照看一下。”
陈冬:愧疚 1111
秦解忧在二楼和段望江聊了一会,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就见段希河已经挑好了房间,背墓园向花园的朝向,脚步不由得一顿。
是她刚刚没说清楚,这个房间不适合他住。
太阴。
“希河。”
秦解忧出现在门口时,房间内响起一阵问好声。
“师姑,师父。”
“师姑,段大师。”
“希河,你的房间在对面。”
秦解忧没有解释需要换房间的原因,她也无需解释,因为段希河和李朝夕听到这话后,埋头就开始卷被褥毯子。
陈冬心有愧疚,也加入了帮忙换房间的行列中。
只要是秦解忧说的,他们根本不问为什么。
听话干就对了!
反正师姑不会害他们的。
对面的房间更宽敞明亮,窗户比整个大一倍,还有个可以放茶桌的小阳台。
最重要的是,窗前正对着墓园,所有墓碑和造景都一览无余。
盛年集团耗费巨资打造青山墓园,参考了欧式园林结构,园内松林茂盛,花草都是名贵的品种。
站在窗边看出去,和山下的公园似乎没什么不同。
男保姆是需要住在墓园的。
段望江一点不担心墓园这么重的阴气,会不会伤害到自己唯一的而已。
反而在和秦解忧告别后跑得飞快,生怕秦解忧临时反悔让他把段希河带回去。
目送段望江的车以火箭的速度飙车离开。
秦解忧一回头,目光落在两个师侄身上。
段希河乖巧听话,陈冬憨厚老实。
他们的身边,墓园的男女老少围坐一团,观察着这两个新来的朋友。
陈冬虽然是玄学师,但身上没有那种邪恶恐怖的气息,段欣莹大胆走上前,伸出手碰碰他的肩膀。
陈冬看不到他们,但能感觉到灵魂的存在,所以非常友好地伸手和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
段欣莹隔空和她击掌,又凑近段希河,嗅到他身上异常的气味,更近地闻了闻。
“呕!”
下一秒,转身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