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薇不知道她突然攻击自己的理由,脖子红了一大片,为了套出线索还帮女人把衣服捡了起来,只是这次保持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你看清楚,我是人。”赵小薇缓了口气,“你刚刚说鬼,你见过吗?”
“……”女人不为所动。
“不用问了,她是哑巴。”闻酌微微摇头,转身欲要离开。
赵小薇一愣,默默跟上闻酌的脚步,却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她不想放弃:“她肯定知道什么。”
闻酌说:“她是后天的哑巴。”
说不出完整的话,却能吐出一两个字,尽管有点破音但能证明女人曾经是会说话的,听力也没问题。
两人的手机同时一声响:
【乘客闻酌、赵小薇已解锁支线任务3:哑女(5%)】
看来是个关键人物,只是任务标题什么都没写,只有哑女两个字,到底是要他们做什么?后面的百分比应该是指任务进度。
不知道是只有他们俩有这个支线任务,还是一经开启就会共享给其他人。
赵小薇有所联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弄哑了她,让她保守村子的秘密?”
“或许。”闻酌在想另一件事,“她刚刚洗的那些衣服不只是一户人家。”
“什么意思?”赵小薇没懂。
“成人、老人男衣女衣都有分别有七/八件,夏天不太可能几天衣服堆在一起洗,每两三件衣服的缝补工艺都不一样,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可能她家里人多?”赵小薇不明白这有什么。
闻酌不置可否。
虽然是夏天,但这个小村庄格外的清凉,浑身湿透的赵小薇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一时有些庆幸组队的人是闻酌,换作鲁向南和张咏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偷瞄了,尽管她不怵这种人,但被猥琐的目光扫描时还是难免觉得作呕。
“回去吗?”赵小薇敛下思绪。
“你这样回去?”
“那能怎么办?早知道这列车会带我来这种地方,我怎么也要打包一些生活用品来。”赵小薇叹了口气。
“不,早知道会来你就不会来。”
赵小薇跟听绕口令似的,哭笑不得:“不怪张咏觉得你不像人,说话语气跟我手机的AI似的。”
类似的话闻酌听过很多,十八岁之前,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人,十八岁之后他算真正开始接触人群。
从单纯的大学同学到警局的同事,再到复杂又情绪化的家属,骂他没心的人有很多。
觉得自己工作十分神圣的郑多乾就常对他说:“我们习以为常的陌生尸骸对家属来说是最至亲至爱的人,所以哪怕你完全不为所动也要多谅解,更要尽最大努力为尸体保证完整的体面。”
后来,工作至上的郑多乾为了妻女回归家庭,冷冰冰的解剖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里温度太低,衣服很难干。”闻酌想起凌晨看见的那栋废弃小楼,淡淡询问:“去吗?里面可能有旧衣服,也可能有鬼。”
“去。”赵小薇迟疑了一秒。
不是她没有警惕心,但面前的异性真要做什么、真能做什么,这荒郊野岭的跟废弃小楼也没区别,都很难反抗。
废弃楼房里没有想象的恐怖,院子里爬满了藤蔓杂草,门口有一张竹编的摇椅,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家具,墙面地面都是原装的水泥,门窗也都没装,看起来应该刚建房还没来得及装修房子就废了。
“这里应该是没衣服了。”
“嗯。”闻酌重新走回院子,捡了些干树枝和不那么有活力的草叶递给赵小薇,“用火烤。”
赵小薇兜里还剩小半盒抽烟用的火柴,刚好能生火。
她选择了房子靠山那一面的窗边烤衣服,这样就算燃起浓烟也不容易被村民发现。
闻酌看她弄好火就离开了:“我去周围转转。”
赵小薇松了口气。
她知道闻酌大概率不会有别的心思,大大方方露点腿和腰也没什么,但她有不想被人看见的东西。
闻酌刚从废弃小楼里出来就看见了一只黑猫,它猫在狭窄的墙头,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闻酌。
闻酌上一张车票的背后也是只黑猫,这很可能就是他的车票线索。
黑猫见有人靠近,便灵巧地跳向下一个墙头,闻酌毫不犹豫跟了过去,这只猫像是在溜人,一直保持着人能跟上的速度跳跃,还时不时回头看看。
闻酌跟着它绕过一个个巷子,村里的路错综复杂,但他还是认出昨晚来过这附近,他发现墙上的那些狗骷髅头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拿下来了。
再一次转弯时,闻酌不经意的余光里闪过一道颀长身影,那人似乎侧看了他一眼,流畅的轮廓线透露着熟悉的味道。
只是一个背影,一个眼神而已。
闻酌甚至没看清对方的眸色,就全身僵麻地停下原地。
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恶念瞬间如野草般生长,不过几秒的时间就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树蔓滋养着一具尸体,鲜红的血液比酒醉人,光滑的皮肉是最鲜美的养分,血肉包裹下的骨骼冲他伸出双手——只有用刀划开皮肉,斩断筋膜,才能剥出虚假肉/体下最真实的骨。
墙头的黑猫几下见身后的人突然停下,等了会儿见人没反应就跳走了,或许是觉得无趣。
它不知道,这个刚刚追他的人此刻心里泛起了多高的黑色海浪。
那根修长的中指轻车熟路地勾起同侧手腕的橡皮筋,狠狠一弹,疼痛使他的手指都不自觉地蜷缩了。
——不是幻觉。
过去三千多个日夜里,闻酌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醒来,或见窗帘后有个模糊的影子,或觉得身侧还留有另一个人冰凉的体温。
但他清晰地知道那是假的,是他从破碎的记忆里抠出的一点幻影。
体验过虚假的滋味,所以他才会更确信十年前家里真的存在过另外一个人,回忆里的那种感觉太过真实。
闻酌驻足在原地没有追,白皙皮肤下是不断升温的血。
他手横在腹部紧绷地等待着,等沸腾的血慢慢冷却。
心里的喜悦不多,更多的是猎人蹲守了多年终于等到猎物的极致快/感,身体的每条神经都在亢奋,让他止不住地想——
“闻酌!?”
远处,费允笙和张咏飞奔而来:“你听见刚刚村民说有人死了吗?”
“没注意。”转角的身影彻底消失了,闻酌收回视线,“谁死了?”
“好像是一个叫李昆的人,我们刚听到声儿就赶过来了。”费允笙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跟旁边的张咏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件事,“赵小薇呢?”
不会是死了吧?
张咏眼神躲闪,发现了闻酌湿了一大半的裤子,他想得更为恶劣——或许是这个变态法医见色起意,做完该做的事就杀人灭口了。
反正到了这种地方,也没有法律可约束他们。
“她有事。”闻酌没提赵小薇衣服湿透的事。
费允笙倒没多想,也许是有三急,之前张咏也找茅坑找了半小时,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在小树林里找地方解决的。
“奇怪,刚刚还有人在哭,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他们在附近转了一圈,才找到有人去世的那户村民。
不过一会儿时间,墙上就已经挂伤了白灯笼,门上系着白布条,村民大多聚集在这里。
他们以一种奇怪的规律均匀站着,看向里面躺在大堂里已死去的李昆。
像是感觉到他们这些外乡人靠近,所有村民突然齐刷刷地回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有点不对劲……”张咏不由后退一步,被什么东西硌了下后脑,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昨晚吓惨他的狗骷髅头。
白天和费允笙转了一圈,别的线索没有,倒是发现狗骷髅头比昨晚少了一些。
闻酌抬眸看了眼天色,才发现已经到傍晚了,原本雾蒙蒙的天空逐渐被昏暗笼罩。
时间过得好快,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傍晚5:43分。
眨眼间,分针又跳了一下,现在是5:44。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费允笙凝重地后退一步,上百个村民的目光齐齐跟着他的后退移动,始终面无表情,像被操控的稻草人,又像麻木空洞的死尸。
“走!”闻酌毫不犹豫地转身,“你们找杜苓汇合,我去找赵小薇,村口见!”
这里的时间不太对劲,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太快了,有种只用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就过完了一天的感觉。
此刻村民应该都在李昆家门口,其他房子里空无一人,里面好像一点光亮没有,黑洞洞的门窗诡异地矗立,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站在那黑暗里盯着他们。
闻酌辗转回到废弃小楼,屋檐下白天还静止的摇椅此刻又咿咿呀呀地摇摆起来,他大步跨进屋里——赵小薇果然不见了。
地上还有残余的零星火光,枯枝树叶都没烧完,显然刚离开不久。
赵小薇不是冲动的性格,应该是遭遇了不太好的事。
火堆旁边明显空了一大片灰尘,隐约能看出人栽倒的痕迹,像是被人敲晕带走了。
之所以确信‘人’带走的,是因为屋里多了一组脚印。
目测性别男,43码,波浪纹路的鞋底,左脚比右脚使力轻,穿得是应该那种扁平的干活常穿的解/放布鞋。
闻酌瞬间就想到一个人,刚刚在李昆家门口确实没看到对方。
他不再逗留,门外屋檐下的竹椅还在轻轻晃动,真就跟有鬼躺在上面似的。
闻酌忽然调转脚步,握住竹椅扶手给它翻了个面,倒扣在地上。
“继续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没听见一分钟后废弃楼房里传来的星点笑意。
好久不见,小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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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