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 第7章 第七章 变化

鹿时推开宿舍门时，王恣奕已经到了，正和另外三人聊得火热，话题中心显然是自己见过的那两位引人注目的男主角。王恣奕一眼瞥见鹿时，立刻露出兴奋的八卦表情，迫不及待地开口“快老实交代！那位送你回来的帅哥是你男朋友吗？邢言可是把他夸上天了，有照片没？”

鹿时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她弯起眼睛笑了笑。江黎青的事暂且不提，但俞时涵的身份倒是没什么可遮掩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语气轻巧，带着点故意逗弄的神情扫过眼前四张写满好奇的脸。

王恣奕显然不满意这个模糊的答案，紧接着追问“那他跟你表白过没有？”鹿时微微一怔，为什么是问他有没有表白，而不是问她？这问题有点出乎意料，又想起刚刚俞时涵的拥抱，心思沉了几分，让她原本想开玩笑的心思也淡了。

“他是我哥，半个家里人。”鹿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认真了几分。看她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王恣奕也察觉到了什么，看来在鹿时心里，俞时涵真的只能是一位兄长。

“那个高中同学呢？”王恣奕刚回来就听说了两桩大事，连行李都没收拾利索就等着盘问鹿时。

“他啊，”鹿时答得干脆“我表白过，被拒绝了。”见她如此坦荡，王恣奕反而觉得没什么挖掘空间了，但心里仍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

到晚自习前一个小时，孔苒音还没回来。虽然全宿舍都知道她男朋友是系学生会的，不缺请假理由，但大家还是担心点名时她赶不回来。

“我刚问过孔了，她说晚自习下课前后回来。”王恣奕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告知大家安心。鹿时对这事并不意外——毕竟经历过一次——但她心里还是希望孔苒音能早点和她现任分手，那人实在不是什么良配。

鹿时好几次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室友，尤其是邢言。但江黎青和俞时涵的意外出现打乱了一切，让她更加举棋不定。当事情开始偏离记忆中的轨道，她所能仰仗的“先知”就变得越来越有限。面对眼前的变化，鹿时已经不敢对任何事掉以轻心。

晚自习时，鹿时的时间规划得很清晰。开学前那两天休息时，她特意去买了一本厚本子，还买了一堆文学方面的书籍。一整个晚自习，她头也不抬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刚刚创作一会，邢言就盯着鹿时的文字内容暗自吃惊——才一个多月不见，鹿时的文风与她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文风和描绘方式判若两人。

邢言默默观察了鹿时整整一节课，总觉得眼前的鹿时和记忆里的那个不太一样。可人活生生就在眼前，她没法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假设。鹿时当然能感觉到那道探究的视线，但她依然是旁若无人的在做自己的事。

“鹿时，你的文风改变这么多？”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邢言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鹿时从书堆里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文章，又看向邢言。她斟酌该如何解释，如果不说出真相，其实敷衍过去也不难。她笑了笑，语气轻松“寒假晚上没事就练练，可能是练得多了吧。”邢言点了点头，目光又一次掠过鹿时本子上连笔迹都更加凌厉的内容，欲言又止。

既然鹿时都这么说了，那大概就是私下用功了吧，总不可能是被什么附体了。

鹿时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再一想，除了上学期导师课上的那次“失常”，其他时候她的表现并无异常，况且她们相识也才半年。在旁人看来，她的变化顶多算是突然开了窍。

其实鹿时并没有完全投入在写作上，她同时在观察教室里的每一个人，确认他们是否和自己记忆中一样。一节晚自习下来，她可以肯定除了突然闯入她生活的两位不速之客外，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变化。这反而让她心生寒意——她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自己其实早已死在那部电梯里。

为了确认，她又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清晰的痛感传来，这不是梦……可她依然想不通，为什么唯独那两个人会出现变故。

第二节晚自习刚开始，鹿时被叫去了导师值班的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时，她仍下意识地观察其他各位老师是否有异常。

张言斐笑着看向鹿时，满脸欣慰，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鹿时大概猜到了老师找她的原因，这是她人生转折的第一块基石，她不可能忘记。

“鹿时，我看你上学期的成绩是专业第一，保持下去，拿奖学金希望很大。”鹿时轻轻点头，目光淡淡扫过老师的桌面，仿佛两个人的关系仅仅如此而已。

“好的，老师。”她保持着对师长应有的尊敬，只有她们两个知道，这不过是走表面程序的第一步罢了。

“还有一件事，有没有兴趣竞选学生会的学习部部长？”张言斐看着鹿时沉稳得体的微笑，她心里更加认定这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入门下。

鹿时微微蹙眉，沉吟片刻才扬起笑脸回答“如果时间允许，我会争取的。”她确实也有这个打算，被张言斐提起来她才记起——上一次，她看不惯那些肮脏手段，但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自己。如今的她，倒是很乐意看看那些逢迎拍马的戏码。

“好，我心里有数了，回去顺便帮我把你们班班长宋习禹叫来。”张言斐看出鹿时的犹豫，但从各方面考虑，鹿时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她既有意培养那便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也不能被人截胡。

“好的。”鹿时应声，利落地退出办公室。

站在走廊上，鹿时望着窗外校园的灯火，有一瞬间的恍惚。从西边走来的宋习禹看见她，下意识叫了她的名字。

鹿时回过神，看向对方“班长，刚好辅导员找你。”宋习禹见鹿时站在办公室外还以为班里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老师找自己，应了一声便进去了。

鹿时半是清醒半是恍惚地走回教室，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邢言见她回来，打量着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孔苒音的事，稍稍松了口气。

刚坐下，鹿时就察觉到邢言的目光，她笑了笑低声说“就是问学生会的事，别担心。”邢言不疑有他地点点头。鹿时因为刚才一路的思虑感到疲惫，没了创作的心情，从抽屉里抽出四级真题开始刷题。

晚自习结束后，大家回到宿舍。

孔苒音已经坐在位子上兴致勃勃地打游戏了，见她回来，其他人也没再多问。鹿时打开笔记本电脑，重新审阅起那份花了几个晚上精心制定的计划书和时间线，做了几处标记后，又开始敲键盘码字。

戴着耳机听音乐时，她隐约听到学生会查寝的说话声，没有回头。一章内容写完，耳机里的这首歌正好进入间奏，她听到宿舍里在讨论出去玩的事情，便摘下了耳机。

“打算去哪？”她突然加入对话，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去蹦迪，你来吗？”鹿时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后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孔苒音见她居然答应了，很是惊讶。

“宛彤，愈安你们去吗？”孔苒音和王恣奕异口同声问道。

邢言哈哈大笑。

鹿时保存好文件，斜靠在吊椅上漫不经心地听着她们讨论。果然，刘宛彤和李愈安都不去。实际上，记忆中这个聚餐鹿时也没去，但这次她是为了邢言才答应的。

鹿时知道参与曾经没做过的事情存在风险，但谁让邢言后来那么后悔呢？她也没打算一定要插手，只是觉得早点认清现实，总比日后付出更大代价要好。

“鹿时，感觉你最近有点不一样。”孔苒音突然直勾勾地看着她，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鹿时知道迟早会被问到，并不惊讶，只是笑盈盈地反问“哪里不一样了？”其他人都看出她游刃有余的态度，之前那种怪异感反而淡了。

“大概……就是突然变得好成熟？”王恣奕也观察着鹿时的一举一动，觉得和以前那个爱笑爱闹的鹿时很不同。

“想多了吧，又不是演玄幻剧。”鹿时没太在意她们的疑虑，毕竟再怎么猜也猜不到真相。

“也是，可能就是我们之间越来越熟了。”孔苒音想了想，也觉得鹿时只是性格沉稳了些，其他没什么不对。

鹿时适可而止，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说多了反而容易露出破绽……留白才能让别人自己填补答案。

“本来我们也才相处半年。”王恣奕整理着桌上的杂物，貌似不在意地接话。

鹿时脸上挂着浅笑，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邢言静静看着她，沉默不语。她总觉得鹿时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在遮掩什么，而她们似乎永远无法穿透那层面具，只能被鹿时牵引着走。

鹿时注意到了邢言的视线，但没有理会，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孔苒音的男朋友。果然，全宿舍都开始劝她，邢言也瞬间忘了马上要捕捉到的异样感，加入劝说的行列。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劝导孔苒音时，鹿时的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是商牧语打来的微信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