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探 第14章 调查

“这就是被害人收到的‘杀/人预告’，他本可以借由这则‘杀/人预告’申请警方保护。”

赶来的警官拿着于时露上交给他的物证，眼神锐利地仔细浏览着纸上的内容。

“越疑神疑鬼的人，就越心虚且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人。”

夜暮薄唇间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夜暮侦探是没带打火机。”

警官随和地从自己身上掏出打火机，而在递给她前突然停顿下来问：“话说夜暮侦探成年了吗？”

“今年19，特定条件下戒烟。”

夜暮边说边做了个推拒的手势，拒绝了警官递来的打火机。

于时露才得知夜暮的年龄与自己相仿，可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总能感觉夜暮比同龄人显得成熟。

“两位年轻的侦探小姐知道犯人是谁了吗？”

警官默默把打火机收回，面不改色地询问她们。

“目前无法确定，还有需要调查的事。”

于时露表面波澜不惊地如是说。

“我知道你们侦探的工作是找出犯人、找到真相，但现在调查命案和抓捕犯人是我们警方的工作，暂且不需要外来的侦探插手。”

警官名正言顺地对侦探们说道。

“警方对犯人的调查有眉目了吗？”

夜暮取下唇齿间的香烟放在指尖把玩。

“办案细节不能透露给外人，我可以说的是目前正往受害人仇家的方向缩小嫌疑人范围。”

听完警方的回复，于时露直接确定如果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释案件调查，多半是需要侦探的协助。

“可惜调查方向本身就是错的，要找出犯人难如登天。”

夜暮对待警方的人也完全不留情面。

警官长长地‘哦’了一声，冷笑道：“那请夜暮侦探替警方指点一下。”

“你们为何不直接询问基本掌握真相的侦探？”

夜暮颇有深意地指着于时露。

“哼，绕了一大圈，不就是想参与这起命案调查。”

“毕竟我们多少也算是案件的相关者。”

于时露合理地接话。

“禁止乱碰现场的物证，全程保持沉默，一旦有发现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警官一口气说完要求，抽着一支烟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让警方暂时默许侦探留在案件现场，接下来应该进行下一阶段调查。

与此同时，夜暮的私人通讯器收到了回复，同时传来了有关三个月前那起案件的详细资料。

三个月前的命案调查报告可以说是详细地记录了当时案发现场情况，以及女仆的生前照片和个人资料等。再结合其他调查到的报告，夜暮大致能猜想犯人的作案动机。

夜暮的视线逐渐转移至另一位侦探的身上，就算她对犯人的身份、动机，亦或是这起案件的本身全无兴趣，也无碍于从旁协助在意的人完美解决无聊的案件。

于时露细细浏览了一遍在警方人员到来之前她托认识的侦探帮忙找来的有关委托人，以及宅邸其他内部人员的相关资料。

综合目前发生的案件、理清思路后再大致细看，于时露直接从其中找到了可疑的地方。

于时露用通讯器给对方回复了一句，[谢谢你的帮助，收获很大]。

对方几乎秒回道：[时露平时也帮了我特别多的忙，不必客气（笑脸）]

[学院内新发生的命案一样被调查处全盘接手，搜查情报可能要再花半天左右的时间]

于时露简单地回复了：[ok]，然后轻呼一口气，把通讯器收回原处。

从今早醒来到现在滴水未进，身体开始向大脑传递疲惫的信号了。

“把这个喝了。”

夜暮突然从于时露身旁冒了出来，递给于时露一支营养器。

这次于时露接过了，但心里还是有点疑惑，她的状态难道已经差到夜暮一眼就能判断出。

“其他的事无需多虑，专心办案就好。”

夜暮说完，又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时露总觉得这人讲话要么直言不讳，要么云里雾里。

不过夜暮应该不至于对同行的侦探动什么手脚，何况于时露跟她才刚认识没多久。

于时露将对方递过来的营养剂一饮而尽，心里思索着要是调查时间太长就考虑折回去拿自己放在手提箱里的营养剂。

“于时露侦探。”

以录完口供的德拉多管家默然地走过来，表情沉重地问：“请问你找到杀害老爷的犯人了吗？”

“还在调查中，暂时不方便回答。”

于时露应付式地说，随后语气正常地问：“德拉多先生，请问卡拉茨先生今早是几点到书房的？”

“老爷是今天早上7:30时进书房的。”

“在此期间没有其他人进书房。”

“是的，老爷十分讨厌有人私自进他的卧室和书房，平日即使人不在里面也会分别为那两个房间上锁。”

“门锁的钥匙呢？”

“据我所知，只有老爷才有钥匙，但我也不清楚有没有备用钥匙。”

然而，于时露在第一次现场搜查时并没有在死者身上找到钥匙，所以是被犯人犯案后因某些原因拿走了，还是说……

推理之际，搜查宅邸外围的警官们刚好传来消息，声称他们在宅邸后院找到了被埋进泥土里、疑似犯人犯案时穿戴的大衣和手套。不过由于物证被覆盖了厚厚的湿泥土，可能很难从上面检测到有关犯人的指纹或皮屑之类的关键证据。

而这也恰好说明这次的犯人绝对是有预谋的犯案。

对侦探而言，哪怕已经能借有掌握到的线索锁定住犯人的身份，可若是没有决定性证据也皆是空谈。

想让犯人认罪，决定性证据必不可少。

“希望能尽快结束案件。”

德拉多像是在喃喃自语般异常诚恳道。

说完就转身去查看宅邸内其他佣人的情况，自己的雇主突然丧命，他们也只能面临被遣散了。

然作为侦探现阶段不该过多的考虑命案以外的事情，专心破案、查出真相才是对逝者最大的慰藉。

“既然犯人所使用的外套和手套都已经找到了，多半可以以那两项物证为渠道进行调查。”

警官在为下属交代好的工作后，嘴里叼着一根烟走到于时露身旁，四处看了一会儿，然后奇怪地问：“刚才跟你在一起的另一位侦探小姐呢，怎么不见人影？”

经警官一点拨，于时露才后知后觉夜暮人又不知道去哪了。

“不知道，她应该去别处调查了吧。”

于时露漫不经心地回答。

凭借不久前两人过招的经验来看，就算夜暮与犯人正面迎上，只要对方手里没武器她大概能轻松把人制伏。

“哦，难道于时露侦探跟她不熟？我还一直以为你跟她组成侦探搭档了。”

警官半开玩笑地调侃着，缓缓倾吐出一口烟。

“没有。几面之缘而已。不熟。”

于时露着重强调最后两个字，她一定要澄清这种毫无逻辑和根据的误会。

“就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那位侦探小姐虽然表面看起来对所有事漠不关心、旁若无人，实际上无意间显露的气质十分锋利，感觉上她是与你实力不相上下的侦探。”

警官凭借十几年累积的经验一语道破。

“或许吧。”

于时露的脑海中闪过与夜暮相处时的种种，假如她能改一改自己的行事作风，无疑能成为一位优秀的侦探。

但实话实说，于时露不太擅长和夜暮这一类人相处。

“多年来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也许特别适合组成搭档。”

警官掐灭快要燃尽的烟蒂，调笑地说道。

于时露用一副‘你这话是认真的吗’表情望着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哈，开个玩笑。不过我看见夜暮侦探好像有好几次都看着你。”

警官态度随性地说完，挥着手走了。

仅剩于时露面色带点茫然地站在原地，满脑子充斥着外界传递给她的讯息。

鞋跟落地的声音‘啪嗒、啪嗒’地回荡在2楼的走廊，并不断往位于2楼客卧的方向走去。

警官和其他人基本都被聚集在一楼，所以二楼目前处于那种无人的状态。

夜暮推开房门，走进原本为于时露准备的客房，缄默不言地从房间各个角落回收提前放置好的红外线探测器、窃/听/器等设备。

不枉费她昨夜让于时露暂时睡自己的房间，犯人果然趁着夜深闯进了于时露原本的房间里。但由于夜暮早就派‘麻烦的东西’出手干涉，犯人昨夜的袭击完成落空了，只不过犯人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杀害了委托者。

倘若夜暮与犯人交换一下的视角，她事先拟定好计划，将选中的侦探正式邀请过来，并提前为受邀前来的侦探准备好了一间方便动手的客房，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趁机潜入客房袭击目标侦探，然而出见意想不到的发展导致袭击落空。

在那之后又如何？

即使身为目标的委托人已经死，但同样被列为目标的侦探依然安然无恙地调查案件。

如果她是一位计划周全的犯人，一定会在伪装现场以及扰乱警方调查等方面做足准备，再结合目标侦探同样在场的前提。

夜暮漆黑的眼眸淡漠不已地扫视客房的各个角落，不但要在针对目标侦探的同时彻底扰乱警方的搜索和调查，最为高效的方案无疑是将犯案时使用的物证转嫁给侦探。

此外，藏匿‘东西’的地方不能太过显眼以防被侦探提前发现，也不能因太过隐蔽而无法被警方搜查到。

结合以上两点，犯人极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

夜暮逐渐将视线投向客房唯一一张床铺的底部，毫不费力地找到了犯人事前藏在床底的东西。

她隔着手套里外查看了这件不得了的‘东西’，从型号来看是黑市上随处可见的老式手/枪，而且还正好已经使用了三发子弹。

假设作为命案现场的书房窗户上的子弹弹孔是事先伪装的，就无法排除犯人手头还持有一把款式型号一致的手枪的可能性。

真是如此，就有必要另寻他法来遏制犯人，并在关键时刻保护那位——深陷案件调查而全然忽视自己危险处境的侦探。

明明是一位特别优秀的侦探，却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对夜暮而言，比起所谓的案件调查或真相，她还有更加要调查的事和必须保护的人。

不过，她可不能被称作一名合格的侦探。

夜暮面无表情地将手/枪收到自己的身上，若犯人无论如何都想鱼死网破，那就由她来充当有嫌疑的‘侦探’，而且它或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然在此之后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状况，还需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夜暮掏出自己的通讯器，细长的手指飞快为对方发送了一则消息。

案件也该进入收尾阶段了。

——若是解决不了案件，那就解决制造案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