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往返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36

饰演谈言的小女孩只有十七岁，很漂亮，眼睛很大，头发也很长，垂在身后，脸很小。她跟谈言不一样，其实要更开朗活泼一点。拍完后还挺开心地跑到贺劭身边，拿了一张照片请他签名，并说：“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你。”

贺劭拿过笔在照片背面签名，他握笔稍微比常人要高一点，手指握着黑笔，笔尖触在纸面上。他的名字笔画中转折较多，转、折时变化很多，袖子空隙间的手腕的筋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写出来的字灵动轻巧，很漂亮。

“谢谢贺哥。”她眼睛睁得很大，眼型圆圆的，嘴唇和鼻子都比较小巧，伸出来接走照片的手指白皙柔软，轻轻地接走了。

贺劭低着头，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濮曼过去揽着她的肩膀，过一会儿揉了揉她的脑袋，两个人边笑边说话。贺劭坐在椅子上，听到她们的声音，眼前又闪过拍摄时谈言小巧的手握上他的手臂时的样子。

他还是解和禾，他听到解和禾崩溃的哭声，听到他内心深处的恐惧。这种恐惧可能来源于一种毫无根据的预言——“你爸是□□犯，你也是□□犯。”解和禾并不喜欢女人，可这样的话听多了，他也因此产生怀疑：俗话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变态的喜好难道不会遗传给下一代吗？

过了一会儿，濮曼叫了贺劭一声，说：“晚上结束后一起吃饭吗？我助理说她打听到附近有个店，老字号，味道很棒。”

贺劭转了下身体，濮曼惊讶地发现，贺劭在面对她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微妙的瑟缩和害怕的感觉，这跟拍摄时解和禾面对她的时候是一样的。在这个戏之前，贺劭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一直都是不卑不亢的样子，除非关系亲近一点的，从投资方到群演，态度没什么差别。

贺劭站起来，拿起手机，又变成了濮曼熟悉的模样，说：“什么店？”

濮曼说：“家常菜吧应该，但是我助理说味道很好。”

“走吧，”贺劭说，“看还有没有人想去的，一起去吧。我请客。”

过去途中，姜从砚提了句话茬，濮曼接了句，又说起贺劭二十八岁时他们的那次合作：“姜导你是不知道，当时去的那个地方海拔高，很偏，饭确实不好吃，但是贺劭十天整整瘦了十斤，拍完戏瘦了三十多斤，肌肉都掉了不少，不过倒是不影响颜值，我前段时间还刷到有人给他剪什么阴郁片段，什么角色都能驾驭之类的……

“话说回来，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没带助理，当时好像连经纪人都没有，程越铭哥还是那部戏拍完之后跟他合作的。我和导演场务快吓死了啊，还以为他是高反了还是怎么，结果他自己跟没事人一样，拍完那部奖拿到手软。之后不到三个月，我再见他，肌□□重又都回来了。”

姜从砚笑道：“那我真是好奇，饭到底有多难吃了。”

其余人都默契地没有搭话。贺劭真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人，有时候忙疯了一碗泡面没泡软都能将就吃一口，谁会信他真的只是因为饭难吃。

吃饭过程中，程越铭来了一个电话，贺劭接起来，听到程越铭说：“项往打人被拍到了，上热搜了。”

那边程越铭的语气很急切，也有点紧张，反倒是贺劭很平静地问：“打了谁，为什么打人？”

程越铭说：“不知道，还没联系上他。”

贺劭说：“我来吧。”

他挂断电话之后，看到剧组里有好几个人在打开手机看，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来。

贺劭对姜从砚他们说了“抱歉”，然后站起来，先是试着联系了项往，电话没人接通，其他社交平台更是毫无回信。他打开某个软件，果然看到带着项往名字的热搜。今年他们的热度很高，事情刚发生就被或有意或无意地推上了前排。

此前不大能看到的言论好像一瞬间就全都冒了出来。

[贺劭是不是没钱挣了，随便拉个人出来就能圈钱，粉丝还傻呵呵帮着数钱]

[他是a大老师这事到底有没有证据啊，好像只是突然有人说，但是到现在也没看到过有人放过照片或者a大网站上有他名字，不会是胡编出来的草人设吧？]

[我早就觉得他有暴力倾向了，看视频里他的动作真的好吓人啊……不管什么事都不能打人吧？之前还老有人说他情绪稳定，搞笑，一言不合就打人，这也叫情绪稳定？]

贺劭按灭手机屏幕。他还有一场戏没拍完，不能扔下剧组走。程越铭那边已经开始处理了，等着找到项往再回应。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程越铭又联系了他，说：“被打那人报警了，项往被叫去做笔录，闻庭把他接到你家了。警察在调查。不过如果项往说的都是真的话，这事舆论影响不大。你别管了，我这边解决。”

第二天下了当地今年第一场初雪，雪很大，刚醒来就看到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姜从砚搓了搓手，说：“这降温幅度也太高了，我今天早晨醒来一看窗外以为我梦游了。大家今天把衣服都穿暖和一些。小郑已经出去买了一箱暖宝宝回来了，有需要的都拿几片贴上。咱们今天一鼓作气，看能不能争取早一点弄完。”

造型师在给贺劭画那只手。这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是今天意外地问了一句贺劭这个疤是怎么来的。

他看着疤的形状，说：“虽然创口不大，但是很深，而且幸好是捅斜了，否则只差一点就能把脖子捅穿。我好像没看到新闻或者什么说过这事。”

贺劭说：“很久以前了。”

造型师抓了抓头发，应了一声。

……

谈颖给解和禾打电话，说解前进出来了，她把解前进杀了。人已经死透了。并且说了她现在的地点，让解和禾过来。

“你过来吧，你过来一下……你现在过来，还能看到解前进。”

解和禾拦了辆出租车，他没有挂断电话，谈颖还在跟她说话：“他出来了，出来很久了。我没有跟你说。你记得他现在多大了吗？他六十岁啦，在里面那么多年，他什么都不会做也做不了，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小时候多害怕他啊，可是现在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像个牲口一样，还要凑过来亲我，太恶心了。我拿了一把刀，捅了他的脖子。他就不动了，有好多血，我没见过那么多血。”

她又哭又笑，问：“解和禾，你也为我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