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长乐 第8章 有光

雨还在下，宫雪宇的羊绒开衫带着体温的余温。许长乐闻到颈间若有似无的橙花味，突然意识到自己比宫老师差不多要矮一头。

他176，在这个南方海边城市身高绝对不算矮的，但比起189的宫老师来说，身高还是不够看。

“那个……”他喉咙发紧，扯了扯衣角，左臂传来隐隐的刺痛——此刻隔着毛衣都能感受到肿胀，“你家沙发弹簧该换了，坐上去咯吱响。”

说着，他用头轻轻蹭了蹭宫雪宇的脖颈，后腰的伤口却突然抽痛，让他险些闷哼出声。

宫雪宇猛地推开他，耳尖红得能滴血。许长乐看他假装手忙脚乱去扶歪倒的咖啡杯，去收拾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餐桌。忍不住笑了笑。

“要不我帮你修沙发？”他脱口而出，“我家里有海绵垫，铺在弹簧上特舒服。”

“不用。”宫雪宇转身把碗放进洗碗机，声音闷得像含着块冰，“你……你身上有伤，回家歇着吧。”

许长乐盯着他背影，看他系围裙的手在发抖。这人明明刚才还抱得那么紧，现在却像只竖起刺的刺猬。

他忽然想起音频里宫雪宇说的那句“外面的雪停了，我也该释怀了。”

许长乐心里某处突然变得柔软，弯腰捡起地上拖鞋时，后腰传来撕裂般的痛，他却咬着牙若无其事道：“其实我饿了，早上那点粥早消化完了。你家有面条吗？我煮面特好吃，还能卧俩鸡蛋。”

宫雪宇回头时，正对上他小狗般的眼神。这人头发翘得像鸡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偏偏说得煞有介事。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冰箱，拿出袋挂面，又从抽屉里翻出包榨菜——这是家里唯一的速食。

“水在左边柜子。”他听见自己说，“锅用燃气灶第二个火眼。”

许长乐眼睛瞬间亮起来，像得到奖励的孩子。他挽起袖子走向厨房，却因动作太大扯到手臂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这细微的声响让宫雪宇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他故作轻松地冲自己笑。

“宫老师，你家酱油放哪儿？”许长乐的声音从灶台前飘来，“哎呀，这锅铲比我家的好用多了。”

宫雪宇靠在厨房门框上，看这人在自己的地盘里忙活得热火朝天。

阳光透过雨帘照进来，在许长乐背上织出块暖黄色的光斑，他突然发现这人后颈有颗小痣，藏在头发里若隐若现。

“面煮好了！”许长乐端着碗转身，“尝尝看，我多加了点白胡椒粉，驱寒。”

陶瓷碗碰到餐桌的声音里，宫雪宇看见碗里卧着两个完整的溏心蛋，面条上撒着葱花，汤面上漂着几滴香油。

他忽然想起以前他煮面给方旭强，他总嫌他煮面太清淡。而此刻这碗面的香气混着雨水味，竟让他鼻子发酸。

“怎么不吃？”许长乐坐下时，膝盖不小心碰到宫雪宇的腿，“是不是不合口味？我下次少放盐。”

“不是。”宫雪宇拿起筷子，鸡蛋戳破时，金黄的蛋液流进汤里，“很久没人给我煮面了。”

许长乐突然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面汤。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宫雪宇感觉那处皮肤像被火燎了一下，下意识想躲。

“对不起！”许长乐慌忙缩手，手臂上的淤青在动作间显露出来，“我……”

“没事。”宫雪宇低头喝汤，声音轻得像叹气，“比我煮的好吃。”

雨渐渐小了，窗台上的多肉滴着水珠。许长乐强忍着腰腹的疼痛洗完碗，转身看见宫雪宇坐在餐桌前发呆。

他擦干手，从口袋掏出手链——这是他贴身带了三个月的东西，链子小收尾小掉坠上刻着极小的“G”。

“宫老师，戴着试试？”

宫雪宇瞪大了眼睛：“我不需要。”

许长乐指尖轻轻掐了掐手心，轻声道：“我没别的意思，我亲手编的，我知道……”

根据方旭公开的音频内容，他曾答应要给宫雪宇编一条手链。没想到宫雪宇眼巴巴等了三年，直到分手也没拿到这条手链。

许长乐听了音频后，就开始编这条手链。那时候的他没想过有机会送出去，只是单纯的心疼，想隔空弥补那种空落落的遗憾。

“回去吧，你昨天没休息好。”宫雪宇看了看那条手链，没有任何表示。

电梯在15楼停下，许长乐跨进去又突然转身：“宫老师，以后一起上下班？”

看宫雪宇没有说话，他又按住开门键，笑得灿烂，“对了，沙发真得修！我手机存着教程，保证不耽误你追剧！”

宫雪宇转身又回头，掏出药油扔过去。许长乐手忙脚乱接住，隔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喊：“下次来我家！番茄牛腩面一绝！”

宫雪宇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许长乐期待的脸。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他听见自己说：“看情况吧。”

隔着电梯门，他隐隐约约听见了的轻微的“嗯”声。许长又慌乱的按电梯开门按钮，可惜电梯已经上行。他抚摸着药油的药盒，嘴角微微上扬。

开门进屋，许长乐郑重的把药油摆在玄关柜上，退后两步看看，想了想，又把“它”拿进衣帽间，轻轻的把“它”和其它的宫雪宇的同款摆在一起。

又从裤兜里掏出刚刚没有送出去的贝壳手链，轻轻的把它放进它的专属格子里。

他随手拉开身侧的抽屉，指尖在层层叠叠的文件间掠过，最终握住一个丝绒质地的小盒子。

揭开盒盖的瞬间，一对铂金对戒静静躺在米黄色衬布里——左侧戒环以细腻碎钻勾勒出子母造型的G字母，宛如星群环绕着简约素圈，右侧则是一枚光面铂金素圈，两条弧线在灯光下交相辉映。

这对戒指是他某次逛商场时偶然瞥见的，橱窗玻璃映着午后阳光，碎钻在铂金基底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当时就觉得这对戒指像是为他和宫老师量身定制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他出去。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宫雪宇的消息：“如果疼的厉害还是要到医院看看，下周要请假么？”

许长乐盯着手机屏幕，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扬，结果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摸着嘴角回复：“不请假，周一正常上班。我给你带早餐好不？包子豆浆？or三明治咖啡？我家食材有限？还是你想吃别的，我去买。？”

等了会儿，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最后跳出个“你决定”。许长乐把截止又把戒指放回抽屉，心想有朝一日一定要给宫雪宇戴上。

躺在床上，听着宫雪宇的音频，许长乐忽然想起拥抱时闻到的橙花味。后腰的疼痛似乎也不那么明显了。